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霍家,九娘 ...
-
时间如水,潺潺流去,转眼到了年关。这年张启山升了长沙布防官,好不风光快意;二月红金盆洗手,只在梨园唱戏。八爷便讨巧蹿了个局,只是八爷那小屋小舍的实在寒酸,便推说是为张大佛爷庆功,硬是借了佛爷家的后院开宴,请了二月红同解九爷作陪。
佛爷自是开了家里压箱底的美酒招待兄弟,酒过三巡,宾主尽兴。八爷喝得上了头,举着酒杯夸道:“佛爷到底是升了官啊,府里的酒都比从前的够味儿了。”
佛爷笑了,闻了闻杯中酒道:“老八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二爷可还记得大半年前我们在斗里救回来那位霍家小姑娘?”
二爷还未答,八爷继续抢白道:“记得记得!就是那个剩了半条命还能手刃粽子的霍家娘儿们……呃!”八爷的话被一记酒隔遏住。
“这酒就是那小姑娘送来的。”佛爷喝了口酒,继续道:“那姑娘好不容易伤好了,问什么也不说,只是求我将她送回霍家,我也想看看霍老太的反应,就抽了个空亲自将她送回霍家。”
“咦?那霍老太如何反应?”
“没有反应。”佛爷继续道:“道了谢,说了几句客套话,我说了几句斗里的情况,霍老太的反应也没什么异常。”
解九爷冷笑道:“那老太婆未必心里不知道些什么,只是表面装得好罢了。”
解九爷喝杯酒继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女人多的地方,是非更是多。霍老太当年上位可是踩着不少人的血肉爬上来的,这其中的腌臜勾当,她怎会不知。”
解九爷和齐八爷同霍家都是下三门,霍家的事,他们自然要清楚些。
佛爷道:“霍老太年纪也大了,到底是心疼晚辈的。”
这回轮到八爷发声:“只可惜,咱们救的这位霍家小姑娘也不是霍家嫡亲的女儿。”八爷眯着眼,也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这位霍小姑娘连霍家的表亲都算不上,是一个外戚家的女儿,七拐八弯的才能和霍家扯上点关系,自小也不在霍家长大,只是死了爹妈,乡下亲戚也不愿多养个女娃,这才给送到长沙城里霍家来,想若是霍家不认,就在城里给卖了。当时也不是霍老太太收的,是霍家一位姨娘见这女娃可怜给收下的,本想当个丫环使唤,没想到这女娃娃身子骨是块能练武的,自己个儿又争气,练出来,下斗的功夫比嫡亲那几个也不差。这功夫好吧,斗里的伙计也认她,可人家到底不是嫡亲的,带不出来。这不,下斗的时候就给人暗算了。”
“恐怕下手的还是自己人……”二爷缓缓道。
九爷道:“只是这霍小姑娘不说,事情又发生在斗里,证据难寻,就算是霍家自己人做的,最后推说鬼神也好,说霍家家事也罢。佛爷以九门之首的身份,也是不便出手干预的。”
佛爷摇了摇头,道:“起初二爷怀疑墓里的东西是霍家人放出来的,我看当家的霍老太未必有这样的想法,霍家那几个有点本事的嫡亲女儿为着自己将来的地位,到底不会去捅那么大篓子。一时也没有什么证据,不好追查下去,只能多个心思盯着霍家罢了。”
二爷浅笑道:“九门事务我已不多理会了,佛爷做主就好。”说着朝佛爷举杯示意。
佛爷也举杯,道:“你是惯会躲懒偷闲的。”
二人对视一笑,举头饮尽杯中酒。
八爷对着酒壶嘬了一口,醉眼迷蒙,喃喃道:“到底是佛爷亲自把霍家小姑娘送回去的,这霍老太也知道自家内斗那些脏事儿佛爷有些察觉的,看着佛爷的面子也不好再对那小姑娘怎么样。对外说霍家下斗时损了一支,幸得佛爷救回,只得重做调整了。嘿嘿,这小姑娘接了盘口,任了个小当家的,到底正式被霍家承认了,也算是我们九门中的一支了。啧啧,这小姑娘人称霍九娘。”
“九娘?”九爷饮一口酒,冷笑道:“老太太也是好本事[注1],霍家二娘稳重,三娘麻利。老太太病重后,两人一内一外主着霍家的事,俨然已是新当家的派头。只是卧榻侧旁怎容他人酣睡,老太太这回顺水推舟扶了九娘上来,也是想牵制这两位霍姑娘,况且,霍家还有一位七娘。”
二爷道:“九娘未有名号时,已经遭人暗算,如今自成一支,怕是更要步步为营了。”
八爷抢道:“我跟你们说,这位九娘,哎哟喂,那叫一个悍啊。你们还记得九娘在斗里打粽子用的东西么,我后来去看了一眼,哎哟喂,那就是一根人骨,还连血带肉的,阿弥陀佛啊,像直接从人的身上抽出来的似的。”
解九爷继续道:“二娘表面沉稳,实则城府;三娘不必说,心狠跋扈是长沙城里出了名的;七娘看着温婉,与世无争,但到底也是霍家人。这霍家的女人,岂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只是现如今不止霍家,整个长沙城怕是都要不太平了。”九爷说着,喝了一口酒。
佛爷挑眉道:“哦?”
