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之箭》秦之南

3、序章

　　从小到大
　　她就是不明白他究竟在想甚麽
　　只知道一直以来
　　他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年的盛夏来得特别早，只是初夏的日子，阳光已经让人感觉炽热。
　　夏天带来的闷热让人喘不过气来，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街上连一丝的风都没有，空气彷彿停止了跳动。
　　四周蝉呜不断，耀目的光诉说着盛夏的到来。

　　阳光无情地倾泻，交织出不规则的树影，那棵偌大的凤凰木立在圣风学园的中央，茂盛的枝叶为学园遮挡了不少勐烈的阳光。

　　漫长的暑假才刚过去，学园也随之回復那闹哄哄的日子，学生集结在球场上雀跃地谈论假期生活，不时露出耀眼灿烂的微笑。

　　球场的一角，一个背靠牆壁，双手插在口袋裡的少年，是那样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让人看清他那称不上俊朗倾城却满溢阳光气息的脸庞，露出那黑亮的双瞳，眼神深邃又透露出一丝温暖，只见他看着前方，嘴角不经意地划出漂亮的弧度，那晴朗如骄阳的笑容。

　　迎面走来了的是另一位少年，冷峻的脸庞似是经过精心凋琢，英挺的轮廓让人移不开视线，深啡的眸子如大海般平静，猜不透。但看见靠着牆壁的那名少年，他轻轻一笑，浑身都散发出王子般的温润光泽，帅气得教人对他一见倾心。

　　「喂！看到吗？看到吗……」

　　「看到！看到！泽王子竟然笑了！」

　　「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几个少女围在一起，视线都落在那名泽王子身上。

　　「喂…我真的很少笑吗？」他问面前那名阳光的少年。

　　「咦？」他像是一时反应不过来，想了想，走过他的身旁，右手搭上他的肩「是啊！不过只是以前…现在不会了！」

　　少年再次露出温暖的笑容，那群少女是看得心醉，然后都傻傻地笑了。

　　球场的另一边厢，一名留有清爽短髮的少女艰难地拉着另一名少女，向那两名少年走去。

　　「哟！来了！近来好吧！可可，小澪。」阳光少年保持着爽朗的笑容向两人打招呼。

　　「才不好呢！一想到今天又要开始地狱般的学习生涯，心情直落谷底……」短髮少女装出一脸辛苦的样子，但那用水灵灵大眼睛装饰着的秀丽脸庞还是很惹人喜爱，她的身形娇小可人，瘦小俏丽，丝毫不感弱不襟风，反而有着无尽又淘气的活力。

　　「有这麽夸张吗？」阳光少年苦笑着。

　　「啊！对了，我还不算，不过我知道某人的心情可能比我更差。」她以眼神示意两名少年注意身旁的那一名少女。

　　只见那名少女的脸庞深深埋在浏海后，让人感觉到一丝未知的阴霾及狂躁，刹那间不知从何跳出来了另一名俊美的少年，看起来有种混血儿的感觉。他大力地拍了一下那名少女，这是他习惯用的打招呼形式。瞬间，少女抬起头，像是被那名少年的一击，把所有感受都激发出来。

　　一把响亮清彻的声音迴盪在空气中：「飞明诺，我下次一定不会输给你的！」少女抬头的那刻才让人看清她藏在浏海后的脸，杏圆的双眼投影出内心激昂的斗志，清秀的脸此刻崁上一抹不调和的表情，然后有点生气却又失落地转身远去，系于后脑的马尾随着脚踏的节奏飘扬。

　　「湳澪，你为甚麽每次都比我潇洒呢，都把我的风头抢去了……」那名俊美的少年忿忿不平地追赶在后，像是要找少女算帐般。

　　「自恋安，你还说，我都没跟你计较刚才的一击了……」两人的声音随风远去，直到听不见为止。

　　留下三人，征征地站在那儿，有两名也不知到底发生了甚麽事。

　　「开学礼即将举行，请同学准时齐集礼堂！」今年的广播员又换了人吗？不过也是好事，这声音也挺亲切可人的，如夏日风铃般的音符，只是道出的又是圣风历久不变的那句开幕辞。飞明诺是这样想的，他向旁边的泽晓翊和晨怿可示意一笑，便齐步走向圣风的礼堂了。

