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遥情事》珍宝1304

9、因为你的手凉

　　沈林洄吃完薄饼，打算出去散散步，但在民宿前厅听到了秦黛在隔壁的声音。她转身向楼上走去。趴在床上翻看起原本就放在客房柜子上的书，讲的是夫妻之间相处之道，看了几页无非就是一些鸡汤废话，想想秦宇的卫生室里放的都是医书，这本估计是前主人留下的。不久又听到一声木门关上的巨响，即使隔了一层楼，她也能感觉到冰冻似的气氛。沈林洄把这本书甩在床头柜上，从自己的行李箱里重新掏出一本书来看。
　　约莫过了三四个小时，对于杏遥岛而言已经是半夜。沈林洄放下书，到阳台上往下一看，发现卫生室的灯光依然亮着。于是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新的睡裙，下楼去了卫生室。
　　秦宇正好起身准备打烊。“怎么了？”
　　沈林洄指指自己的腿。“换药。”
　　“进来吧。”他让沈林洄坐在之前让秦黛踢倒又扶起来的凳子上，先低头撕掉纱布，看了下她的伤口，转身从柜子上拿了紫药水和棉签。
　　“刚刚洗澡了？”他闻到了沐浴露的清香。
　　沈林洄以为秦宇又要说她打湿伤口的事：“嗯，但是我很小心，没打湿啊。”他看到沈林洄的她的脚趾动了动，指甲剪得很短，没涂指甲油，被水泡得有些透明。她并不比一般的女性白皙，也许是因为她常年奔波在干旱炎热的叙巴地区，皮肤反而呈现健康的小麦色。
　　“口子愈合的还可以，开始结痂了。过几天就是梅雨季，就不用包着了，免得反而潮湿发炎。”
　　“好。”
　　“还是不能碰水。”他认真地给她涂上药水。药水有些冰镇的效果，凉凉的，只是因为深紫的颜色在她的小腿上显得伤口更加的触目惊心。
　　沈林洄问：“这个不会抹得被子上都是吗？”
　　“先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它干了。”
　　“噢。”她拿手扇了扇，加速空气流动。
　　秦宇陪她坐着等，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
　　“嗯。”
　　“和你妹妹吵架了？”
　　“没事，每次回来都会吵，明天就好了。”他声音低沉平稳。
　　沈林洄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秦宇。”
　　“嗯？”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她知道秦黛会把她的事告诉秦宇。
　　这回他知道沈林洄指的是什么。秦宇点了点头：“知道了。”他没问，沈林洄也没主动再说。
　　等到药水快干了，秦宇站起来想要叫沈林洄回房。突然四下一黑，卫生室的日光灯收起了光亮。秦宇飞快地抓住了沈林洄的左手，掌心传来了冰凉的触感，甚至在这一瞬间摸到了她虎口凹凸不平的疤。“别动。”
　　沈林洄跟着不动了，周围安静地只听得到灯丝发热的滋滋声。
　　他解释：“灯管用旧了，有时候会突然跳掉，很快就好。”
　　很快，日光灯又跳出了光。秦宇低头看见沈林洄正牢牢地盯着他，他有些尴尬地松开手，摸摸鼻子，“回去吧，不早了。”他转身往外走，错过了沈林洄眼底泛起的狡黠
　　“嗯。”
　　她站在门口等秦宇把卫生室锁上，又跟着他进了民宿看他锁了大门。秦宇走在前面要上楼梯，这会儿轮到沈林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站在高她一截的台阶上，比平时更加居高临下。但沈林洄丝毫没有被压迫的感觉。秦宇回身，看了一眼被她握着的手腕，又看向沈林洄的脸。
　　“你做什么？”
　　沈林洄朝他向上走一步，两个人站在了一级台阶上。“你刚刚做什么？”
　　“我是怕你看不见，又不小心摔伤了。”
　　“那你抖什么？”尽管很短暂，但沈林洄还是捕捉到了，秦宇牵起她手的时候的紧张和一丝微颤。
　　他抿了抿唇，告诉沈林洄：“因为你的手凉。”
　　“?”
　　“通常手凉脚凉是脾肾虚的问题，你可以去做个体检。”
　　沈林洄被他逗乐了。
　　“可以放开了吗？”
　　“还不可以。”她敛起笑，望着这男人深邃的眼，神情自信，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人听见：“秦宇，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别人解释，你要听好。我沈林洄，活得坦荡荡。以前没做过亏心事，以后也不会。”
　　秦宇定定站立，眼神凝滞，深深地看着她。她在告诉自己，她没有做违背道德的事，她问心无愧。秦宇不问，但沈林洄想要解释清楚。
　　狭窄的楼梯间挤了两个人，温度异常地升高，被沈林洄握住的手腕部分滚滚发烫。他又闻到了沈林洄身上的沐浴乳香味，夹杂着水汽，在他们之间纠缠。他暗自深呼吸，“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想让你误会。”
　　“不关我的事，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
　　她又往前凑了一小步，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剩下什么距离。沈林洄能感受到秦宇身上散发的热气。“你知道当记者首先需要擅长什么吗？”
　　“···”
　　“胆量、文笔这些都可以练。有一点是与生俱来的——看人。看谁口是心非，看谁真心实意。重要的是我看得出来你想要我。”她的语气暧昧绵软。
　　秦宇一把推开她：“我跟你说过了，不和你玩。”
　　沈林洄按下心底差点窜起的火光，点了点头：“好。这是你说的。”她看起来却完全没有被打败的样子。
　　他转身大步上了楼，关上房门。沈林洄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又气定神闲地走回自己房间，路过秦宇的房门口，听到里面响起的哗哗淋浴声，希望这块榆木臣服的时候，下半身能跟他现在的嘴一样硬。