解九爷道:“前段时间,听说美利坚商会换了会长,新会长到任后,商会跟着住进了不少人。”
八爷道:“我说啥事呢,不就是黄毛商会换了会长,一群人走了会长的裙带关系嘛。”
解九爷摆手道:“不,来的这群人,都是日本人。”
佛爷皱眉。
九爷继续道:“这新会长怕是大有来头,日本人狼子野心,美利坚商会和日本商会暗地里,怕是在密谋什么。”
解九爷喝着酒,忽然想到什么:“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佛爷应该也听说了。”
看着佛爷道:“长沙情报官的调任令怕是年后就要下来了,这回调任长沙情报官的,可是佛爷的老熟人。”
佛爷喝了杯酒,冷笑道:“陆建勋。”
四人喝着聊着,转眼夜深了。八爷已有了七八分醉意,嘴里“乾坤屯蒙”地嘟囔着,佛爷着副官送他回家。八爷显然醉得厉害,在车上嘟囔完了伏羲六十四挂,又硬翻着副官的手掌要看相。
“哎,姑娘啊,姑娘,你这手,手相上说,你生来孤苦,历经生死,所幸有贵人相助,这贵人……这贵人……嘿嘿,姑娘,这相上说你的贵人身份不凡,正直敢当……哎,哎哟喂,而且就在身边……”
车开到了八爷府上,副官扶着八爷进家,八爷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副官身上,手指蹭着副官的脸,副官也避不开。
“哎哟喂,姑娘啊,你这小脸儿真白,真滑,真俊……来来阿来,给爷亲一下,给爷……”
副官忍无可忍在八爷脑后劈了一掌,八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九爷随着二爷一起走出张府。
九爷道:“解家有位侄儿,我看他有几分聪明样,想请二爷帮管教则个。”
二爷道:“来学戏的么?”
九爷道:“二爷肯教的话。”
二爷笑道:“改日带到府里来看过再说,你知道,红家的戏,不是谁都能学的。”
九爷道:“多谢二爷。”
二爷道:“哪里,是二月红该多谢九爷。”
二爷回到红府,夫人已经睡下了,被窝里放了烧好的汤婆子。
尔后长沙下了几日的雪,整座城银装素裹。这日雪停了,天气也好,二月红陪着夫人在院子里赏雪,管家来报,说霍家九娘求见。
九娘着一身半旧的冬衣,身量不高,半长的头发,身上没有脂粉味儿。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鼻翼旁划到耳边,好在疤痕的颜色是淡淡的,不那么狰狞突兀。九娘又是笑脸迎着,一双眼睛还算清明。
上前两步对二月红行礼道:“二爷好!早该来给二爷见礼的,一直有事耽搁了,还请二爷不要见怪。”
二月红回礼。
“咦?这位就是夫人吧。”九娘又给红夫人见了礼。
转脸对二月红说道:“我今儿个来得可是见着二爷的宝啦,夫人真真长得比画报上的美人儿还俊。”
红夫人被逗得羞红了脸,二月红执了夫人的手,笑着把她拉到身边,再对九娘说道:“向来只听说九门齐八爷嘴上功夫了得,如今有了九娘,齐八爷的档口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九娘笑道:“人都说二爷是长沙城里的名角儿,要九娘看来,二爷就算是匀了面勾了脸,行头都扮上了,那模样,也就能赶上夫人的七八分。二爷的身手九娘是见过的,别说长沙九门,就算搁在北平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也是一等一的。如今看来,二爷看人的眼光倒是比身手还要强上几分呢。”
