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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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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宁恨不得此刻手上有把刀,哪怕是切水果的也行,直接可以往她那颗仿佛要被搅成浆糊的脑袋上扎两下,实在是忍受不住,更可恶的是里面像是有把钝榔头一下又一下毫无留情的重重敲击着。
耳边还嗡嗡作响,与那敲击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晕开来,席卷一切知觉,默默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眩晕疼痛,简直是没完没了。
她觉得整个身体就像那一尾手指粗细的小鱼般被圈在滔天巨浪里,渺小到微不足道!
如同蚂蚁撼大树,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根本无法逃离,又被水压紧紧地浑身束缚住,内心惊慌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瞬间甩上岸,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即将被拍打在坚硬的岩石上,而后四分五裂,遍体鳞伤。
脑海里残留的记忆好不容易拼凑起来:
昨天艾宁差不多熬到深夜才将手头修改过无数次的报告文件,再次递交给那位以严苛龟毛闻名全公司的童主任过目。
连错个标点符号都要被驳回来,重新改过才行。
同事戏称他为“天山童老”,不是指童颜美女,而是一米七八的大男人,上班永远是刻板的深色西装,为人高冷不拘言笑,骄傲不可攀的疏离感,做事却处处周到细致,工作上更是又吹毛求疵。同事接触下来口中无不称,对着童主任冰块似的脸,根本不知道开玩笑这三个字该怎么写。但是工作业绩非常出色,更无瑕疵缺点,公司上下称得上完美。
毫不意外,每每艾宁战战兢兢地站在童主任那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在他擦得可以当镜子的桌子前面,每一样文具都像文物展示柜里的国宝一般分毫不差的排列着,她就感觉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铡刀,心情就像是在等待判决结果一般坎坷不安。
爱宁心里却暗暗发誓要是下一秒“天山童老”,他仍要是把文件退回,要求她回去再改改的话,哪怕只是改一个字!
艾宁就敢把她自己脚上高跟鞋脱了,朝他那张古波不惊的老脸扔上去。
谁知童老看完报告抬眼瞄了两眼焦虑不安的艾宁后,稍稍略带迟疑仿佛有点勉强,而后便点了点头示意通过,挥手叫她早点收拾下班。
哈,明天估计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要是再加班,还不如叫她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于是艾宁一脚高一脚低神情恍惚地出了公司大门,忙不迭打车回到她租住的一室户,顾不上肚里高唱空城计,甩了她那双差点成为凶器的高跟鞋,撸了把脸就合衣倒在她那张1米2的小床上,扯过薄被紧紧地圈在身上,眼前一黑,便昏睡过去,浑然不知了…
不想还好,这番思绪翻腾,艾宁越发觉得离奇不可思议,不会为了这句戏言,老天爷要她回过头来好好思考一番人生,端正一下自己的生活态度吧!
此刻,艾宁咬牙切齿也无用,又愈发觉得她身上的束缚感强烈无比,深深地勒着她全身十分地难受,感觉自己还是刚才那条被拍上岸的小鱼,乍然之间离了赖以生存的海水,突兀地再怎么张大了嘴巴也呼吸不到继续可以活下去的空气,只得可怜巴巴瞪着眼睛无奈等待死亡的降临着!
不,这样下去不行!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就是略带真实了些。
或许她只是累过头,灵魂梦游了一回而已。
这两年也看多了年纪轻轻的小白领和淘宝店家熬夜加班后猝死,家人伤心痛哭的热搜头条。
艾宁可不想她就这样成为明日一条不起眼的手机推送消息,某小白领猝死于其出租屋,时年26岁…
这仅仅也就会作为一条中饭时大伙聚在一起吃外卖时即兴话题而已,得到寥寥几句可惜可怜。
翻过天来,即被小鲜肉的一张嘟嘴自拍的配图围脖建起的层层高楼将其淹没于地下室2层之下了吧。
想到此,艾宁咬紧牙关拼了全身上下的劲,让她赶快醒过来,忽略她身上的各种异样与不适,心底里默默鼓劲:醒过来,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艾宁觉得她的手脚仿佛有了可以支配的意识,相反的,逝去的时间都对于她来说则相对缓慢到凝固于浑沌凝固。
艾宁这辈子也没经历过如此艰难的处境,她无法抑制的恐惧,是不是从此就无法清醒过来,永远只能与永夜为伍而悲哀无奈。
当艾宁觉得实在痛苦不堪,毫无希望,想要彻底放弃,浑身颤抖着松开双手的时候。
就在刹那间,骤然,一丝明亮耀眼的光线从她额头,轰的一声,如烟火般灿烂绽放开来。
似有若无的,那一刻,始终在她耳边的嗡嗡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周围闹哄哄的,像是有许多人讲话,带着五湖四海的方言口音,也听不清到底在谈论什么,声音喧闹高亢,伴随着颇有规律的咔擦哐当声音,而且艾宁身体处在的整个空间也一同随着咣当咣当声音晃悠晃悠地移动,却也不是忽高忽低,起伏不平的那种。
等到艾宁周身的感觉慢慢恢复,迎面而来的有着各式食物的香味,混浊的空气里还满满夹杂着香烟、白酒、以及汗水被人体温度长时间发酵后的酸臭味。
艾宁强忍着不适,缓缓地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而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双大脚丫子,松松套着一双洗得早已发白的军绿色纱质袜子.夸张的是,这双袜子上各有一块颜色迥异的大红色补丁,一块在左脚尖上,另一块在旁边一只脚的脚跟处,缝补得倒是很细致,针脚细细密密,倒是费了好大一番精力。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穿打了补丁的袜子,还是棉纱质地,也不怕磨脚!
