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与归》覃青

5、第四节

　　案发现场除了尸体，就是各色杂陈的香料，陈列架最上方一个檀木盒忽然引起了萨摩的注意。
　　“李少卿，来来，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
　　“什么事？”李郅一脸严肃的踱步过来。
　　“呢，看见没有，最上面那个盒子拿下来给我。”李郅看了一眼盒子，又看了看萨摩，浑身都散发出'我一个大理寺少卿你就让我干这个'的气息，随后轻轻跃起将木盒取下来。
　　木盒材质考究，雕花精致，放在最顶层靠墙的位置，不易被人发觉。
　　　　“这个盒子有什么问题？”少卿大人决定刨根问底，毕竟萨摩顺手牵羊前科累累。
　　“木盒摆放的位置连你这个大个都不能轻易拿到，以调香师的身形必然不是常用香料，表面雕花精致但是却没有灰，说明经常擦拭，里面的物品一定十分重要，而且所有的香料盒里唯独这一个用特殊材料做了密封处理。”
　　“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已经不在了，”此话一出，李郅、萨摩捧着盒子纷纷回头看向语青，“此处香气浓郁却不持久，显然香源已经被人拿走。”
　　既然不在了也就无需过多慎重，萨摩随手挑开盒盖，醇香四溢，他们终于也闻到了语青口中那种奇异、浓厚的香气。
　　看也看了，闻也闻了，木盒往李郅手里一扔，萨摩拍拍手就准备溜。
　　“语青，西市新开了一家糕饼店大排长龙，据说他们家的芙蓉酥千金难求，走着，师兄请你吃，别说来长安我没罩着你。”要不是看她心情不好，铁公鸡可不常拔毛。 “语青？”居然没回应？不对，平时这种事就属她最积极。
　　萨摩环顾四周，正巧瞧见门口柳色衣衫一闪即逝，连忙追了上去。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李郅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正逢开市不久，街上人潮熙攘，语青在人群中轻盈、灵巧，如一团随风摇曳的柳絮，萨摩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两人始终隔着几近一丈的距离。
　　好不容易柳絮在路口停下，闭眼、眉头微颦，似乎寻找什么。这时，一阵喧闹声自萨摩身后响起，由远及近，他一回头，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让开！！！快让开！！”车夫已然惊慌失措，向众人大声呼喊。
　　人群猝然四散，只剩语青方才抬眸直面马车，呆立在当下。
　　电光火石间萨摩拨开人群冲过去，抢在马车前一把捞过语青，转身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人群间响起一声惊呼，马车擦着萨摩身后奔过，登时尘土漫天，疾风卷起二人青丝如瀑。
　　李郅飞身赶到，立刻勒停了马车，这才把局面稳定下来。
　　想到刚刚那一幕萨摩还心有余悸，把语青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他才放下心来。
　　“你这是想师娘了？！上赶着去见她好诉苦说我欺负你？然后让她半夜来找我兴师问罪？沐语青，我告诉你，你这种拙劣的死法她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孟婆的面都见不着就得被算计回来。”化后怕为愤怒，开启嘴炮模式。
　　“我刚刚闻到了那个香味了，在人群里…”话还没说完又被截断了。
　　“不能让李郅背着你去追吗？比自己跑快多了！”
　　突如其来听到自己以这种方式被提起李少卿一脸不敢置信，我是马吗？
　　“香气消失的速度非常快，根本来不及知会你们，不过现在肯定也追不上了。”
　　“先回凡舍吧。”李郅出来解围，顺便也阻止出现更多大理寺少卿全新用法。
　　回程途中萨摩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整个团队士气明显低落了很多，作为领导兼朋友和钱袋，李少卿自然要去劝慰劝慰。
　　“怎么了？语青不是也没事了。”
　　“师娘临终前曾托我多照拂语青，后来却因为我的缘故让她被绑架，救回来的时候只剩半条命。看得出来，她是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但是我不能再让她陷入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了。”
　　难得见萨摩这么严肃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然而面对答案李郅也一时无话。