夫人这回羞得只能往二爷身上躲,二爷抱着娇妻,笑意深浓,脸上的笑涡深深,仿佛盛着四季年华。
九娘似乎被阳光晃了一下神,一愣。接着,眉眼也染上了笑意,连脸上的疤痕也被牵拉着,微微弯起来。
九娘行了一个大礼,正色道:“九娘当日得二爷与佛爷救命之恩,特来道谢。”
跟着九娘来的伙计也随着九娘跪下,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二月红道:“你我同为九门中人,不用如此见外。”
九娘抬头,眼神坚决,正色道:“当日之恩,二爷可以不记,九娘不会忘。”
九娘翻开伙计带的盒子,里面有十数株灵芝,黑紫的底色上带着一圈圈的红纹,那红得又正又浓,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二月红打量了一眼九娘身边的伙计,是个男人,身型佝偻,像是常年弓着背,白面皮,全程低着眉眼不说话。
红夫人笑着扶起了九娘,抬头看一眼二月红。二月红回望一眼,再对九娘道:“这血灵芝及其难得,九娘真是客气了。”
九娘笑道:“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戏本里演的,白娘娘千里所求的仙草就是灵芝。年前去了巴乃,路上得来这些,想夫人用了,身上有什么不适的,一定都好了。九娘全当是手信给二爷和夫人送来,讨个好意头罢了,就这样的还被二爷嫌得太庄重,下一次,九娘想再到红府来看二位时,可是要扮个十天没洗澡,十天没吃饭,还被人打了半死的乞儿才敢来敲红府的大门啦。”
红夫人又被逗乐了,二月红也跟着笑,道:“九娘这么说,我们倒是不好意思不收了。”
夫人仰头对二月红道:“你们九门中还有这么会说话逗趣的姐妹,我可是第一次见。”又对九娘道:“这位妹妹也喜欢听戏么?”
九娘道:“小时候村里唱戏的时候钻过几次戏台子,哪里懂什么。只是偶然见了二爷身手,想着哪日有机会一定去梨园听一场二爷的戏,那真是此生无憾了。”
夫人拉过九娘的手道:“想听二爷唱戏还不容易,等立春后梨园开戏了,我请妹妹去听。”
九娘笑着,连脸上的疤痕都弯成笑脸的弧度:“谢谢夫人。”
夫人道:“霍家妹妹来了,也不能让人空手回去,前几天府里送来春装的料子,妹妹也随我去选几匹好看的,到时穿了新衣裳去听二爷唱戏。”
夫人携着九娘去了厅里,佝着身子的伙计留在厅外。
二爷跟在身后也是笑意满盈的,夫人身在病中,本身也少与外人来往,难得有这么高兴。
两人料子还没挑好,就听管家来报,霍家三娘来了。这霍三娘又是个风风火火的主,下人拦不住,转眼到了厅口。
三娘身材高挑妖娆,长发烫的也是最时兴的款,金线绣花的袍子外裹着一件毛领大衣。跨进厅里来抱胸道:“哟,九娘可让我好找啊,原来跑到二爷府上来啦。”
九娘眼里闪过一丝寒光,随即被掩饰过去,但脸上的笑意到底没有了。
九娘转过身来对三娘道:“年前不得空,这回专程来给二爷见个礼。”
三娘瞟一眼桌边放着的血灵芝,刚染好的长指甲像毒蛇的信子般鲜红。“这血灵芝型正色浓,用来补血气可是再好不过的。我正捉摸着叫人磨成了粉兑到老太太平日喝的茶里,谁想到一转眼的功夫,整盒儿都不见了。我以为家里遭了贼,这东西到底是九娘带回来的,想找九娘说一声,没想到是九娘自己拿的。”继而眼神瞟向九娘,冷笑道:“家里老太太正病着,九娘巴巴地送把这血灵芝到二爷府上,是个什么意思?”