突然,眼前画风一变,脚丫子骤地叠在一起,像在洗脚板似的互相蹭了蹭,挠了挠痒痒。
艾宁忍着一头黑线,憋着气将她视线再往上移,只见那双袜子的主人,穿着一条类似于藏青色西装裤的,裤脚宽大,但料子不是很细腻,款式也颇显老旧,一看便知是自己纯手工裁剪,加工而成的宽松版型,透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腰上却用两指宽的布条充当裤腰带,把宽绰的裤子系在腰上,腰带上还挂着几把钥匙,串在一起。
咦,有点不大对!
艾宁努力向上看去,想看看这位仁兄长啥样子,怎么跟她爷爷辈似的,穿的土里土气,还裤腰带那?!
却发现她怎么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他的容貌,影影绰绰的,随着摇晃看到也就是知道这位绿袜子兄,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模样的衣服以及一件老式的外套,胸前有两个口袋的那种。
等到艾宁脖子仰着有点发酸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哪里出错了,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人,不是五大三粗,但在她眼中却是高大异常,艾宁瞄了两眼也就只到对方那人腰部的位置。
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艾宁的视线更像是被人横过来搂抱在怀中的,她抬起头也只能看到旁边挨着她座位的绿袜子兄,以及离她脑袋挨得很近的正上方的一张宽大木制卓板,灰蒙蒙、粗糙、实在是不大干净的样子。
她想再往旁边瞧,视线就完全被遮住了。
她这是在哪里?
硬座椅,厚木桌板,晃动的车厢,吵吵嚷嚷的环境,这明显是在一节老式的绿皮火车上!
可是这辈子艾宁也没坐过这么古旧,晃得如此晕乎的火车,而且对她怎么会在火车上也毫无任何印象,怎么回事!
对阿,她怎么会出现在火车上!
艾宁心里猛地一惊,便挣扎着想扭身坐起来,发现根本没法实现,身体仿佛没有任何可以支撑借力的地方,后知后觉地艾宁发现自己身体缩小了好几圈,肩膀以下还被一条黏乎乎的看不出原本花样的薄毯子紧紧围着,就这样大半个身体打横着卧在两条大腿上。
周围的事物虽看不到全貌,也不确定她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但是凭借她单单身下的硬座位也要比她印象里的火车座椅大了好多好多,这下子艾宁惊讶的嘴得合不上。
不禁想挣扎起来却发现她连翻身动一下胳膊都十分困难,一惊之下,浑身立刻涌起一阵激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以至于手上黏糊糊的一层冷汗也顾及不到。
艾宁闲时也会去翻翻网上某江、那点的连载小说,有一阵子也追过几篇穿越重生之文,对此也就略略看过,对文中主角过上带着金手指抱上大粗腿的富贵人生,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爽文.对此也唏嘘不已,与同事私下里页讨论过,要是她也能重生回到小时候,说不定可以活出另一番精彩云云。
那时候艾宁怎么说着来着,虽说她这辈子算不上顺风顺水也没啥坎坷经历,也不曾想回到十来岁的时候重新再活一回啊!
如果真的有选择艾宁巴不得自己没有来过这世界,或者宁愿一下子时间飞逝,已到了七老八十横躺着等死就成了。
这么真实,不是什么科学家说过人类在梦里是黑白默片吗?
眼前这些,台板,座椅,衣服,袜子,还有近在鼻尖的那股脚丫子酸臭味,周围人声喧闹,以及车厢咣当咣当的晃动前行,这么真实鲜明,怎么可能会在梦里出现。
难道,她这是“穿”啦?!
谁来告诉她,ok啦,只是个玩笑而已?
谁叫你不珍惜自己,人生苦短,还不好好享受过好每一天!
嗯,艾宁好想抱头痛哭一场。怎么也得让她好好宣泄一番。
等她闭着眼睛不愿相信眼前情景,怀疑着带着试探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再次睁开眼睛确认,失望地发现还是刚才看到的场景。
艾宁此时此刻就是在一趟不知开往何地的旅客列车上,被人裹得像颗蚕宝宝似的拥在某个女人的怀里。低头看看她如今的小样,顿时哭笑不得,估计是怕她乱动,手脚都被卷在一条不小的毯子里。
厚厚实实的老式绒毯,上面的图案已被磨损的看不大清,只知道是红白相间中央有大块好像层层叠叠花瓣,不难想象原先的样式是多漂亮,此刻却是实灰不溜秋,油腻腻地。
不用低头细闻,便有股酸腐味扑鼻而来。
艾宁想,这是用了多久啊,这是从没洗晒过那,还是捡来旧的随便一裹啊!
低头一看,艾宁总算意识视线差距和大小比列是哪不对了,明明是她的身体还是缩小了好几圈的!
看身量也就1米左右,估计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艾宁越发觉得哭笑不得,她二十几年的饭菜算是白吃了吗?
这得浪费了多少粮食?(这个是重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