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4、叔侄谈心 ...
-
此话一出，庞昱脑中空白一片，愣愣的抬眸看着赵祥，顺着人修长的手指幽幽的盯着人的脸庞。
即使在黑夜中，可灯笼一照，赵祥的面庞依旧是透着些白嫩细腻，不说肤如凝脂，但跟狄青相比较而言，那定然是肉眼便可区分出来的。狄青的脸，常年在边关日晒雨淋的，带着些黝黑，当然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跟包拯一比，可白多了。
而且狄青的脸上还有刺青。不同于军户出生的刺青，因是罪犯的刺配，用的是最粗制滥造的刺料，这刺在脸上的图纹也显得格外的清晰可见，让人一眼就能够分辨出罪行来。即使现如今已经查明狄青是代兄受过，可依旧有宵小借此攻讦狄青。
狄青……狄青……
他好像小时候也亲过狄青的。
小时候每当想偷懒耍赖不吃药，逮谁就抱大腿来着，但跟狄青更亲近一些，也是因为人不像仆从不是顺着他就是张口喊太师，反而还会跟他讲道理，忽悠着他，让他莫名其妙的就乖乖把药喝完了。
庞昱思绪飘飞着，而另一边，赵祥看着傻愣的庞昱，握着灯笼的手紧了一分，逼近了人，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诱惑开口：“不试一试嘛？”
即使声音低沉，但忽然间在耳畔炸响开来，庞昱吓得浑身一僵，抬眸看了眼近在迟尺的赵祥，撞见人扫过来的视线，后退了好几步，站稳了身形道：“你……你别胡闹，我可怕被柴金鱼揍。你们现在都确定关系了，不一样的。”
说到最后，庞昱还自我笃定的点点头，像是找到了支撑自己面对的勇气，苦口婆心的劝道：“赵祥，我兄弟可是真一颗心都陷进去了。不是男子汉的负责，是喜欢你。你可别闹了，我……你们要是日后……”
“闭嘴。”赵祥咬牙，冷冷剐了眼庞昱，还气得翻了个白眼：“我是帮你确定一下，又不是耍着你玩。赵昱，是你爹有节操呢还是你娘有节操？赵家人有节操吗？你需要考虑那么久吗？你看看自己的脸。”
“烧熟了的大闸蟹都没你那么红。”赵祥说着，又举高了灯笼在庞昱身前晃了一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找我出来干什么？庞昱，知己知彼这话听过没？”
一听这连续的逼问，尤其是最后一句人还说得铿锵有力的，庞昱扁扁嘴，脱口而出：“要不然我怎么不找柴金鱼，找你啊！”
说完，庞昱捂了捂嘴，定定的看向赵祥。
赵祥眉头一挑，“中州王啊，这话中听。你叔叔永远你叔叔，官家顾念八贤王六分，你就得尊我八分。”
庞昱：“…………”
瞧着庞昱“你可真能耐”的模样，赵祥笑着伸手拍了拍庞昱脸蛋，“亲测过，有点热。不说，我可是告诉皇兄去。”
“哎……”庞昱一惊，“你怎么跟着柴金鱼变得那么幼稚，找家长告状，我……”
庞昱话语戛然而止，抬手摸摸长命锁，左右踌躇着。本来他都下定决心了，要找年纪相当的朋友先聊聊天了。毕竟，有些事情不好一开始就对着家长说的。
但眼前……眼前这种身份多面的嫂嫂实在是太损了。
想着，庞昱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赵祥一笑，直接伸手去揽着人的腰，拉旧日情谊：“小叔叔啊，想当初你们出事，是我豁出去帮你们一起怼家长的。咱们可是独苗苗联盟啊，你帮我参考一下，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觉得狄青很帅，但是呢……”
庞昱拧着眉头，仔细斟酌，无比谨慎的开口：“就追星，懂吗？”
赵祥垂眸看看扣在自己腰腹上的螃蟹爪子，随着人的话语猝不及防的想到了当晚—他和柴靖宇因为药物阴差阳错后，柴靖宇毫不犹豫为他去对抗他爹，甚至还有庞太师。虽然行动上还有些怂，却也是义无反顾挡他前头。
也许那时候……