　　* * * * * * *

　　绫山的山脚，谧宁蜿蜒的海岸边，有着那麽一座让人响往不已的学园。似是彷中古世纪的皇家城堡而建，却集巴洛克与爱德华式建筑于一身，毗连大约四十五公顷，面积其实大得让人望而生畏。塔楼的高耸宛能触及云雾，围绕中心最具气派的教学楼的城堞更令人彷如至身中古世代的欧洲。

　　闭上眼感受远古年代溢来的空气，那些属于古老年代的故事似乎都能在这舞台上一一重现。

　　中央的建筑群採取圆拱石门的风格，凤凰花的校徵下，褐红的正门烙刻着醒目的四个大字——圣风学园。

　　圣风学园每年的开学日都不难看见围绕着学园密密麻麻的那些名贵房车，或许很多人都会因此而认为这是所高不可攀，唯有贵族子弟才能入读的皇家学园，但谧宁市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事实的全部。

　　圣风学院唯才是用，因材施教，可这个材绝对不是别人所想的钱财，虽然每年入读的依旧是有不少家财显赫的子弟，但绝都是凭真本事的，所以别人都说谧宁市是个人杰地灵的宝地。正因为这样,谧宁市人都知道这群在圣风毕业的孩子总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未来，不过无论怎样，圣风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谧宁市的地标。

　　顺带一提的是，圣风每年的开学礼选在凤凰木茂盛的初夏，那是因为对于圣风来说，凤凰木总有一种特别的象徵。

　　* * * * * * *

　　偌大的礼堂中已经齐集了不少学生，他们都兴奋地谈论着今年会是谁上台，会是哪五个学生从校长手上领过那银铃色的项链。

　　没错，圣风的校长是个品味独特的人，每年的开学礼，她总会亲手颁发项链给上年度成绩优异的五位学生。

　　「这算是最高荣誉吗？」校长从不回答新闻社记者每年提出的这条问题。

　　「为甚麽是项链？」她也总是一笑置之，然后大家都会知道，只要看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妇，她那一笑，也就明白答案其实并不重要。

　　「一定又是他们的，何必猜测呢？每年都是他们……」

　　「你也说得对，不过保留点期待不是也很好吗？」学生们都热切地等待着圣风每年重要的一刻。

　　随着那让人熟悉不已的序乐奏响，全体学生都起立迎接校长进入礼堂，待校长上台就座后，司仪也就开始讲话。当所有上学年的报告完毕后，学生期待着的一刻也就来临。校长缓缓站起来准备颁发奖项。其实对圣风学生来说，这也不算是奖，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一份不可多得的鼓励。

　　「今年获得银铃项链的是……」司仪的一字一句都牵动着台下学生的心。

　　「飞明诺。」那是一个阳光十足的英俊少年，他的笑总是如此的灿烂，好像都要把晴空下的阳光都收集到他的笑颜中。

　　「泽晓翊。」紧接着的是那冷酷的少年，与生俱来的一种王族般的气息，高傲又带着无尽的柔和，似乎都能在一瞬间掳获少女们的心。

　　「湳澪。」少女的清铃是盛夏中一股凉爽的风，杏圆富灵气的双眸携着一丝特殊光芒，似那无惧黑暗的萤火虫。

　　「安恋緻。」琥珀色的眼眸散发着异国的风彩，满满的笑似乎在为自身的美貌骄傲，这少年一上台总会惹得全场起哄，呼声都快要超越前几位。

　　「还有晨怿可。」俏丽娇小的身影既不会被别人比下去，更是透露无尽的生气与活力，这少女娇小却一点也不柔弱，倒是让人感觉清爽盎然。

　　「看吧！又是他们了。」

　　「不对呀！今年首位的……竟然是飞明诺呢……他不是不爱出风头吗？」

　　没错，就像台下窃窃私语的学生说的一样，湳澪也不知道为甚麽，只知道她从小到大不是输给他就是败得很惨，很难得的几次胜利也就是飞明诺觉得无聊，不玩才不战而胜。就像前两年的银铃项链，也是他的一句：「我很困…还是回家睡觉好了。」然后就只剩下自己放学回家照样埋头苦读。所以，每年的首位都会是泽晓翊。然而……

