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记》小花要去挖煤

2、窃国贼的狗

　　润风楼外，已是晚夜时分。
　　李成风和一黑衣男子站在一巷陌口。这巷陌以南，是阡陌交通，错综复杂的民居，巷陌以北，正是润风楼，而东西两边，却是宽阔的大街。此时街道冷清，只润风楼内，尚有三两声行酒令传出来。
　　他们二人站在一株柳树下。
　　李成风背着守拙刀，身姿笔挺。而黑衣男子，却是闲闲懒懒倚着柳树。
　　他不看李成风，李成风也不看他。站了半柱香的光景，也无一人开口。
　　两个在今天之前完全陌生的人，却聚在一起杀人。
　　这世间的事竟是如此的奇妙，想到此，黑衣男子一声轻笑。
　　他把目光转向旁边这个着青衣，散长发的小姑娘。他的心里第一次生出好奇。
　　“你就不问问我所杀何人，是老是少，是善是恶？”
　　“我只在乎五百金。”
　　黑衣男子心里赞一声，好一副冷硬的心肠。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所杀之人的身份，怕你不敢杀”。他的口气轻松惬意，像要碾死一只蚂蚁，哪里有不敢杀之意。
　　“杀的是谁？”李成风口气也是无所谓。仿佛她是久经风霜的江湖客，刀头舔血人。
　　黑衣男子“呵”的笑一声，李成风只听见他一字一句的说：“王庭第十二供奉，许冬青”。
　　李成风面色未动，只转头盯着黑衣男子，那目光太凉，凉若梢上雨滴。
　　黑衣男子心里又赞了一声，好一双美丽的眸。
　　“朝廷中人？”李成风问。
　　“呵，窃国贼的狗罢了！”黑衣男子扬眉，漫不经心的回答。
　　他给李成风的印象是温润的。无关是温润的，说话是温润的，举止是温润的，可他这句话才说出口，便有一种勃勃的英气仿佛要从的他的眉峰处化作利剑斩出来。
　　“何为窃国贼呢？且兄台真是看得起我，你怎知我能助你杀了堂堂大供奉？”李成风开口问，目光却是专注的看着那柳叶上细小的纹路。
　　人有掌纹，决定一个人一生命数。叶有叶纹，决定一叶脉络走向。人似草木，都得循着那命数去走，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是该来的。
　　黑衣男子听了她的问话，竟是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清朗动听，笑起来的样子自有一种旷达。
　　可他笑罢，眉目间却是冷冷的。
　　“可笑这才过了一十二年，便有人不知窃国贼，是不是再过一个十二年，天下人都以为这泱泱浩土，是那李维德的了？”黑衣男子说罢，又接着讽刺道：“呵，真是可笑！”
　　李成风听了睫毛微颤，恰有一阵风吹乱她的长发，叫人看不清脸色。
　　在这暗夜里，黑衣男子听见李成风清清浅浅的问：“许冬青好杀吗？”
　　像一个小姑娘问，这簪子好看吗？
　　黑衣男子忍不住笑出来，他回答：“不知道好杀不好杀，毕竟我也没杀过”。
　　“为什么找我？”李成风问。
　　“因为你的刀”。
　　“我的刀？”
　　“对，一般背着这种破刀的人，往往才是真正厉害的人。我不认人，我只认刀”。
　　“需要我做什么？”
　　“许冬青门下有一狂徒，因为是第三千个门客，所以也叫三千客，他的身手和许冬青不相上下，我需要你拖住他，最好是，杀了他！”黑衣男子的语气肃杀，像第一阵秋风，像第一场秋凉。
　　李成风摇摇头，“不，我拒绝”。
　　黑衣男子笑一笑，“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他的语气多么温柔，恰似世间最温柔的情郎，可是李成风知道，他给她说了那么多话，透露了那么多事，她哪里还能轻易退出，不过她也没想着要退出。
　　“因为，许冬青得由我来杀”。
　　黑衣男子一愣，他脱口而出：“为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李成风的笑，那是个轻忽的，飘渺的笑，却美得如烟似雾，难以言喻。
　　他心头一惊间，只听得李成风回答：“因为窃国贼的狗，人人可诛！”
　　黑衣男子心神巨震，几乎折于李成风这刹那的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