三娘瞪了九娘一眼,红夫人没见过这阵势,回身往二爷怀里缩了缩。
九娘咬了咬牙,嘴角的肌肉牵着脸上疤抖动了一下,道:“三娘怕是忘记了,大夫说老太太体质偏热,虫草味甘性平,老太太吃着好,也一直吃着;灵芝性温,怕老太太用了上火,受不住。”
三娘冷笑道:“霍家就你九娘记性最好,嘴上功夫也最厉害,最知道巴结人,怎么,八爷九爷还不算,这回盯上二爷了?”转头对二月红笑道:“二爷还不知道,家里老太太身子不爽快,霍家生意上的事儿二娘在看着,其他琐事本是我管着的,这不年下了,二娘和我都忙着。这位妹妹几个月前才接了档口,我这个做姐姐的本该亲自带了她来给九门众人见礼,谁知道她这么不懂规矩,让二爷见笑了。”
二爷让侍女桃花将夫人扶进了里间。背手正色道:“二月红不理九门事务已久,内子体弱,需要休息,恕不奉陪,两位请。”说着伸手向门外示意。
三娘仰着脖子笑了一下,转身时又瞟了九娘一眼,昂首走了。
二月红冷着脸,九娘悄声叹了口气,对二月红再行一礼,也转身走了。
九娘一直沉着头,没有人看到她眼里有悲伤的底色。只是再抬起头时,神色又已恢复如常。
红府门口,侍女桃花捧了一个托盘追上九娘道:“九娘留步,这是我们夫人给九娘选的,说这淡紫色的料子最衬九娘,还说请九娘别忘了,梨园开场后一起去听戏。”
托盘上是一块绵中纺了丝的布料,触感细腻绵软,紫色的底子上绣着木兰花的图样。
九娘未来得及开口,三娘啐道:“到底是街边面摊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桃花的脸也给气白了,九娘不紧不慢地叫伙计接了布料,对桃花笑道:“夫人的眼光真好,这棉布里纺了真丝,上身一定舒服;若是夫人给我选了纺着金线的料子,那我可就不想要了。金丝虽然名贵,到底是染了俗气的,穿在身上也难免刮擦,招人烦。人都说夫人好福气,嫁了二爷;我倒觉得是二爷好福气……”
三娘早听出了她在指桑骂槐,气不过,一甩脖子,一头黑发就向侍女桃花袭去,黑发里藏了暗器,被划到难免要见血。只是九娘身手更快,桃花只觉得身体被人一提,落在了半米外,回过神来看时,之间原本站着的地方落了几撮卷发。
三娘不怒反笑:“她得的是不治之症,不过吊着命罢了,到时候,红府的女主人可说不定是谁……”
“啪啪”
三娘还未说完就被人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不许说我师娘。”
三娘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动手的人是个年轻人,身上功夫也是了得。
三娘柳眉倒竖,怒道:“你是谁?”
那人冷哼一声,不回答。
远处管家跑过来,对那年轻人道:“陈皮,二爷交代你回府后速去书房回话。”
陈皮瞪一眼三娘,抬脚走了。
三娘白白挨了两巴掌,气不过,反手抽了伙计身上的马鞭就想往陈皮身上甩去,陈皮功夫好,闪身躲了去。三娘还欲追,却被九娘拦住。
三娘反手掴了九娘一巴掌,气才稍稍消了下来。
“霍九娘,”三娘冷笑一声,狠狠道:“你带了个霍字,自己就是霍家人了么?你不过,就是霍家一条狗罢了。老太太就算给了你名号,你也就是条有名号的狗。你在九门里这般上蹿下跳的,这都巴结到二爷府上来了,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九娘用手背擦过被掴的脸,冷笑道:“三娘也知道这里是二爷府上,我还以为,三娘以为这里是城郊西北方向七百六十三里外的战国武士斗呢。”
九娘抬眼,眼里闪过分明的肃杀,恨意满盈,随即又被一笑掩饰了过去。
“这里到底是红府,是二爷的地盘。三娘在这对二爷的人动手,传出去,别人可是要说霍家人不懂事了。回头老太太追究起来,三娘怕也是要遭罚的,我这才拦住。九娘不如三娘早入霍家,在霍家人眼里心里,位置没有三娘重也是应当的,而且三娘在斗下的手段十分了得,”说到这,看着三娘冷笑一声,接着道:“我也时时准备着,再次领教呢。”
三娘脸色一青,狠狠地瞪了九娘一眼,甩开手中的马鞭,愤愤然走了。
“以后霍家人再到府上,不要再放进来了。”二爷冷脸交代道。
管家应了一声,退下了。
二爷走进里间,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握着二爷的手道:“我给霍家妹妹选了淡紫色的料子,二爷看可好。”
二爷笑道:“你挑的,都好。”
夫人羞的低了下头,抿嘴叹口气道:“只是她那位姐姐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二爷下次再见到霍家妹妹可替我叫她无事多到府上走动走动,我听她说外面的事情可有趣了,只是别再带那么重的礼来……”
二爷道:“你乖乖吃药,把身体养好了,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夫人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悲伤的神色。
二爷微笑着一手捏起妆台上的眉笔,另一只手搂过夫人肩膀,去看两人在镜中的照影。
“别动。”
“做什么?”