　　台上，湳澪诡异地盯向飞明诺，只见他报以一个阳光不过的微笑，彷如能融化冬日积雪的光芒。湳澪也就最受不住飞明诺不可一世的样子，她颤抖了一下随即向他鼓鼓脸，夹在他们中间的泽晓翊也就显得有点尴尬。晨怿可推了推湳澪的手臂，示意校长快要过来替她带上项链，湳澪也就站得笔直。

　　湳澪很喜欢校长，她总觉得这年轻的女子太能干了，才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圣风的校长，加上样子亲切，平易近人，每次笑总能见到那醉人的酒窝。

　　「你说呢…这孩子怎麽突然认真起来了。」校长一边替湳澪戴上项链，一边柔笑地说。

　　本来校长在湳澪心中的确是十全十美的，可是每次当她想起这完美的女子竟是飞明诺的母亲，也就总是有那麽一点瑕庛。其实校长也就只是他的养母，但这也够湳澪伤心了好一段日子。这时，她才回过神来，发现校长也没有刻意要求自己的回答。她已经为安恋緻套上了项链，随即而来的就是那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

　　「问我为甚麽，我才不知道那傢伙到底在想甚麽呢！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是…」湳澪自顾自地嘀咕着，一阵思绪又渐渐浮现脑海中……

　　* * * * * * *

　　「呐，小澪你说大海为甚麽是蓝色的呢？」湳澪远远的就听到那把阳光的声音，然后她就知道这傢伙又不怕死地想爬上来了。

　　湳澪的房间在二楼，要进去有两个方法，一从大门进入，上楼梯。二从露台的水管向上爬。根本就不会有人用第二种方法的，有的也是小偷或是亡命之徒，但飞明诺就总是与众不同。不消一会儿功夫，一个身影便出现在湳澪房间的露台上，在那少年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辛苦的样子，反而照牌式地挂着一道弧形微笑。

　　「这是因为大海的颜色是由海面反射的光和来自海水内部的回散射光的颜色决定，而海水对不同波长光的吸收和散射是有选择性的。而当中的蓝光穿透能力强，当它们射入海水后，只有少部分被海水吸收，大部分光遇到水分子或其他悬浮颗粒便向四周反射和散射，这样一来，海水对蓝光吸收得少而反射得多，而且越往海水深处越有更多的蓝光被折回到水面上来。当这些被反射的蓝色光射入到我们眼睛里时，我们看到的大海便是蓝蓝的一片。」湳澪详细地解答着他刚才提出的问题，当最后一句释解完毕后，便一瞬间抬起手朝飞明诺敲去。

　　「别在人家解释的时候睡觉！」这一击痛得飞明诺摀着头「呀」了一声。

　　「搞甚麽，这样火大…」他像是委屈的样子。

　　「不该火大吗？先是不怕死地爬上来阻碍我温习，继而又不听别人的苦心解说，有谁会不火大？」

　　「可是你的解释真是超複杂，我就认为大海是倒映天空的光芒，那多简单明瞭呀！」

　　「我说你呀！可以把努力爬上来的力气放在别的事物上吗？」湳澪没好气地说。

　　「我才不要，努力多费时间呀！如果把时间都浪费掉，那就不能睡觉了，也不能拿小澪逗着玩了……」飞明诺似是露出可惜的表情，湳澪彻底无语了。

　　「飞明诺，我不是你的玩具———！」

　　所以……从小到大，她就是不明白他究竟在想甚麽，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