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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chapter 45 ...

  •   chapter 45

      她写的东西很杂,有书评,有影评,有感想,甚至有写代码的心得,像读书笔记,因为颇多无趣,所以关注的人寥寥。写的东西虽然没什么起色,但沈默生逐渐爱上了这种记录的感觉,时间不像过去那样过完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到变化。

      她将名字从原来的一串数字改为“一苇杭之”,取自“谁谓河广,一苇杭之”的意思,也因为她喜欢芦苇,人就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

      荆楚会不时的评论她的书评,他眼光毒辣,对很多事情一针见血。沈默生有个习惯,如果身边有优秀的人,她会不自觉的模仿,学习对方的长处,与其说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不如说更像是动物本能,因为经历,她从无到有的摸索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那就是走看起来最庸常无趣的路。

      将拔刀练习一千遍,那么刀就会变快,坚持做事情,并且调整自己,那么最后不说变得无敌,至少会比最开始那个什么也不懂的自己强。这种最简单的念头反倒成就了现在的她,但到了一定时间,也会让她面临瓶颈。
      只是她现在还未到达那个程度罢了。

      年底考试月,沈默生放慢了写东西的频率,增加了自习的时间,一遍一遍刷题。对别人而言是冲一冲奖学金,对她来说则是必须拿到的东西,为此她一连整个月都没顾得上和谢居意碰面。

      谢居意也忙得不轻,毕竟千辛万苦考上大学,要是为了打工结果把学业给拉下最后导致被退学,那是得不偿失。尽管现在通过很多办法可以赚到钱,但经历过破灭后才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当做副业来做。
      他怕了。

      再见面的时候沈默生和谢居意均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要放寒假,学校里的人也日渐稀少,每天都可以看到拉着行李箱回家的人,头缩进围巾里,寒风凌冽,依旧不能挡住他们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们两个去吃火锅,沈默生想到高一那会儿,忍不住道:“还记得那次你请我吃火锅吗?”

      谢居意一副已经失忆的模样,“那次?我有请过?”
      沈默生掂量不准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忘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推测,忘了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她道:“就是你带着那位前女友甜甜小姐,请我吃火锅那次。”

      这对谢居意而言可谓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但当他从沾灰的记忆中扒出来后,感觉看到黑历史,表情有些惨不忍睹。那时候他还是个中二少年,纨绔子弟,不知人间疾苦,屁都不懂。他连连摆手,表情有些微窘,“简直是黑历史,快别说了。”

      沈默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她提起来也是觉得有趣,尽管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但沈默生回很快将那些东西筛出去,过去和现在不可混作一谈,从前她也从未想过会和谢居意一起。对她来说,远远的观望,到了一定的时间各奔前程,再过一段时间,或许相见,或许不想见,时间会冲淡一切,那时候她会对这段不为人知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任由它浮浮沉沉,而自己已经上了岸。

      但说因缘际会也好,说天作之合也好,他就这样来到她身旁。或许是因为家道中落内心转变,他们有了一定的相似性,因为这份相似而吸引,最后走到一起。沈默生这才发现从前根本不过是自我欺骗,她的内心原本堵的严丝合缝,那道闸门只是微微开了个缝隙,有些东西便势不可挡的汹涌而出。

      她是渴望爱的,因为没有被爱过,所以自我遏制的时候也不觉得怎样,然而知道自己真的被爱的那一天,她很开心,很开心坚持活下来,获得这份馈赠。
      锅底的汤烧的沸腾,沈默生叫了啤酒,谢居意有些诧异,“你喝酒?”

      沈默生笑,知道他已经忘了她曾经在操场上陪着他喝酒的情况,因为那次他醉了,她却一直没有醉,清醒的人总是记得更深,从来如此。
      “喝。”
      “你醉了的话,我负责把你扛回去。”谢居意毫无自知之明地说着大话。
      沈默生眼中泛着笑意,但笑不语。

      谢居意开了眼界。
      他一开始觉得沈默生只能喝一瓶,还想着她醉了就套话,让她说一句喜欢,平时沈默生从未撒过娇,他很想知道她醉了是什么样。但她一直冷静的坐着,喝了一杯又一杯,结果谢居意自己醉了。
      他醉的样子很乖,并不撒酒疯,沈默生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他面前挥了挥:“这是几?”

