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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竹安 ...

  •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原是想带上着礼品去瞧瞧阎罗,奈何他因受了重伤,闭门休养不见客,我也怕叨扰到他静养,就暂且放下了这事儿。
      近日来,我多将工作交给竹安和六儿,自己只在一旁坐着观察他俩,一是为了养伤,二是好让他们历练一番。眼看一月试用期将至,我必须在二人中选出一个成为我的正式助理,要知道,冥府是从不养闲人的。
      二人也都很是争气。
      六儿经我为他制定的魔鬼训练后没有那么怕鬼了,如今已经能掌着勺为大家布汤,虽做的手忙脚乱,却也比最初只会躲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孩儿要强了许多。
      竹安却与六儿不同,他无论做什么都井井有条,好似就该是做这项工作一般,唯一的缺点便是常常精神恍惚,有事没事总爱发愣。
      “竹安。”眼看他眼神又涣散起来,我扬声唤道,“竹安。”
      竹安猛然回头,一脸迷茫地望着我,一看便知刚刚神游回来。
      我无奈地叹口气,指指他面前的汤锅道:“汤都溢出来了,记得时不时要搅搅锅。”说罢摇着头欲走。
      “孟姑娘!”不料竹安忽然叫住我,待我回过头,他竟略带祈求地望着我,“孟姑娘,你可以帮我看一看三生石吗?”

      当初留下竹安,其实并不为贪恋他的美貌,想我孟婆也不是那般肤浅之人,只因那日招聘会后见他站在奈何桥上望着忘川发愣,神色凄凄,我真真是怕他想不开会跳下去。
      虽当日他极力伪装,做出一副潇洒倜傥的模样,却也瞒不过本孟婆的法眼。见过这么多人听过这么多事,我十分笃定,竹安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风流子。
      如今看来,又是一个痴情人。
      我的猜测果真正确,他并不一心要留在冥界,也不一心做孟婆帮手,那一心为了我而留下的说法更是荒谬,清楚了这点我其实还是蛮忧伤的。
      他的心里,满满当当装着的,是沉甸甸的红尘之事。

