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空》白如是

5、伍

　　此时此刻，陆皓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茶几上纸杯里的热水，他像个孩子一样期待着上街的大人回来时拿出一个自己盼望已久的玩具。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陆皓开始烦躁了，他本想打电话给高先生，但还是忍了，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高先生终于走进了亚荣地产缙云店的大门，高先生一进门的一刹那，陆皓觉得所有的烦躁都烟消云散。

　　小陆，不好意思啊，那表格我放在U盘里了，让你就等了。

　　我也刚到不久。陆皓笑了笑。高先生一进店铺就径直走到一台电脑前。陆皓看着他弯了弯腰，敲打了一下键盘，再转个身，手里就拿着一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陆皓。

　　我们这片总的有24家房产中介，我都帮你问了，这个是三月份通过中介租住山水间的名单。陆皓见只高先生只打印出一张纸，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陆皓接过名单一看，总的有17个人在三月份签订了租房协议，表格中详细地记录了租房人的姓名、电话号码以及租住的房子号数，表格的最后一栏为备注栏，其中有三条的备注栏写着“疑为情侣”，还有两条条备注为“年纪较大”。

　　陆皓心想这高先生虽然心眼小，但做事倒也认真负责。明明只是一个表格，直接发我邮箱或直接给我发微信就得了，还非得让自己跑他店面来，不就是怕自己拿到表格后不给他那两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当陆皓看着这份表格的时候，心里的不快也随即消散，大家都是为了生活。

　　高先生，十分感谢。你啥时候有空赏脸吃个饭？陆皓笑着说道。

　　看你说的，谢什么谢，都是朋友。陆皓从高先生说这句话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渴望，陆皓对这种渴望十分熟悉，那是一种销售人员对客户的渴望。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陆皓在心里叹道。

　　饭还是要请的，等你有空，陆皓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打给我。陆皓装作就要离开的样子朝着店门走去。陆皓能想到高先生此时的脸色肯定十分难看，他应该咬着牙齿，睁大眼睛想着如何挽留陆皓。

　　哦，对了，差点把正事玩了。陆皓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文件套，慢悠悠地在文件套里边找边说，放哪儿了呢？我记得就放在最上面的。高先生面无表情地望着陆皓的表演，不知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这儿呢。陆皓抽出一张A4纸递给高先生说道，高先生，这是我那两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和对房子户型的具体要求。我问过了，他们俩都有买房子的打算。高先生拿着那张A4纸就像拿着一张救命的存折一样感激地看着陆皓，半天才缓过神来说了声谢谢，一抬头才发现陆皓早已离开。两年后，我和高先生成为了朋友，我对他的称呼也从高先生变成老高，只是我不愿向别人提起我为什么会遇到老高并成为忘年之交，老高也用沉默回答别人的追问。

　　我走出亚荣地产时就决定要一家一家登门拜访高先生名单中的所有住户，只是要先将名单中的住户划分成不同的优先级，可要按照什么标准来划分呢？陆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而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时而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思考着。

　　半小时后，他满足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怎么马晓木还不来，陆皓刚想到这，就听到楼下安全门的铃声响了，陆皓按了按开门按钮再拿起听筒问道，开了没？

　　开了，话筒里传来马晓木的声音，不过马晓木似乎带着朋友来了，陆皓隐约听到马晓木说了句二楼。当陆皓大门一打开就看到马晓木谄媚地跟在一个女孩后面。呦，陆哥，还亲自来大门这接我啊。马晓木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那女孩先进了门。

　　陆哥，这是我朋友李曼曼，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陆皓看着李曼曼说，你好，马晓木他可是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陆皓边说边给马晓木和李曼曼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不和白开水，你这有咖啡吗？马晓木看着陆皓手里的白开水问道。

