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遥情事》珍宝1304

3、榕树相片

　　去车里拿了相机，她往刚认识的张阿婆家小卖部走去。小卖部的路对面长着一颗百年老榕树，几个老人凑在榕树树荫下乘凉。沈林洄这人当记者有个得天独厚长处，容易搭话聊天，不一会儿就和老人们拉上了家常。老人们以为她是个来旅游修养的。
　　杏遥的近海被污染，水和水产都被破坏殆尽，渔民们就只能去远海打渔。退休了的老村长说，杏遥岛出去的船，现在捕到再好的鱼也卖不到好价钱，因为人们都怕是近海受了污染的。所有旅游业的投资都被撤回，这里的生计越来越难，年轻人们都搬到了镇上，只有一些年纪长的人留下来。起初来这里帮忙的人也渐渐不来了，于是他们就自己成立了志愿清油团，一有空就去海滩上，用最笨拙的方法将一个个石头上的油污擦干净。
　　提起秦宇，他是事故之后才被分配到的岛上，没人听他提起过父母的事，有个妹妹在上大学，每年放假了会过来呆一段日子，其他时间，他都一个人生活。除了照顾附近几个岛上老人身体和生活，秦宇一直在帮着联系国内外的专业清油团队，努力找出复原的办法。从阿婆们口中，沈林洄可感觉不到那和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孤僻冷硬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秦医生过年过节也不回老家？”
　　张阿婆回想了一下，“过年过节秦黛会来帮他在诊所里打下手，两兄妹都不回老家。大概父母都不在了吧，我们怕他伤心，没多问。过节就叫上兄妹俩一起来吃团圆饭。”
　　老村长：“都快7月啦，秦黛和你家孙女马上就要放假了吧？”
　　“可不是，这两天就回，好吃的我都让我儿子买好啦。丫头在电话就念叨我烧的菜了，说食堂得太难吃。哈哈哈哈。”她有些自豪地说。
　　沈林洄看着张阿婆，发福的身形跟她的姥姥很像。她也最喜欢吃姥姥烧的鱼。
　　“小沈，到时候你也来吃啊，我介绍你和我孙女认识认识，她是学教育的，以后当老师呢。对了，你是记者，我听说秦黛在大学里也是学主持人的，也能上新闻，是不是啊老郭？。“张阿婆问郭老村长。
　　“好像是听说过。那说不定以后秦黛和小沈还能成为同事咧。”
　　“是么。”她淡淡地笑笑。
　　老村长 ：“小沈，你在这儿的一段时间，让秦宇带你到处逛逛杏遥岛，虽然我们的海被污染了，但是好风景还有很多的。你喜欢拍照吧？多用那相机拍点杏遥岛的照片好不好？我们老了摆弄不来这机器，只能靠你们年轻人帮我们把杏遥岛的模样留下来了。”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这么说？岛不是会一直在吗？”她问。
　　老村长面有难色：“岛上大部分的地都卖给那家新组的船企了，听说他们又转租给化学重工的企业，要在这里建厂。只剩下我们留守着不卖地，等我们这些老人走了，这里怕是留不了多久了。”
　　“停龟岛上已经建了工厂，被弄的乌烟瘴气的，山上流下来的水也都被污染了。好几个年轻人都得了癌症呢。”
　　沈林洄：“这么严重？”
　　“是啊！那些工厂在管得严的大城市呆不下去，就想往我们这儿搬。秦宇和郭村长最近也正为这事儿操心呢。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林洄安慰道：“你们放心，我会把这里好看的地方都拍下来，让孩子们都记住杏遥。”
　　“阿婆、阿公，我先给你们大家拍张照吧，就在这里，今天天气正好。”
　　阿婆不好意思地说，“都一把年纪了，还拍啥照片呀，你拍风景就好。”
　　“年纪怎么了？在我看来你们都还跟小花儿似的。来，看这里。”她往外走了几步，把镜头对准他们淳朴的脸，按下了快门。