      谢居意一把捉住她的手指,藏在自己衣兜里,笑嘻嘻道:“八。”
      “错,这是二。”沈默生眼睛眨也不眨地说。
      谢居意有些茫然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被颠覆,但他没有放弃,从衣兜里拿出沈默生的手,左看右看,嘟囔:“怎么会是二?”
      沈默生先是伸出大拇指,“这是一”,然后将食指伸直,“现在是二了。”

      谢居意风中混乱,将沈默生的手指折回去,用自己的手掌包住沈默生的手,念念有词:“现在不二了。”
      他这么醉,沈默生觉得很逗,叫来服务生,结账后拉着人走。
      推开一扇门,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北风吹,有东西挂在脸上,冰凉一片,沈默生抬手去摸,发现一片湿润。
      下雪了。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就像两只风雪中在鸟巢里瑟瑟发抖的雏鸟,通过靠近汲取对方的温度,用来抵抗冬日的寒冷。沈默生挨着谢居意,听见他在小声唱歌,虽然醉醺醺的,一开始沈默生听不清歌词,好半天才从熟悉的旋律中找到歌词: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是beyond的《光辉岁月》。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低着头各走各的路。
      谢居意反反复复的唱,情绪逐渐积累,最终爆发。

      他推开沈默生,对着一旁的草丛,忍不住嚎啕大哭,就像一头深夜对月嚎叫的孤狼,孤独,压抑。沈默生没有跟上前去,远远看着他,只看了三秒钟。她转过身,看到一个垃圾桶,很陈旧,冬天室外零下的温度将腐败的速度也冻住,因此没有太大味道。她忽然很想抽烟,尽管之前从未接触过,但那种感觉就是忽然上来。她抬手,食中二指按在唇角,做了个假动作。

      没有辛辣的味道从喉咙中顺滑而下,有的只是雪,被狂风携裹的雪,从四面八方袭来。
      沈默生终于回头,谢居意的情绪宣泄的差不多,她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两张递给他。谢居意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声谢谢,一张擤鼻涕,一张擦眼泪,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站直了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回去吗?”沈默生问。
      “回去。”谢居意简短有力道。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沈默生没有买回家的火车票。大雪纷飞,北城雪重,挡住了很多人回家的路,唯独不包括她的。她给沈城打了个电话,但那边没接,沈默生松了口气,发条短信:今年不回去了。
      将这句话打完,她自嘲地笑,尽管知道他们不会关心,但还是害怕他们会担心。
      整整一周,没有短信回复也没有电话回复。

      学校的人很少,食堂关了几个,只剩下一两个窗口,给那些过年不回家的。沈默生发现她不是一个人,于是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成绩出来,她排在第二,和第三的差距微乎其微,第一的差距倒是拉他们很大。

      整个班的水平差距很小,除了个别到大学忽然奔放沉溺游戏无法自拔的,剩下的人差距不算大,毕竟是从各省最优的那部分人里选拔出来。
      沈默生呼了一口气,心想下学期绝不能掉以轻心。

      雪中的北大很美,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就像一位古典美人,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就足以让人称赞。沈默生在图书馆闭馆前借了一堆书,还用谢居意的卡借了一堆书,感觉够她读完一个假期。

      白天温度最高的时候她会出去走两圈,校园里人极少,有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回到宿舍,依旧如此。一栋楼上千人,留下来的估计只有寥寥几个。沈默生放音乐,感觉那声音在整个宿舍回荡,有些恍惚。

      大年三十的晚上,开着的那个窗口也不再开,这几天她们要想办法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沈默生打了两个菜,包装好,放到阳台上,权当冰冻作用,等饿了想吃的时候,可以打点开水把东西泡热。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攒钱,买一整套她喜欢的厨房装置,有个书房,有个卧室,客厅朝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一时兴起,上网查了价格,然后默默的关机,心中默默的算,在经济发展差不多的城市,大概工作三十年,才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三十年,那时候她都可以退休了吧?
      原本喧嚣的心此刻偃旗息鼓了。

