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琅琊榜]月影梅香》麦哥

35、梅岭

　　当天夜里话既已说开，林玥就不必拖延第二日就与陆韬商议起了尚阳军整编之事。尚阳军溃败之时大军四散逃离，陆韬不过是尚阳军副将，带了二万不到的尚阳军残部退到汉州。因着守城之战手下损失不少，如今所剩与林玥带来的人相差仿佛。于是林玥将尚阳军打散，与自己的八千精兵整合。

　　如此一来，整合后的前锋营不得不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训练。林玥一边留在赣阳城中训练部队，一边密切关注着梅长苏那边的情况。

　　相比林玥这里的有惊无险，大渝对于已经吃下的旭州合州明显不甘心再吐出来。一开始对大梁实力估计不足，以为大梁朝局不稳，又没有合适的将军便有些掉以轻心。可随着大梁收复合州又逐步向旭州推进，大有把大渝赶回去的架势，大渝自然稳不住了不断增兵支援。

　　驻守旭州的是琅琊高手榜上排不知第五还是第六的金雕柴明，柴明此人与蒙挚类似，虽身在朝堂位居高位但作为将军尚差一筹。故而林玥并不担心，不紧不慢地看着陆韬使出浑身解数把一群大汉训得灰头土脸。

　　“公子，兄弟们自请随军保护公子。”林玥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新月卫。林玥来到这里只有黎七一直跟着，其他自小训练的月卫都不在身边。如今这位本是江左盟之人，被他派了出来一直潜伏在北境。此次在城门口悄无声息地设置机关，埋伏狙击的就是他。

　　“起来吧，此次你立了大功，无论是回江左盟还是入朝为官我都可为你安排。但是北境之地没有人盯着我不放心，所以让他们留着吧。”林玥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而又坚定，月卫不必抬头看公子脸色就知道此事公子心意已定，无可转圜。遗憾地说：“属下闲散惯了无意朝堂，江左盟里能人辈出，属下还是留在北境替公子还有宗主守着这里。”

　　林玥目光复杂地望着窗外北境的崇山峻岭，寒石冷风，这里是赤焰军的埋骨之处，是林家代代征战守卫之地。这里留下了太多林家人的血和骨，沁着每一寸土地都染上了殷红。

　　林玥恍惚地说：“是该守着。”

　　尤记得初踏梅岭，满目雪白，可谁又知道这洁白纯净的雪下埋藏的是累累白骨，遍地焦土。他的父亲他的祖父都沉睡在这里，梅岭上立了一排墓碑，最前面的就是他祖父林燮的。祖父坟里不过一套铠甲，尸骨早已与梅岭融为一体找不见了。旁边是他父亲林殊的墓，梅长苏死后决定和父亲和袍泽葬在一起，所以就地下葬，回到金陵的不过一块灵牌而已。

　　当时的林玥年纪尚小，跟着师父和母亲第一次来见父亲。当时的心中第一印象就是冷，彻骨的冷，即使小小的林玥围着厚厚的狐裘，如同一只雪白的毛团依旧挡不住这股寒意。

　　年幼的林玥刚稍稍摆脱先天寒疾带来的阴影，对于父亲选择的长眠地点十分疑惑不解，为什么要永远呆在这么冷的地方？

　　他缩着脑袋，艰难地挪动着臃肿的身体来到林殊墓前。

　　蔺晨倒了杯酒给梅长苏，轻笑道：“长苏，以前你爱喝茶，但我知道你最爱的还是酒，可惜没口福。现在没了顾及我多给你倒点，我们一醉方休。”说着大口灌下手中美酒，酒液沾湿了衣襟，蜿蜒而下。

　　霓凰拉过林玥，和声细语地对着墓碑说话，这是林玥从没在自家巾帼英雄不输男儿的母亲身上听到过的温柔语调。

　　“兄长，玥儿长大了。霓凰不知道你看到玥儿是会欢喜还是对霓凰的自作主张愤怒，霓凰知道兄长的责任抱负，霓凰拦不住也不想拦着。兄长曾说此生一诺，来世必践，此生霓凰只奢望留下一点念想，来世你我再见。”