　　秦宇从外岛回来，照常去回诊所整理药箱，把用掉的部分补充进去，记下需要补货的药品。忽然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他转头看，沈林洄正站在诊所门口拍他。
　　“你干什么？”他立马正色问。
　　“看不出来吗？拍照。”沈林洄毫无偷拍别人被抓包的羞耻感。
　　“谁允许你拍了？”
　　“岛上的阿婆阿公啊。他们让我把杏遥岛的好风景都拍下来，这么大个的帅哥在这儿，我能漏了吗？”她一边检查照片效果，漫不经心地说。
　　“•••”这男人脸太黑，看不见他脸上那一阵红。
　　沈林洄趴在玻璃柜台上，拿相机显示屏往秦宇跟前凑，“你看，拍得不错吧？我发给你？”照片里的他正伸手从药柜最高层拿东西。
　　“不用，删了。”
　　“为什么？”
　　“你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
　　她白了秦宇一眼，“我又不传出去。”但手里还是按了几下删除的操作键。“我今天去附近逛了下，跟阿婆阿公聊了会天。”
　　“嗯。”他继续整理药品。
　　“秦医生你每天都要去别的岛出诊？”
　　“不是，有人打电话来才会过去看看。”
　　她关了机子，继续追问。 “为什么从京市来这里？这年头下基层也不需要这么多年。”
　　“喜欢海。”
　　“就因为这个？比这儿好看干净的海多了去了。阿婆还说你从没回过京市，和妹妹一起住这儿好几年了。为什么都不回去?来这躲钱债还是情债？”
　　“没有。”他讲话向来能省则省，很难亲近。要是采访对象，沈林洄是最怕遇到石头墙的，但撩汉这件事上，她有的是耐心。
　　“老村长说让你带我到处转转，给杏遥拍些照片。”
　　秦宇不为所动，“你不是腿受伤么？”看看沈林洄半点踮着的左脚。
　　沈林洄依旧笑嘻嘻地“是受伤又不是断了。”
　　“地陪收费一天1000。”他回了句。
　　沈林洄脸部肌肉跳了几下，这男人真是公事公办啊。“怪不得你们店就我一个客人了···”
　　“免费也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问问，有问必答。小姐姐我没有底线的。”
　　他终于整理好药柜，关上柜门，转过身来，正色道：“沈小姐，你来杏遥做什么？”
　　“我没说过吗？养伤啊。”沈林洄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怀疑她。
　　“只有养伤吗？这里空气和环境都不好，对你没有好处。为什么还是留下来？”
　　她抿抿嘴唇，似笑非笑，卧底暗访那么多年，装傻的演技不是白练的：“你觉得我像来做什么的？”
　　秦宇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锐利的眼神快要将她看穿。
　　沈林洄拍拍他的肩膀：“别这么紧张啊。行了行了，告诉你吧，我是记者。”
　　刚想缩回手，却被秦宇反手捏住了。他加重了力气，“你是什么？”
　　“喂！你神经病啊！”手腕突如其来传来的疼痛，让沈林洄皱紧了眉头，她去掰却连秦宇的一根手指头都掰不开。“放开我！”
　　“记者来这里做什么？”
　　“记者招你惹你了?你先放开我，痛死了！”
　　秦宇将她一拉，沈林洄被迫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他问：“谁派你来的？”
　　“什么谁派我来的？我一个被开除的前记者还能谁派我来。你不信自己上网查查我的名字，真的是被开除了。来这里纯属偶然，说走就走的旅行没听过吗？地图上找了个地名文艺的地方，就来了这儿。没看到我昨天都还不知道这里被污染了么？”
　　见他的眼神开始松动，沈林洄又继续补充：“留下来是因为我的车没油了！想走都走不了！”
　　秦宇听了，拖着她走出卫生室，到沈林洄的铁皮悍马前停下，终于松开的手。“开车门。”
　　沈林洄转转自己的手腕确定没被捏断，又白了眼前这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一眼，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开了门。又让开位子：“喏，自己看。”
　　油表的警戒线果然已经到底了。
　　沈林洄占了理，一甩车门，“我看你是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所以躲到岛上来了吧！”说完就转身回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