　　“师兄～萨摩师兄～”语青出现的正是时候，哄萨摩她也是熟手了。
　　不理，转头，生气。
　　好，你转我也转，她思忖着又窜到了另一边。
　　“好师兄～听说有人要请我吃千金难求的芙蓉酥？”
　　一说吃的萨摩还勉强听进去了。
　　“哦，是吗？谁这么傻请你吃，不怕家底被掏空啊？”行，我忍，语青扯着笑容平复了一下心情。
　　“那我请你吃好不好～”说完她从身后掏出一包芙蓉酥，当着萨摩的面就捏起一块咬了一口，随即整张脸都洋溢着美味、幸福。
　　“这可是西市的抢手货，不吃你就亏了。” 语青捏着还没吃完的芙蓉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大街上玩起了钓萨摩的余兴节目。
　　“呜…汪！”一口咬住剩下的芙蓉酥，满足的舔舔嘴。
　　“好，吃了我的芙蓉酥就不能再生气了。”
　　萨摩边吃着边抽空瞟了一眼语青说：“线索没了可以再找，命丢了我怎么跟师娘交代。”
　　“知道了。”哄骗完成，说着又递上一块堵住他的嘴炮。
　　萨摩刚哄好，李少卿又不放心了，毕竟看性子这个师妹和她师兄半斤八两，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顺手牵羊的不良嗜好。
　　“芙蓉酥那么多人买，你就刚刚这一会儿功夫不可以能买到，哪来的？”
　　“公平交易、买卖自愿，少卿放心。”
　　李郅摇摇头，能放心才怪。
　　“四娘～泡茶啦～我带芙蓉酥回来了！”刚踏进凡舍的门，语青就拎着芙蓉酥吆喝开了。
　　“特地带回来给四娘吃的～”
　　“真是四娘的好姐妹，来接受四娘一个爱的抱抱。”说罢抱住语青还不忘蹭蹭脸。
　　“别蹭了，都掉了，脸上那么多粉。”
　　“萨摩多罗！”四娘凤眼一挑，“我先去泡茶，一会儿再收拾你！”
　　众人在凡舍落座，紫苏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对了四娘，明天聚芙斋的钱掌柜来买花雕鸡就不要让他排队了，正价卖他一只，我用凡舍花雕鸡换了他两包芙蓉酥。”语青刻意转头强调性的看向李郅，“李少卿这下该放心了吧。”
　　“咳咳。”李少卿惯用掩饰尴尬的咳嗽声。
　　“行，我家语青真聪明。”四娘端茶过来，也在桌边坐下。
　　“我师妹什么时候就成你家的了。”萨摩表示誓死捍卫师娘的所有权。
　　“萨摩多罗，你是皮痒了吗？”
　　“四娘，黑市结果怎么样？”李少卿适时打断了一触即发的战况。
　　“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被盗、没有出售，连新近的西域商人也没有携带这类香料。”
　　“啪！”四娘把钱如数拍在了李郅面前，“我这个人向来讲义气，收钱一定要有道理，既然没有查出任何线索，钱你拿回去。”
　　“我这边也是，近几年的案宗都查过了，没有跟香料相关的案件。”紫苏也汇报了一上午的成果。
　　“这么说来香料应该就是从这个调香师手里偷的了。”萨摩以拇指抚过下唇，“三炮，关于今天的死者有什么线索？”
　　“死者名叫黄筹，是个调香师，性格孤僻，一人独居，与邻里关系也不怎么样，难怪被害了也没人知道。对了，有一个问题很关键，他三年前曾经为严府调过香。”三炮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还特地提出了重点线索等着赞赏，然而大家悉数陷入了思考，徒留他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
　　语青率先打破了沉默，“今天现场和严小姐闺房一样，门窗大敞，熏过那种神秘香料，同时也用其他香料试图覆盖和驱散这个气息。关于这个香，我是有一个答案了，但还不能确定。”此话一出，若鱼饵入池，当即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是什么？！”李少卿听到答案这两个字尤为紧张。
　　凡舍仿佛瞬息万籁俱寂，唯余语青朱唇轻启，不疾不徐，开合间道出此中玄机。
　　“一炷明香通信去，五方童子引魂归。”
　　“你是说返魂香？！”这个答案连萨摩也不曾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