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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
      蘖优不发一言高高在上,陆司学站起来与他平视,不卑不亢。
      陆司学朝凝洛使了个眼色,凝洛走上前刚想倒酒,陆司学制止了她,凑到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凝洛听罢点了点头,连同酒壶一起拿了出去。
      “大人站着做什么,可是嫌弃这里的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来,尝尝这什锦苏盘儿。”舀了一勺进蘖优的碗里,这时,凝洛也进来了,放下一壶新酒,陆司学说了句你出去吧,凝洛朝蘖优福了一福,默默的退了出去。
      “既然大人不爱喝女儿红,那就尝尝花雕,我平日里最爱的就是这花雕。”
      不理蘖优仍旧冷着一张脸,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自斟自饮起来,似是想到什么事情般,笑了出来,这笑清淡如风,不紧不慢的扫过蘖优的心头。
      他不再劝酒,也不劝蘖优坐下,只是一个人慢慢的喝酒,就连蘖优坐到他身边了,陪着他喝酒,他都没有察觉到。
      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有些惊讶。
      蘖优给他的感觉,便是冷漠,高傲,虽然他总是尽力表现的不那么冷淡……
      也或许,他这份冷淡,只对他们这类身份的人。
      “大人,我敬你一杯。”
      蘖优听那清泉般的嗓音响起,手中酒杯微晃,见陆司学朝着他笑,笑得干净,一如他的声音。
      原本对做他这种事情的人并无好感,却也不讨厌,更加没有想过会觉得呆在一起喝酒很舒服,可是,现在他就是这种感觉……
      很舒服,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声音。
      于是,当他回过神时,已经朝他敬酒。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酒的确是样好东西,能让陌生人瞬间变成熟人,能让敌人变成朋友,彼此间少了顾及。

      蘖优又倒了一杯,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天下之大,什么事不能做?”
      陆司学还是笑,笑容中不见任何感伤:“去哪儿不能赚钱,为什么我又不能做这行呢?自然是什么得钱做什么了咯。”
      “我看你也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为什么不去考个功名?”
      “考取功名……么?”酒杯的边缘轻轻磨蹭着,陆司学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
      曾经,他的确是想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是那场灾难突然而至,直接将他打入了这牢笼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而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妄想这有一天能够被人赎身,也的确有几个人被赎了出去,可是没多久,就又被送了回来……
      大千世界,容不下他们。
      能赎了他们的人,必定也是名门望族,又怎会容得了他们这种人?
      所以,陆司学根本就没有想过能被人从这里被人赎出去,他也向往自由,所以,他决心靠自己的能力出去。
      逃跑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几次下来,除了换来遍体鳞伤外,再吾他用。
      久而久之,他也放弃了,这样就这样吧,只要……不破身就可以了。
      这些年,他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也让很多人对他更加垂涎,妈妈也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这是让他最欣慰的一点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蘖优。
      同样出生豪门,若不是因为那次变故,自己或许已经娶妻生子了。
      现在,不过是做梦罢了。
      想罢,轻叹了一声,道尽哀愁。
      “为何叹气?”
      “只是在想……”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热闹的人群,一株桂花静静的在旁盛开,没有人注意它。
      “只是在想,这花何时会凋谢。”
      “哦?”举步来到他身边,蘖优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同时闻到了桂花的香气,只见一株桂花开得正盛,米黄色的小花朵随着风轻轻的摇摆,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花雕,花凋……”记得是他很小的时候,有人这么说过一句,小小的他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记得那人正对着满林的花儿独酌,于是,这件看起来极其普通的话,便烙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何苦如此悲观。”蘖优饮尽杯中物,面对着陆司学,他的话竟慢慢多了起来,这并不像他的为人。
      “花即使凋零,但香气依旧浓郁,使人回味,期盼着花儿的下一次盛开……花,不正是用这样的方法使人欲罢不能,充满期待的么?”
      陆司学看着他墨黑的瞳,突然笑了起来,不见了哀愁,开怀的笑了出来:“大人真会说话,来小人再敬大人一杯。”晶莹的液体注入杯内,那一晚,他们不知喝了多少酒,不知道畅谈了多少话,久居官场的蘖优虽然常有应酬,喝酒的机会自然不少,却头一次喝得如何畅快淋漓。
      他,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可以和他一起喝酒的……知己。
      与他相处的时间只有一晚,蘖优很奇怪,从来没有将他和这种职业联系起来,在他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能陪他爽快喝酒,说话投缘的朋友而已。
      而陆司学的心里,也不再将他当成是一个客人。

      第二天一早,蘖优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被褥上干净清爽的芳草香味让他清醒了一点,可宿醉伴有的头痛还是干扰着他的思维,他甚至忘了自己这是在哪儿。
      直到一身雪衣的陆司学进来,他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喝了很多酒,醉了。
      “大人,你醒了?我让厨房熬了醒酒汤,趁热喝了吧。”
      “多谢。”
      端过茶碗,一口饮尽着温度刚好的醒酒茶,蘖优顿觉神清气爽了不少,陆司学将茶碗放在一边,说:“大人要不要先洗个澡呢?”
      他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蘖优还真觉得自己身上一股酒味,于是便没有拒绝。
      “那大人稍等,我让人端热水进来。”
      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蘖优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莫非他照顾了自己一夜?
      昨晚,他也喝了不少酒,怎的今天一点事都没有?
      突然又觉得自己想的这个问题很无聊,在这里的人,谁不是喝酒的高手。
      一想到平时陆司学也许会依偎在别人怀里,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蘖优便觉得心里没有由来的开始堵得慌。
      并不是因为自己和这样一个人一起喝了酒,而是陆司学会喝别人给他喂下的酒,然后……

      一个激灵,蘖优低声咒骂:该死,我在想什么!

      端着净面盆进来的陆司学正看到他说这句话,顿时一愣,蘖优见了他,略显尴尬,陆司学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将热毛巾递给蘖优:“大人洗把脸,下人一会儿就把热水端进来了。”
      “我听宋扬说,你性子烈的很,怎的我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呢?”
      倒像个三从四德的妻子……
      这句话他只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
      陆司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手段?”
      点了点头,陆司学在他身边坐下:“我若非这样,又岂能在这一片龙蛇混杂之处保住仅有的一丝尊严?”
      蘖优只稍一想,便懂得他说的是什么了,又问:“那你为什么独独对我不同?”
      “因为大人跟他们不同。”
      蘖优笑了,笑得爽朗。

      陆司学也笑,笑得炫目。

      在这地方,再单纯的人,也会变得心里有谋算。
      陆司学学不来这些东西,他不懂得害人,他学的,只是自保而已。
      吃一堑长一智,最怕的就是吃亏不长智,在这里的几年里,他吃的亏比他吃的饭都要多了,他又怎能不懂得保护自己?
      尽管方法并不高明,但的确让他在这里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现在他能做的,只是守着这片天,等着在这里……慢慢老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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