      沈默生觉得整个世界非常安静,看着外边的路灯也觉得形单影只。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千家万户汇聚一堂,就算新闻里再怎么说新年已经没落,很多传统习惯仍旧保留下来。像她这样的人是有,但并不是主流。她觉得孤独,但又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心很平静,就像整个人在海中,往海洋深处降落。水折射着阳光,温柔而不刺眼,她感觉自己是一条鱼,本来生活在深海,此刻又回到深海。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她觉得人类社会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快乐也好,悲伤也好,喧嚣也好,热闹也好,都隔着一层。她冷眼旁观,只觉得吵闹。
      手机震动将她从这一奇怪的感觉中拉出来,她感觉到脸上有些怪异,一摸发现湿漉漉的,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了。

      沈默生抽了两张纸,将狼狈擦去,仿佛这样就能毁尸灭迹,接电话的时候还带了点鼻音,“喂?”
      “默生?你怎么了?”谢居意兴高采烈地躲在阳台打电话,快12点了,跨年的时刻就要到来。他迫不及待的给沈默生打电话,想要做第一个给她新年祝福的人。

      “刚才看了部电影,特别感人。”这个时间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沈默生不想扫兴,也不想将此刻的感受告诉别人,就算那个人是谢居意也不行。她有自己的保留世界,在那个世界做怡然自得的王,她听到谢居意那边有说话声,主动提问转移话题,“你那边好热闹。”

      “大姐在和妈妈说话,二姐在打电话。”谢居意果然被她的话转移话题,忍不住将家中的点滴都分享给沈默生,“我看二姐肯定是谈恋爱了,回家这段时间,她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吵死了。”
      “你敢跟二姐提意见么?”沈默生怂恿他。

      “得了,我要是敢提,她就敢打爆我的头。”谢居意哀怨,一副做弟弟的就是没有人权的样子,“算了,她长这么大,难得谈一次恋爱,该纵容的时候就要纵容,不然这么男人婆,万一以后没人要了怎么办?”
      “你可小声点,这话二姐听见,你肯定要惨。”

      “她忙着谈恋爱,怎么会管我?”谢居意哼哼,“我不信她还长顺风耳了——啊!”
      谢居意惨叫,原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谢居然已经打完电话,来到他身后,本来想偷听弟弟讲什么,没想到在讲自己坏话,于是直接上手拧他腰上的肉,谢居意肉比较瓷实,也因此肉拧起来痛的要命,口中不住的含着求饶的话:“姐,你是我亲姐,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沈默生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淡淡愁绪被驱散,就像黑白照片,被这一家人的鲜活传染,逐渐变成彩色。
      “跟谁聊呢?”谢居然有些好奇,把手机从谢居意手中抢过来,屏幕亮了一下,她看到上面的字,揶揄他:“弟,谁家亲爱的?”
      或许是手机挨的太紧,聊天时间太长,机身发烫,感染皮肤。
      不然为什么脸会这么热呢?

      “谢——居——然!”谢居意恼羞成怒,字一个一个从喉咙里蹦出来。
      “哎呀,恼羞成怒了,给你给你,把你家亲爱的还给你。”谢居然笑嘻嘻,把手机扔给谢居意,谢居意对她怒目而视,谢居然指着手机,对他做了个口型:沈默生?
      谢居意不知道他老姐是怎么看出来的,偌大个人,有些害羞的点头。
      谢居然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扬声道:“弟,加油呀。”

      谢居意拿着手机跑阳台去了,电话里没有声音,他也没有出声,就像凭着呼吸声就能判断对方的情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当当当的钟响,不知从何而来,但声音悠扬,鞭炮和火花朝着天空冲去,夜忽明忽暗。谢居意在间隙中开口,因为时间短暂,所以声音急促:“沈默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居意。”沈默生由衷道,“新的一年,加油,坚持。”
      “你也是。”

      那天后来说了什么,沈默生忘了,只记得她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谢居意后来试图去想,却发现记忆并不是越想就越清楚,而是越想,留下来的片段就越有限,最后逐渐定型。以至于很久之后再想起来,觉得那回忆并不真实,像是刻意隐瞒了一些东西,连同情绪也好像是从别人那里嫁接过来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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