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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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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岁,听说贪欢阁的头牌胭脂姑娘前几天放话,‘若不是午公子,谁也休想入我房门’,好艳福,好艳福!”
“这有什么稀奇,工部温郎中的千金温悦仪,可不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前些日子那辛恶少上门求亲,结果温小姐连见也不让见一面,只叫人传出一句,‘我本倾慕城东午郎君’,恨得那辛恶少头顶生烟,放言要教训你!”
“照我说,他不如去考个状元,把公主娶回家!”
几个年轻人大笑起来,只一人除外。那人生得异常俊美,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却淡漠得很,他便是当朝中书令之子午岁。
听得众人拿他开玩笑,午岁懒声道:“皇帝女儿也不见得好。”
有人反驳道:“据说公主生得如花似玉,又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下个月的会试,据我所知,有好些人表面上谋求仕途,实际上,是奔着驸马爷的宝座去的。”
又有人问道:“那叫咱们午郎君说说,怎样出挑的姑娘才能入你法眼?”
“也不必如何出挑。”午岁一时兴起,随口胡诌道:“只需白裙乌发,笑靥如花,颜色清灵,目胜星华……”
半倚在窗边的一人打断道:“最好还一手拿着两个泥娃娃!”
午岁不在意道:“无妨。”
窗边那人高笑:“快来看啊,午公子的意中人就在楼下!”
众人闻言,纷纷离座,挤到窗边探看。
一人奇道:“奇了,当真在楼下,十五六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两个泥人!”
午岁也心生好奇,走到窗边,将身前人以扇拨开,轻佻笑道:“闪开,让我看看小娘子。”
他只一眼便看到。有少女身形纤细,一袭白裙轻盈,清纯俏丽的面容上笑意娇美,一双清澈的眼眸灿若星辉。
午岁觉得有趣,微微扬起嘴角,刚才他只是信口胡言,孰料竟真有这样一个女子路经此地。
龙真走在东市街上,忽然间觉得好不自在,仿佛某处有许多道目光灼灼压来,她抬头,视线却正好被路人手持的布幡遮挡。
绿萝饿得慌,看见福满楼的招牌就在眼前,可怜巴巴地催促公主快走,两人加快步伐,走进福满楼。
三虚茶馆包房里,有人取笑道:“午岁,你的小娘子走了,还不去追?”
众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开起了玩笑。午岁谁人也不理会,拍着栏杆一翻身,径直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
“啊,午岁追小娘子去了!”有人留在窗边,也有人追到楼下看热闹。
午岁翩然落地,却没有去追白裙少女,而是拦在一个绿衣男子跟前。他从二楼看下来,发现这人尾随白裙少女,而且让路人避之不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午岁虽不至于对白裙少女一见倾心,但既然有缘,他乐意帮忙解决麻烦。
这个跟踪龙真的绿衣男子,正是柳国公的义子,方才午岁友人所说,向温小姐求亲不成,要找午岁寻仇的辛恶少辛超。
柳国公是何人?得太后庇护的两朝老臣,虽已无官职在身,可地位超然,就是在京城里,仍是权贵中的权贵。
只可惜这位柳国公膝下无子,唯一的女儿又嫁进深宫当娘娘。辛超的生父原本不值一提,偏偏有栖高枝的本事,辛超才几岁大的时候,便让他拜了柳国公做义父。辛超一脉相传,继承了依枝附叶的本领,在柳国公跟前,总一副温恭孝顺的模样,哄得柳国公将其视为亲子,十分疼爱。
背后有这样一座靠山,纵使平日欺男霸女,可谁又敢以卵击石,反抗他辛超?除了宝亲王龙熙和天策大将军林景疏,放眼这偌大的京城,年轻男子中,辛恶少几乎谁也不放在眼里。
日前他到工部温郎中家求娶温小姐,温小姐如何看得上这等恶人,情急之中,便以素未谋面,听说俊美不凡的午岁当挡箭牌,把辛超挡在门外。午岁虽行事不羁,却无恶行,自称爱慕他,也算不得自损身份,更何况他的父亲,是位高权重的中书令,想来午家大概没那么忌惮柳国公。
午岁无辜树敌,此刻拦下的又正好是辛超。
今日辛超出门,瞧见街上容貌俏丽的龙真,一路尾随,打算要么利诱,要么强抢。他一路上想着龌蹉之事,冷不防被拦下,心中本已不爽,抬眼一看,这年轻男子相貌极出众,难不成是他找了半天的仇家午岁?
辛超将左右随从招到身边,眯着眼道:“你是午岁?”