　　没有。陆皓斩钉截铁地回答。

　　喝白开水好。李曼曼插话道。

　　是是是，白开水好。马晓木随即附和道。陆皓看着马晓木的样子心想你小子也有今天。

　　哎呦，哥啊，你这终于有凳子了？马晓木看着大厅墙角放着的四个木凳子打趣地说道，不过我们不做您木凳子，我和曼曼坐沙发，你做那木凳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李曼曼嗔怪道。

　　曼曼，你是不知道，我之前有一次来他这吃饭，他就让我蹲着吃。那时候，他这儿只有我现在坐着的这个沙发，我是蹲着吃的饭。李曼曼听马晓木说道这不禁笑了出来。

　　没事，你们做沙发，我已经订了一个躺椅，明后天应该能送过来了。以后你们来就让你们坐着我躺着。陆皓眼睛眯着看着马晓木。

　　我们就喜欢坐沙发，得了，不跟你侃了，说说你打算怎么找？马晓木一本正经地看着陆皓。

　　我已经把把名单上的17个人分成三个优先等级，先找第一类，然后再找第二类和第三类。陆皓自信地说。

　　优先等级？还三类？哥，你真的天生就是做销售的料啊？陆皓听马晓木这样说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悲凉，别人眼中的天才是自己不眠不休换来的成果，这其中的艰辛岂是一句天才那么简单。

　　你别打岔，让陆哥说。李曼曼不客气地对马晓木喊道。看着李曼曼对马晓木的态度，陆皓估计李曼曼可能已经答应做马晓木的女朋友了，那自己的事马晓木肯定已经全部都告诉李曼曼了，想到这陆皓也没什么顾虑接着说道，高先生给我名单中，有3个人很可能是情侣一起租住，又有2个人的年纪较大，这样的话，这5个人就可以归为第三类。

　　那剩下的12个呢？马晓木追问道。

　　剩下的12个，我分析了一下，其中有4个人租的房子在缙云路和新发路边上，这四处的房子比较吵，梁群不太可能租这样的房子住，因为她睡眠不太好，所以这四个人可归在第二类。

　　那第一类岂不是有8个人，范围也不小。虽然只有八个，但你不能确定你登门拜访的时候人能在家啊？

　　马晓木，你怎么那么蠢呐，我们不有三个人吗？让陆哥负责第一类，你负责第二类，我负责第三类不就成了？李曼曼不屑地看着马晓木。

　　好主意，你看呢，哥？马晓木和李曼曼都等着陆皓的回答。

　　可以是可以，只是太麻烦你们了。说这话的时候陆皓只看着李曼曼，直接当马晓木不存在一样。

　　陆哥你也太客气了，都是朋友说什么麻烦，对吧，马晓木？李曼曼说完也不等马晓木应声，接着说道，马晓木，我明后天都约了姐妹逛街呢，你说怎么办？

　　你就安心去逛街吧，你那5个人我替你去看不就得了。马晓木高兴地看着李曼曼，似乎在等着李曼曼赏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们负责的那9个人直接打电话去就成了，不用亲自跑去问的。陆皓的下巴朝着马晓木抬了抬。

　　那可不行，这关系到陆哥你的幸福，我肯定要卖力点。李曼曼拉了拉马晓木的衣服，可已经来不及了。陆皓只是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那个，哥，那你那8个人还要划分优先等级吗？马晓木没话找话道。

　　嗯。我先去找离我住的56栋远的人，总共有3人，剩下的5人离我现在的房子比较近，所有放在后面再找。

　　马晓木点了点头，顿时房子里安静下来，马晓木看了看手机，已经九点四十了，就起身告辞送李曼曼回去了。

　　出了山水间56栋一楼的安全门，李曼曼问道，马晓木，为什么陆哥要先找离他远的呢？

　　马晓木耐性地解释道，我哥从搬到山水间来后每晚都在他附近的楼房下面溜达，星期六星期天就直接泡在小区里，他还希望能偶遇他朋友呢，他都溜达了二十多天。所以他可能觉得他朋友应该没住在56栋附近。

　　陆哥一定会找到她朋友的。李曼曼肯定地说道。

　　我是怕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马晓木盯着远方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