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飞雪尽处

4、残局

　　水是好水，但人。。。却正邪难辨。
　　黑衣美少年站在逆城外，眼神迷离，逆城，逆。。天。。城。有多久了呢？距上一次萧真子耗尽所有真气，与被血石控制的他大战百来回合，终于使得他与血石融为一体，已经有上千年了吧。他摸摸胸口，内衫里突起的，是一颗被改造了的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怪石，这是他与萧真子之间的秘密，可惜老道从不曾耐心听他说完。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任何人大概都会以为，他的内心也是如此吧？萧，也只有你了解我。你可知我是如何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岁月？你快些醒来罢。
　　少年眼波一闪，又恢复了平静。他打量着这座城池，外围是一圈碧绿色的玉带，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金光，眼里便有了赞许之意。他稍一借力，在草地上轻轻点足，便凌空掠起，落到外围的护城之上，往里望去，却是还有一弯碧水，水色比之前的更加清澈，但。。水里一只鱼虾也无，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可放在此处，却不是这般道理。少年随手丢下几片树叶，那叶子刚一遇水，就化为乌有，他有些愕然，竟然防到如此地步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改造了这座城池呢？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这一次，少年干脆直直跃去，连借力都省了，他凭空飞掠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大鸟，姿态翩然，落入最里层的墙头，一闪而入。守城的士兵们甚至未察觉到有人飞入，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
　　远处，天与地相接，划出一道平整的地平线，连云彩也失了它的踪影。
　　入得城内，少年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这一路行来，游山玩水，他差点就忘了救人的事。或许，他已经来迟一步。躲了这许多年，再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好香的人肉味，只是稍微这么一动念头，他就浑身瘙痒难耐，不由得咒骂起萧真子，“死鬼，都挂了那么久，还不舍得让法力消散。”不过，他要找的人。。是男是女还不清楚，如何找起，看来是要翻遍整个逆城了。那老道有两个徒弟，一个十年前叛出师门，转投浮华宫门下，一个却隐入红尘，不见了踪影。后来浮华宫宫主被诛杀于床第之上，却揭开了江湖中一段丑闻。只是，他要找的这人，真的就在此城中么？
　　来往的人群中，他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还有熟悉的酸涩果味，蓦地，两眼精光大盛，是他！也不管有多少人在注意着他，他倾身斜掠，游走于众多客栈茶楼之上，拐过重重楼宇，落在一座亭子顶端。
　　亭内，坐着一人，依旧是青衣兰花底，出神地望着院子里的湖面，桌上摆着一盘新摘的桑葚。他只微微动了小指，便朝亭上人的额头掷去一物。少年应声接去是颗熟透了的桑葚，丢入口中，也不及细嚼，就咽下。
　　“来者是客，请下来坐。”亭内人发话了。
　　少年轻飘飘抢进亭内，刚好就那么正坐在青衣人对面，仿佛他方才一直就坐在那一样。青衣人也不抬眼，只是低语：“家师近日可好？”他瞅见少年脸色变了变，悠然往后一仰，靠在阑干上。
　　少年回答的却是另一番话：“看来，我真的来迟了。夜儿呢？”
　　青衣人闭上眼，不接话。兀自睡去。
　　少年见他毫无焦虑之色，也由得他去，开始专心吃起桑葚来，直吃到满口牙酸软无力才罢休。此刻，远远的，一个劲装男子慌忙跑入，在青衣人身侧附耳说了些什么，便退下了。少年饶有兴趣地盯着青衣人：“想不到，你竟摇身一变，变成了朴丞相。”
　　朴一笑仍旧闭着眼：“世事难料，你呢？难道真是为了救人而来？”这只狐狸有这么好心？从他认识他那天开始，他就看出，他有阴谋。
　　“老道担心他的宝贝徒弟，命我下山走一遭。”少年把话说一半，不用算也知道，夜儿已经遭遇不测了。
　　“放心，她只是失踪，连个尸首都没有。”朴一笑张开眼，面朝湖水而立，“倒是你，就不怕遇见死对头？想来，离那天也近了吧。”
　　原来什么都瞒不住他，少年嬉笑着站起，揽住朴一笑的肩：“一笑，你可比老道要精明许多。”
　　朴一笑任他揽住，就势倒进他怀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少年避让不及，只是格格直笑：“你若好奇，送你便是。”他从怀里掏出那颗石头，递给他。
　　朴一笑怀疑地看着他，还未叛出师门之前，他就向他讨要这玩意，可这狐狸奸诈得很，使了诸多诡计，硬是不肯给，现下，居然大方地送上门来，是不是又说明什么？