“你眉毛画得有些淡了。”
只是开春过后,红夫人并未能如愿与九娘去梨园听二月红的第一场戏。
九娘又下斗去了。
红夫人的病仍旧没什么起色,九爷换了药方。
“九爷这药方是极好,只是有几味药不常见,需费些功夫……”
“无妨,我府里备着,二爷差人去拿便是。”
“多谢九爷。”
九爷收着东西,缓缓道:“这事儿倒不该谢我,这些费事儿东西,多半是九娘寻来的。年前九娘还在的时候就来询过我夫人的病,年后她带了一斛血灵芝来叫我看看是否能给夫人入药。当时夫人的方子已经配好,我便说这灵芝即便不入药,平时兑着水喝补血解乏,对夫人的身体也是极好。她倒是开心地去了。正月还没过霍家又催她下斗,她又差来问夫人药方里可还缺些什么,我寻思着夫人这病慢,方子可能也得换着好几副吃,便写了几味难得的,交代她寻得到挺好,寻不到也就罢了。上次回来倒是带回了几味,这不,就用上了。”
二月红笑道:“是吗,难为她有心了。”
“九娘身边有位伙计,叫顺子,是她的同乡,九娘还没档口的时候就跟着她的。据说年幼时家里穷,被卖进宫里当了几年太监。清朝翻了之后逃亡出来,途中又被山贼抓去,绞了舌头,最后被卖成了别家档口的倒斗奴隶。机缘之下遇了九娘,九娘救下后给了盘缠让他回家,谁想到那顺子又回来了,跟着九娘成了伙计,也跟九娘下斗。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奇珍异宝见得多,有次路过我档口,露了几分鉴明器的功夫。我看中这伙计的好眼色,想叫九娘把这伙计留在我档口里。九娘也知道下斗是吃苦损命的,允了。可是这伙计不干,犟得很,九娘最后也没法,每次下斗前都到档口通知,我就给顺子几天假,让他随着旧主下斗。”
二月红皱了皱眉眉,问道:“那九娘遇伏那次,可有通知?”
九爷一愣,摇头道:“没有……那次跟在她身边的伙计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二月红想起了那日九娘来红府时,身旁那个佝着背,不说话的白面伙计。
九爷继续道:“我让九娘别碰方圆几百里内的斗。所以九娘每回下斗,快则两三月,慢则大半年,不过到底是没人再动什么手脚了的。九娘每次从斗里回来都让顺子捎点明器八爷的档口,不是顶好的那些,倒也不差。若是拿了顶好的出来,只怕回了霍家不好交代;有顺子跟着,也不会尽摸些不值钱的。八爷是乐得不行,你们也知道,八爷下斗是不行的,整个档口就靠一张嘴,这不好容易有了点货,跟他一条路上摆摊算命的也都多待见了他几分。我这边,九娘就会捎些药材来。”
二月红已将解九爷送到了红府门口。
九爷正色道:“只是二爷,夫人的病,没有那味药,终究是难的。”
二月红眉眼垂下来,道:“我知道。”
转眼春秋又冬夏,本以为日子就要这么过去,直到一辆无人的军列,半夜停靠在长沙站。
[注1]:我给大家撸一下本文的霍家家谱,不然总有点乱乱的- -
霍三娘=霍家喜欢二月红喜欢得不可自拔的那位(摘自二月红百度百科)
“二爷,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她?她能下斗吗?她有我漂亮吗?她有我床上伺候的好吗?我一心一意跟你,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一眼,看我啊?”霍家的小姨撕开自己的旗袍,白的犹如冰玉一般的身段全部暴露在了二月红面前,二月红淡淡放下酒杯,脱下衣服给她披上,“你会下面吗?我想吃一碗阳春面。”——【九门回忆】
霍七娘=霍仙姑=霍锦惜=和吴老狗有过一段暧昧的那位
霍九娘=本文的原创人物
霍二娘=也是原创的,因为霍秀秀是当家的侄女,得给霍家留一脉,不然哪来的侄女
PS:唉?!我好像剧透了
PSS:因为霍仙姑我一开始记得的就是七娘(电视剧里是三娘)而且我也不记得霍仙姑有喜欢二爷的情节,所以仙姑让七娘当,二爷让三娘去喜欢。可能我记岔了,不过也只能将错就错了,我也不查了,大家姑且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