　　霓凰潸然泪下，林玥敏感地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他担心地问：“娘，你很伤心？是想爹了吗？”

　　霓凰抹干眼泪，笑着摸摸林玥的头，说：“玥儿，来和你爹说说话。你爹最喜欢小孩子了，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林玥肃容站到墓前，掏出丝绢一本正经地擦拭着墓碑，小声嘀咕道：“父亲，玥儿很崇拜你，玥儿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觉得父亲厉害极了。玥儿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师父和叔叔伯伯们说着说着就伤心沉默了，想必是想您了吧？父亲放心，玥儿会替父亲照顾好他们的，玥儿很快就会长大，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

　　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林玥兴奋极了，一个人小声说了很久。小小的林玥不知道他的师父母亲都是世间难得的高手，虽然他声音的确很小还是一句不落地被两人听了去。

　　两人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地摇头望天，并不揭穿。

　　只是梅岭到底太冷，林玥年纪还小身体也不好，两人不敢让他多呆。没多久就带着他离开了，林玥回头回得潇洒，毕竟对他来说一座坟墓还是一块灵位并无太大区别。只要有个地方可以让他诉说那些想要和父亲说的，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话就好。

　　回去路上三人遇见了几个残疾老兵，原来他们都是赤焰旧人。当年随着梅长苏征战北境，整编长林军，几人因为受伤不得不退伍。却舍不得元帅少帅、舍不得当年先走一步的兄弟们。就决定留在北境，替他们守陵。

　　陛下感念几人忠心义气赏了一座宅子给他们，蒙挚同在北境，对他们也多有关照。

　　几人衣食无忧，除了守陵外就是每日在北境开垦土地，梅岭虽然叫做梅岭但原本上面一颗梅树也没有。几人就在那里种了一颗又一颗梅树，等到林玥第一次来梅岭时这里已经有了一片梅花林。北境寒冷终年积雪，梅花也就四时常开。

　　“多谢几位义士为夫君亡人守陵。”霓凰郡主郑重一礼。

　　“不敢，军中情谊郡主自然明白，我们不过怕兄弟们寂寞，想多陪陪他们罢了。”几人摆手，连道不敢。知道他们带着少帅的儿子来祭拜，激动地跪下向林玥行礼，哭着叫着元帅少帅。

　　林玥被吓了一跳，只是他小小年纪就颇得喜怒不行于色的奥义，面上绷得极严肃。不像林殊反倒和老元帅像极了，唬得几人又是林帅宗主地一通念叨。

　　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几人邀请他们进入山庄小歇。霓凰郡主担心林玥身体吃不消，就同意去坐坐。

　　北境苦寒没有茶水，只有白水和烈酒。蔺晨和霓凰就算了，但这些东西自然不好端上给林玥这个少帅的孩子。几人灵机一动端上了一碗乳酪，这是北境特有的吃食，用牛乳、核桃粉、糖等调和而成，酸甜软糯最得小孩子喜欢。

　　不成想林玥不过吃了一口，就呼吸急促，脸色通红。霓凰不过一眼就知道这是过敏的症状，林殊小时候吃了榛子酥后就是这个样子。

　　幸好蔺晨在，霓凰也不是普通女人，很快冷静下来。霓凰抱着林玥解开衣领，抬高他的下颚，让他呼吸顺畅一些。蔺晨忙着施针，这里没有药只得行针先行缓解。

　　一番折腾后，林玥才稍好一些，两人顾不得安慰几人的自责愧疚，安抚了两句就抱着林玥施展轻功赶下山。

　　自此林玥终于知道了虽然自己比父亲强，吃得了榛子酥，可惜强不了多少吃不得奶制品。

　　不过谁让太后会做各种糕点点心，却是南方人不会做牛乳，到底是比父亲强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