　　少年挣脱他，给自己倒一杯酒，饮下：“我只送给有缘人，只是恰好今日遇见你朴一笑而已。”
　　朴一笑满腹疑惑地收下，今日是八月初八，难道？他对上少年盈盈的笑脸，证实了心里的想法。“从今以后，你就是天枢。”少年缓缓道，似乎松了口气，对着虚空洒下一杯酒。萧真子，你看到了吧？不久，我便会为你聚齐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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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附近，大漠之上，悬浮着一座宫殿。一般人肉眼是无法看见的。这宫殿被层层迷雾环绕着，就好似仙境般。但若穿过迷雾仔细瞧，便会发现，这宫殿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感。整座高墙之上，没有一个窗户，甚至找不到入口。
　　大殿之内，卧榻上躺着一个人，头发披散，凌乱地压在脑后，她脸色苍白，一直发着呓语。卧榻之侧站着一个俊逸的男子，眼里是关切的目光，嘴里却在念着什么，像是繁复的咒语。念完，他附身摸着床上女子的发，深情地回忆着什么，向来狂傲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温柔。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这个除了名利以外漠不关心的男子如此动情呢？大殿外几个童子看着殿主，揣测着。
　　这里就是江湖人人谈起都色变的雾隐城，城主雾隐，据说是五千年前那个妖孽般女子莲若的后人。他和莲若般长了一双碧绿的蛊惑人心的眸子，善使一些邪门之术，能驱使人为他做任何事。就是这样一个手段狠辣，心机极深的男子，也有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床上的女子。
　　那女子，就是失踪已久的永夜。
　　或许，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吧。雾隐坐在床前，凝望着昏迷的女子，她昏迷了多久，他就陪她多久，记忆里那个男装少女娇嗔着要他把毽子丢下，他毫不犹豫地丢下，她却转身和另一个少年有说有笑地玩耍起来，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心，剧烈地收缩，他知道，旧伤又要发作了，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靠着床沿，一动不动。他故意不去医治这伤，每当发作，便会令他想起她的泪，和另一个少年怔怔的神情。
　　那天，他为了救她，只来得及推倒她，尖锐的竹竿的末梢插进了他的心脏，他才看见她为他落了泪，她终于注意到他了，那时他忘记了疼痛，只有满心的欢喜。可是这伤，撕裂了半边心房，他只草草修养几个月，就下地去偷看她，从此落下了病根。师父从此也以怪异的眼神看他，是了，一般人若是被刺穿心脏还能活吗？他是妖孽的后代啊，这双碧眼就是最好的凭证。
　　这双眼只有师父看过，在一个月圆之夜，他终于颤抖着杀了这个善良的老人，留完了最后一滴泪，只因他要练一门至阴至邪的功夫，必须心狠手辣！这功夫有一个优雅的名字，叫做玉薇魂，乃是一个无名花子无意间所创，第一式，只是教人如何蛊惑人心，第二式却是傀儡术，第三式便是召唤邪灵。这功夫早已销声匿迹很多年，他却是在被误伤的那日，在后山的一个不起眼的破旧山洞里找到的。等他练完，少年和少女都不知所踪。他只得混迹于江湖，于茫茫人海中，费力地找寻。最后，在玄铭身边发现了他俩。他不动声色地易容，隐去了那双碧绿的眸子，潜伏在侧，等待下手的机会。。
　　“哈哈哈~”他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连昏迷中的永夜也聚拢了眉头。他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抚平她眉间的结，魔魅般说道：“夜儿，不用担心，不久我们就能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这话虽然说得情意绵绵，但从他口出说出，语调之怪，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就和大漠上风中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模一样。
　　殿外的童子们均被这笑声吓一跳，各自对视一番，默然干着手中的活。他们都是被殿主收养的孤儿，有的是从底下的大漠里挖出的将士的遗孤，有的则是被人丢弃的弃儿，还有的是些略有残疾的孩子，对于殿主，谁也说不出他到底算不算是坏人。若是坏人，大概不会救人吧。若是好人，也看着不像。
　　亦正亦邪，或者说，他本就是个邪气的男子。

作者有话说

　　因爱生妒?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