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璇二二宝

6、Chapter5 过去

　　上海世博会那年，许多人都是在喜悦之中度过的，Better City，Better Life的主题标语在大街小巷都能看见。吉祥物海宝也随处可见。
　　可是对苏秦来说，是属于毁灭性打击的一年，也是那一年，连婷成为了苏秦最重要的人。
　　苏秦以前介绍自己的时候喜欢说：“你好，我叫苏秦。初次见面，不要太关照我哦，你会被气死的。”在那年之后就变成了“你好，我叫苏秦，我因为家庭原因性格上面有缺陷，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我也不怪你。真的不好意思，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如果可以，苏秦其实希望自己那时候不要这么聪明不要这么轻易就能猜到所有的事。
　　小时候的苏秦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是个特别招别人喜欢的小孩子，就是太像男生了，从小跟着自己哥哥的后面，明明比哥哥小四岁还还去保护自己的哥哥，拿家里人的话来讲，苏秦应该和苏齐换个性别。直到苏齐上了小学，苏秦就不和哥哥厮混在一起了。就整天安安静静地坐在奶奶身旁，苏秦的奶奶是个大美人。即使是迟暮但是那气质也摆设在那里，后来苏秦才知道奶奶其实不是实打实的中国人。但是看到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在陪伴的时候，她就问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陪自己啊。奶奶总说他们很忙。是啊，是真的特别忙，苏秦到奶奶驾鹤西去的那年算了算，见上妈妈还是好点一个月大概两三次，爸爸的话两三年一次。那时候苏秦小小的指头算不过来。奶奶走的时候苏秦特别伤心，巨大的恐惧一直在，那时候还小，不懂生离死别，哭得太伤心泪水模糊了视线，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妈妈把自己接回家住照顾，苏秦问的最多的问题是爸爸呢？妈妈每次都回岔开话题。等自己骨折好了，苏秦又被丢到姑姑那里带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吧，自己每天都在等着周末，因为妈妈会来接她。每个礼拜五都把自己穿的漂漂亮亮地等着妈妈来接自己，但妈妈不是每次都如约而至，有时候会请外公阿姨舅舅代劳，但是苏秦已经很开心了，毕竟和妈妈在一起，只是她最多的问题还是爸爸呢？但是一个忙字堵住耳朵，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反而更珍惜自己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怕如果妈妈忙起来，她就一个也见不到了啊。所以每次她被送到姑姑那里的时候就会使劲哭，希望妈妈能留下来，一直留下来陪她。就一年的时间她的愿望实现了，妈妈把自己接到身边来住，可惜的是，妈妈其实无暇顾及她，经常也住在阿姨，舅舅或外公的家中，也正因为这样苏秦的厨艺特别的好，爸爸也会打电话来关心关心她，运气好的话还能见一面。但是家长会从来都是没人参加的。苏秦不笨，猜到了些什么事但是自己一直没去点破，一直到初中。
　　那一年是多少人的喜悦，无意中翻到的绿色本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折磨。
　　离婚证。
　　时间赫然是2000年10月10日，苏秦两岁多的时候，上面的名字正是自己父母的名字。自己虽然早就猜测到了，但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后，自己退后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呆了很久，把一切还原，自己躲进房间里，房门反锁，窗帘拉到密不透风。
　　世界上最亲密的和自己骨血相连的两个人欺骗了自己，他们早就已经分开了。近十年没有同屏出现过，就只有在奶奶葬礼出现过的，近十年来没有在身旁的陪伴，只要羡慕别人有父母的份，近十年来没有来的忙碌，都只是谎言。
　　苏秦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干了，自己站不起来，她设想过很多借口，也想过可能是这个，但真相这么猝不及防地让她接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自己越来越不知所措。她现在就想逃离这个地方，这个带给她真相的地方，这个地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个压抑的空间里呆了多久，听到鸡鸣后试图站起来，可是没站起来，试了好几次终于站起来了，自己换好校服，整理了下，去学校。
　　到了学校和往常一样，只是苏秦觉得累，特别累，她看什么都特别模糊，要撑不下来，自己倒了下来。大约到了下课自己才醒过来，睡了好久好久，自己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恐惧占据了整个内心。
　　放学回家后让妈妈陪自己去医院，确定了两件事，不能说话是暂时的，忘了是缄默症还是失语症，二是自己患上了抑郁症，中度抑郁症。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医生只说积极配合治疗还开了一大堆的药。苏秦其实没怎么理会，觉得自己不用吃药就能好，自己能控制得住。但自己知道自己内心一天比一天封闭，自己的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一点一点在退化，别人一遍两遍就能记住的公式自己要嘴巴重复十几二十遍才能勉强记住，而且自己现在连筷子好像都不会用了，只会用勺子，自己越来越害怕和别人交流，有时候一沉默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就会自己和自己说话，一句话重复十几遍甚至几十遍。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日子才到头，就知道自己很痛苦很痛苦，分分钟都想要去死，手臂上手腕上大腿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不一样的伤口，每晚都失眠，明明自己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学校怕被人看出异样尽量不说话，因为怕被人家看到那些伤口就喜欢穿着校服长袖衬衫，不在教室呆着，就往图书馆跑去，完全不想和别人交流。每次妈妈想和自己说话交谈就直接回避，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躲在被窝的里面，伤害自己最深的人是自己最亲的人，那本绿色的本子宣判自己的死刑，2000年10月10日这个日子就像强腐蚀性的硫酸的一样流动在自己体内，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溶解于无声再溃烂，疼痛至死，嘴巴却怎么也喊不出一句痛。
　　很久很久之后，苏秦开始玩起了知乎，看到一句话突然对那段时光开始释怀了，同时也哭得特别惨，那时候的自己哭得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那句话像碑文刻在墓碑上，刻在苏秦的心上。
　　“你脚踩的地狱不过是天堂的倒影，我唇角的故事终将是时间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