　　一大早秦黛来敲沈林洄的门喊她吃早饭。果真如秦宇说的那样，秦黛气得快，好得也快，睡一觉起来就和没事儿人一样，照常和秦宇搭话。因为多了个人，沈林洄和秦宇自然对昨晚的单方面不欢而散闭口不提。
　　多了个人，提供的伙食也好了不少，秦宇煮的面里总算出现点荤肉了。沈林洄又呼噜呼噜地吃了一大碗，擦擦嘴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摸摸依然平坦的肚子。把一旁的秦黛看得发愣：“林洄姐，你很饿吗？”
　　“还行啊。”
　　“那你这胃口可真好啊，那么大碗，我顶多能吃的下一半。”
　　沈林洄得意地说：“练出来的，在战区每顿饭都能吃上那是奢望，所以能吃的时候尽量多吃点。再说了，你们这儿不生产食物，全靠从镇上采购回来，浪费了多可惜。”
　　“你不怕胖啊？我多吃一点儿脸就肿，上镜可丑了。”秦黛担心地揉揉自己的脸。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最害怕肥胖，更何况她要面对摄像机。
　　“怕啊，我读书的时候节食饿得可惨了。但是在战地工作，吃进去的怎么赶得上消耗的体力。随便吃随地睡，和难民已经没什么分别了。”不多吃点食物，体力不足就有可能导致某次逃离中失去生命。有人是为了享受而吃，但在战争里，所有人都是为了活命而吃。但沈林洄这时候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转念想：“你说得对，我最近这几天好像是胖了点，不能把这习惯带回来。欸，秦宇，接下来我的食量要减少三分之一。”
　　“哥，我也要减肥。我这次回来你觉得我胖了没？”
　　秦宇：“这么啰嗦，自己下厨烧。”
　　“我错了，我选择大哥给我多少我吃多少！”
　　他朝秦黛努努嘴，“快吃，面要涨了。”
　　“噢。”
　　“吃完了跟我去出诊，今天去停龟岛。”
　　“我刚回来你就要我出去，明明是暑假，放我休息几天不行吗？”秦黛的脸一下子又耷拉了下来。
　　秦宇“不行。停龟岛人口多，我需要助手。”他想让秦黛多出去走走，了解这片海域。而不是一放假就呆在房间里，整体胡思乱想。
　　“我又不是护士出身，每次去了也做不了什么，不去不去。明年就毕业了，我要准备毕业作品。”一让她干活儿，秦黛简直想要投身学业，做个学霸。
　　沈林洄问：“停龟岛就是那个工厂入驻已经被污染的岛吗？”
　　“对啊。”秦黛：“你都知道了啊？那个岛我最不想去，一靠近就臭得不行，回来还咳嗽，不知道那岛上的人怎么忍过来的。”
　　“那病人岂不是很多，能建工厂说明岛的面积不小。岛上没有驻岛医生吗？为什么要秦宇你过去？”
　　秦宇说：“污染太严重，没有医生愿意住在那里。只能让我每隔几天过去坐珍。”
　　“咦，林洄姐，你这么问，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新闻素材啊？你应该听说过的，因为景通集团的阻挠，关于这里的信息一点都传不出去。发个贴子几分钟内就被删光了。能不能帮我们写个报道曝光这个坏蛋集团？”
　　沈林洄抱歉地笑笑：“平台不让记者发稿子，谁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我刚被开除，在网上的公信力一落千丈，恐怕不适合做这件事。”比起这个，她说不定还会做更加伤害这个岛的事。
　　秦黛也能理解沈林洄所说的顾虑，倒是沈林洄主动提起被开除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说的也是。”
　　“我只是想说我可以跟秦医生去停龟岛。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我接受过基本的急救医护知识培训和实操，一般的药都认得，说不定能帮上忙。”
　　“太好了！”
　　秦宇冷不丁地直接拒绝：“不用，你是客人。让秦黛去就行，我只是需要个苦力拎箱子。”
　　听了这话，秦黛就差直接上去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