      夕阳西下,天色将暗。
      偏远的南方小镇上,一家挂着“杏林春满”匾额的小医馆门前点起灯,堂里仍挤满了来看病的人。
      粗布衣衫的妇人带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一脸焦急地向桌后面的年轻男子道:“竹大夫,您给看看罢,小儿已连续咳嗽数日,仍不见好转。”
      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桃花,这人便是竹安。
      他为小孩子把了把脉,又查看了孩子面色和喉咙,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取那鼠耳草全草六钱,冰糖六钱,一同煎服,吃上几日便会好了。”
      妇人焦急之色略褪,“那劳烦您给配上一些。”
      “鼠耳草那河滩边多的是,不必买。”竹安想了想,写了个单子递给她:“嗯……香茅你可知晓?就是它。”
      那妇人恍然大悟,点着头连连道谢:“谢谢竹大夫。”
      外面起了风,打在窗棂上,将白色窗纸吹得呼呼作响。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竹安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地阖上眼,“云苓,可是要下雨了?”
      “是啊,竹大夫,看样子估计还是场大雨呢,那风大的差点要把我给吹跑了呢!”被唤为云苓的女子边锁门边回应道。
      竹安侧耳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微微蹙起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道:“云苓,刚走的陈大爷想必还未走多远,你且速速追上给他送把伞,老人家离得远,别让在路上淋雨才是。”
      “欸!”云苓应下,便提了伞匆匆出了门。
      果真,送完伞后没一会儿,外面便下起了大雨。竹安伸了个懒腰,就着云苓端来的盆子洗了把脸,便继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云苓看着他疲倦的面容,语气里透出担忧:“竹大夫,你这每日从早到晚地看诊,只怕身子会熬不住啊。”
      “无妨,有些病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错过了时机,便可能是一条人命。”竹安也不睁眼,声音淡淡的。
      “哐哐哐。”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阵接一阵。
      云苓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向来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还请……”
      话未说完,只见一个黑色斗篷的女孩已挤开云苓,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哎,姑娘你……”云苓试图阻拦,不想那女孩直冲内堂而去,且扯开嗓门大喊道:“大夫救命啊!”
      竹安闻声抬眼望去,见女孩在桌前站定,一双杏眼忽闪忽闪,小小的身子裹在斗篷里,浑身湿答答的,发梢还在向下滴水。
      他问:“姑娘是来看病的?”
      女孩重重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在竹安和云苓疑惑的目光中,掀开斗篷,宽大的斗篷里竟捂着一只半大的小黑狗。小狗趴在她怀里,垂着眼已是奄奄一息,她眨眨水汪汪的眼睛,“不是给我看病,是给它。”
      竹安轻笑了下:“姑娘怕是走错了地方,我只会给人看病,不会给动物看病。”
      女孩上前一步,期盼地望着他:“那不都一样嘛,同样都是救死扶伤,都是共通的嘛!你看它都伤成了这般样子,你怎忍心弃它不顾?你就试试吧!”女孩不依不饶,凑近了去,大眼睛眨巴眨巴,“你试试?”
      “姑娘,我家公子不是兽医,而且我们医馆已经打烊了,请你还是尽快离开吧。”云苓看竹安脸色有些不大好,便上前下了逐客令。
      女孩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趁竹安不备,一个跨步上前便把小黑狗塞到他怀里,然后叉着腰斥道:“你,你,你若是见死不救,就是罔顾生命,怎当得起门口那块匾,又有何脸面自称救死扶伤的大夫!”
      “你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竹安微微歪着头,抚摸着小黑狗。
      “少废话,你救还是不救!”女孩眼一瞪,作出副凶巴巴的模样。
      竹安看看怀里的小黑狗,又看看她,轻轻叹口气,“我只试试,若是不成,本医馆概不负责。”
      女孩听了立马收回凶巴巴的目光,爽快应道:“好!”
      竹安被云苓从桌后推出来,女孩这才发现他坐的竟是轮椅,双腿上盖着条厚毛毯,她惊异地看着竹安,竹安倒是并不在意,只对她说:“你也过来帮忙。”
      小黑狗除了多处咬伤外,还有两处骨折。
      竹安在为其处理伤口之时,女孩也娓娓道出了自己是如何救下这只小黑狗的。
      她名为阿芷,今日在山上玩耍,恰遇见三头狼在围攻小黑狗,她向来看不过以大欺小,倚强凌弱,所以便从三头狼的口下救出了它。
      “姑娘看起来柔润,谁知竟有此番胆色和身手,能与狼搏斗取胜。”听完阿月荡气回肠的惊险故事,云苓一脸佩服地看着她。
      阿芷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那是,本小姐可是唐门小……”说至一半她忽然顿住,哈哈笑着不再说下去。
      “云苓,你以后遇见这帮情况可勿要逞能。”竹安看了眼一脸羡慕崇拜表情的云苓,提醒道。
      “放心,我才没这胆。”云苓听着外面的哗啦啦的雨声,心中有些担心:“这夜深雨大的,路也不好走,阿芷姑娘可怎么回去?”
      “我倒是不打紧,只怕这滚滚淋了雨再感染了伤口。”阿芷也皱起眉头一脸忧愁,思索须臾抬头眼睛亮亮地望着竹安,“好大夫,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收留了滚滚吧?”
      滚滚乃是阿芷刚刚为小黑狗取的名字,取自它圆滚滚的身体。
      竹安洗罢手,抬头看着阿芷,不容抗拒道:“不行。我这里是医馆,不能养些猫猫狗狗的。”
      “本姑娘就此告辞,来日再会!”阿芷并不理他,只当没听见,潇洒地挥挥手,转身便要离去。
      “哎,姑娘。”云苓在后面喊道,“外面雨大着呢。”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阿芷便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阿芷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
      她一睁眼便瞧见竹安正拉着她的手,惊得大吼一声,一个飞毛腿便抡了过去,把竹安连带轮椅一齐抡出了一丈远,然后捂着被子破口骂道:“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趁人之危!”
      竹安被这出其不意的飞毛腿抡得一脸懵,捂住鼻子,紧紧皱起眉头。
      “阿芷姑娘,你醒啦?”云苓端着盆热水笑容满面地走进来,见这场面,匆匆放下水盆上前去看竹安,“竹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这还要问问阿芷姑娘。”竹安瞪了阿芷一眼,有些气恼地偏过头。
      “姑娘,你何故伤我们公子,他可是救了你的命啊!”云苓也有些气愤。
      阿芷地伸长脖子,理直气壮道:“什么鬼道理!救了我的命就能耍流氓了啊?”
      “谁耍流氓了?就你我还看不上呢!”竹安斜睨了她眼,不屑地哼了声。
      “你,你,你,无耻!”阿芷被气得结巴起来。
      “狗咬吕洞宾。”说罢,竹安转着轮椅离开了屋子。
      阿芷一把拉过身边的枕头朝竹安的背影砸过去,“你说谁狗呢!”
      云苓在一旁看一看得欢快,见战争结束,赶紧上前去清理战场,“阿芷姑娘,你可真真是误会我们公子了呢,他那只是为你把脉呢。”
      阿芷扁扁嘴,虽已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竹安,偏嘴上不饶人:“那家伙一看就是个风流痞子。”
      “姑娘这可就错了,我们公子至今未娶呢。”
      “哼,那定是人家瞧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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