午岁一言不发,神情冷漠,一副不屑和他说话的模样。
辛超冷笑,装腔作势道:“我乃柳国公义子辛超。”
辛超原以为对方会态度大变,服软求饶,不料却见他面露讥笑,轻声道:“柳国公我知道,柳国公的义子……是个什么东西?”
“你……”辛超受辱,怒火中烧,抬脚踢去。
午岁看准了踢过来的腿,手上使足了劲,折扇一敲,辛超先是觉着腿上一麻,随即剧痛难忍,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腿直哼哼。
辛超的随从原想出手,但被午岁眼锋一扫,又提防他出手厉害,一时犹豫。
倒是午岁好心提醒:“你家少爷不小心摔倒了,还不快扶他起来?”他眯眼看了看天,“这日头猛烈,地上的砖石只怕烫屁股。”
几个随从赶紧将辛超扶起。辛超疼痛难忍,羞怒交加,反手甩出一耳光,又指着午岁破口大骂道:“你竟敢打我?中书令算个什么官,你父亲不过是一条狗……啊!”
随从们面面相觑,心想这下大概把胳膊也敲断了。
午岁压低身子,盯着辛超那张扭曲可怖的脸,认真道:“百行孝为先,我本来不想动手,可你侮辱我爹,身为人子如何能容忍,得罪了。”
他直起身来,朗声道:“在下听闻柳国公品行端正,治内严明,身边人无不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而这个人,獐头鼠目,放浪无礼,却妄称是柳国公义子。”顿了顿,他又厉声道:“他肯定是假冒的,意图败坏柳国公名声!在下虽卑微,却也忍不住要对恶徒略施惩戒,以维护国公大人清名!”
辛超被气得几乎要晕厥。午岁语气一缓,又道:“既然恶徒冒充柳国公义子,那便请大家将他押送到柳国公府,交由国公大人发落。”
教训完恶少,午岁回到三虚茶馆的房间里,神色自若的泡茶。
友人叹道:“你小子闯祸了,柳国公可不会轻易饶你!”
午岁浑不在意,甚至冷笑道:“那得看中书令的本事了。”
龙真进了福满楼,又坐进了最里头的包房,自然不知道街上发生的事情,饭后出来,人群早已散去,又是一派繁华平静的景象。
早上寻人未果,此刻她没了最初的兴致,打算就在东市逛逛,找找乐子。这时候,忽然有一阵突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大胆!天子脚下,谁敢当街纵马?
龙真蹙眉望去,只见长街一头,一道人影并一匹毛发黑亮得耀眼夺目的高头大马正朝这边来,速度不快,然而气势惊人,只单人匹马,却仿佛带出了尘土飞扬万军压阵的磅礴气场。
龙真莫名心悸,眼看着那人那马过了身前停下,黑马一声短嘶,其声威武。黑马上的男子,背影挺拔,布衣加身,却散发着飘荡在巍峨山巅中的凌云之气,让人为之一凛。
龙真呆呆看着,心底涌起莫名兴奋,一个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
长街另一头,一顶华美方轿缓缓而来,与黑马上的男子狭路相逢。
男子一抖手中马鞭,轩昂之气喷薄而出。
“兵部陈其敬!”
这响彻长街呼喝声,震得抬轿的四名轿夫大惊失色。轿子落地,门帘揭开,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的大腹男人弯身出来,脸上的笑容极其古怪,尴尬中带着畏惧,比哭还难看。
黑马上的男子又是一声冷喝:“陈其敬!”
陈其敬肥胖的身子明显一颤,继而小心翼翼的讨好道:“大将军回来了,将军夫人安好?”
黑马上的男子,原来就是皇帝十分看重,卫国公林铁男的儿子,天策大将军林景疏。
林景疏冷哼一声,长鞭朝前一甩,鞭尖挟一股凌厉劲风,堪堪扫过陈其敬额前一寸,骇得他张嘴叫不出来,面无血色。
“戍边兵新一批冬衣,比以往薄了三成!你好自为之!”
话一撂下,林景疏策马径直前行,仿佛前方的人和轿子都不存在一般。黑马长蹄点地,蹄声霸道无比,似乎要将挡路的一切都踢成粉碎。
那原本已经呆若木鸡的陈其敬见状,连忙屁股尿流地闪到一边,连声吩咐轿夫们赶紧将轿子抬开,让大将军先行。
林景疏行径如此张狂,夹道百姓们却面无惧色,不断有人挥手问好。林景疏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小心避开路人,渐行渐远,直至脱离龙真的视线。
龙真又站了许久,直到绿萝喊她,终于回过神来。
绿纱兴奋道:“公主,是天策大将军!”
龙真当下决定立即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