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无坚不摧 ...
-
刚才走在路上,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的事情,想得正得劲,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十八。突然就呆住了,我现在十八岁。
然后我想,我二十岁、三十岁,甚至五六十岁的时候想起现在的事,会不会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恍若昨日,真地恍若昨日。
灌了自己一天的酒,想来也是幼稚,可是除了这样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与君相见最伤情。
昨天晚上做了个特别好的梦,醒来枕头都湿了,吓了一跳,随即才发现是汗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收拾收拾起床,总在回想梦里的内容,想象如果是真的,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敢想下去了。
现在外面在下雨,想起当年也是下着雨,我在操场里拼命地找着,怎么找也找不到,淋得浑身湿透,走回家,觉得是时候放弃了。
怎么放弃也放弃不了。
想来人生就是一个慢慢被骟的过程,就像廖一梅说的,“我们从年轻变得成熟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对自己欲望、言行的毫无道理和荒唐可笑慢慢习以为常的过程,某一天,当我明白其实我们并不具备获得幸福的天性,年轻时长期折磨着我的痛苦便消逝了。”初中时抄下的句子,现在终于明白了。
以前放弃一个念头是那么的难。刮骨去毒?怎么去?怎么去得掉?如今,也不过是听了一句话便大彻大悟立地成佛。
想起有一个人说的一句话,
“尽管你小心翼翼地保留,但似乎一松手,就要云散,你立马就要化身成铁人,无坚不摧。
可谁要这种无坚不摧?”
想来我也快到这种无坚不摧的境界了。
也许我也不想要,然而舍难取易,无坚不摧就无坚不摧吧,总比当年那样要死要活的好。
现在下着雨,曾经有人听了一夜的春雨,想着明朝深巷,或有人叫卖杏花。如今我也在楼里,这种心情,倒是能体会一二,正如王二在立新街甲一号里想的,“这种感觉,古今无不同”。
古今无不同啊。
一旦明白自己的痛苦不是孤独的、唯一的,痛苦便减轻了大半,也是奇怪。
重新看火影,不禁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看火影,没有喜欢上鸣人,那么这一切的事是不是不会发生?人生轨迹会不会不一样?
我总是在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正是因为它不可能发生,才有了幻想的价值。
“一见杨过误终身。”
当年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郭襄啊郭襄,《神雕侠侣》里她注定只是个配角,然而看了网友的评论,却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想承认,不敢承认,这么可悲的事,当我重看火影,重读神雕,终于明白,郭襄也不是一个人。
这样想着,古今无不同,感觉也没什么好感叹的了。
听着《一生所爱》,莫名其妙地《浮士德》里的句子浮上脑海,她说:“我已经退到黑暗里,再没有什么可以伤害我。”
真傻,只要你不是无坚不摧的,什么都可以伤害你。傻孩子。
人们都说没有什么事情的发生是突然的,你以为是突然做下决定的那一瞬间,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都累成这样了,孔子怎么不累呀?”
听到老师说这句话的瞬间,只觉得好笑,然而下了课走回寝室,昏黄的灯光下,如临深渊。
艾吕雅说:“默默无言的旅行,从我的手,到你的眼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写,既然已经到不了你的眼里。
果然人都是喜欢感动自己,被自己感动,然后责怪别人为什么不感动。古美门说的真是一字不错的。
最近连续做了好多天梦,要不是极悲,要不是极喜,大喜大悲的,好像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以往做了梦,第一时间就是写在日记本上,生怕忘了。现在不记了,连日记也很少写了,就算写,也不过是一两句话的样子,想写的太多,不如不写,写多了要伤心。
昨晚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了,颤抖着打下了那串数字,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有走回去,觉得自己很厉害,快要无坚不摧了。
我坚持了给自己的忠告,后悔可以,回头可以,但不要走回去。
目前一直做得很好,我要保持。
突然想起《荒原》这部大部头,当初看得几乎要哭出来,就是看不懂,一点看的兴趣都没有,甚至连一丝感情都没有浮出,却硬是看完了,那一刻觉得死里逃生。
想来总有一些人,对我而言,他们就是《荒原》,再好,再被赞誉,我再怎么有心去接近,终我一生,也无法触碰到尾羽。
昨晚看完了杜拉斯的《物质生活》,很多出彩的句子,现在回想,清晰出现的偏偏是这一段:“我的感觉恰恰是这样:我的生活就是一部重复交替的影片,排得不好,演得不好,组织得不好,一句话,是一大失误。既然是一部侦探片,却没有谋杀,没有警察,也没有受害者,没有主题,什么也没有。具备这样一些条件本来也可以形成一部真正的影片,但是没有,只有虚假。”
我不知道别人的生活,然而我的生活貌似就是这个样子的。当时我因为汹涌而来的信息撕碎了理智,现在我又因为信息的匮乏逼疯了自己。当年,《时时刻刻》里的伍尔夫的当年,也是这样想的吧,从纽约逃到乡下,又在乡下怀念纽约,哪里有些漂亮的石头,也让我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呢?
我快要无坚不摧了,可是真的没有人想要这种无坚不摧,来□□一刀也好,拖我进杂乱无章的世界也好,救救我吧。听着歌,连雨声也听不见了,而歌词正到了“春雨不眠的日子”,也是哭笑不得。
夜已深了,或许我该关掉电脑,爬上床,试着进入睡眠,或许能一夜无梦也说不定。
当年宝玉那样的话说出口,黛玉还是没有入梦,想来也是爱之深的缘故。
“魂魄不曾来入梦。”
现如今我最希望的事,莫过如此。
莱蒙托夫在《哀歌》中说:“别了,如果是永远的;那就永远地,别了。”
别了,如果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