赵祥想着，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一点点掰开庞昱的手，“我们现在可都确定关系了，你别随便抱。要抱自己找一个去。”
庞昱眼眸一转，掐着嗓子，柔声唤了一句： “嫂嫂？”
赵祥笑着点点头，“有问题吗？”
庞昱瞪了瞪眼。
“说正经的，追星不可怕，想想你自己的身世，你爹和你娘都在一起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可怕的吗？”
庞昱弱弱的抬眸看了眼赵祥，“您说这话的时候，想过自己吗？我爹娘好歹只属于他们这一代的恩怨，你们两那是世代遗留的恩怨，还牵扯改朝换代。”
“所以说，有我们在，你怕什么？”赵祥漫不经心的开口，但眼眸却是带着些坚毅之色，“没什么好怕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听着赵祥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语，庞昱耷拉着脑袋，声音也低了一分，悄声道：“就是觉得人有实力，我好像只有血脉关系，不怎么配。兔子要吃窝边草，若是没注意，把人逼得黑化了怎么办？要是再来一场太庙会审，我……我难不成真去把皇陵加盖棺材板？”
“说得你好像不上进不学习。”赵祥颇为惊诧的看着有些患得患失的庞昱，抬手拍拍人肩膀，叹道：“没想到你也有不自信的一天。果真是长大了啊。”
庞昱拧了拧眉头，“说得你自己七老八十一样。”
“那起码还是你叔叔，也是过来人。”赵祥笑了一声，一想起往事神色便不受控制的柔和了几分：“一开始我是想挑衅八贤王的，想看看这大宋贤王到底有多贤。但是柴靖宇却忽然间拉着我一同蹭课，说是我受的教育要与你在同一水平线那才公平，太师竟然也会答应，让我们一起学习一同进步。”
“所以呢？”庞昱颇为不解的看了眼赵祥，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八……八叔祖父也授课过。”
他就说嘛，父子俩都死傲娇，结果就死父子关系了。
“可若没有庞太师，没有柴靖宇拉着我，没有你庞昱的身份，还有官家的出面，他会给我这个机会吗？”赵祥拍拍庞昱的肩膀，负手而立抬眸看向南方：“我被送到了江南，虽请了名师教我习文练武。可学的不过是四书五经，甚至连策论一道，我都得自己偷偷摸摸去贡院趴墙上听课，还得避开他的耳目。我赵祥的才学只不过在江湖人中拔高而已。那叫鹤立鸡群，可我明明是皇子龙孙。”
“八贤王的童年，因为斧声烛影，因为兄弟争位而瑟瑟不安，留了阴影，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可我的童年呢？我最怨的是有家归不得，所以我要夺人最最宝贝的帝位，最顾念的黎民百姓。我自学能够带领百姓愈发繁荣，让他后悔让他……”
长长吁了一口气，赵祥都觉得有些恍若隔世之感，他就真这么放下了，释然了。
“可……”庞昱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可你也想让他骄傲啊。我也想让我爹娘他们骄傲自豪，否则你当初戳破我身世，我就跑了。这天下苍生不管我的事情，不管乱世还是太平盛世，总会有豪杰涌现的。”
“是啊。”赵祥斜睨了眼庞昱，略过了人先前的一句骄傲，笑着邀功道：“说起来你也得感谢我。官家扭扭捏捏的，太师藏藏掖掖的，八贤王一行又调查，你说说等他们三方角逐，这花黄菜都凉了，倒不如本王一力降十会。”
庞昱面无表情的扫了眼赵祥，“你可以去死了。”
“本王福大命大。”赵祥道：“过往种种真是隔世了。现在我有家了，对他也释然了，用不着看人的眼光来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而柴靖宇呢，因为我的存在，开始规划未来，不再因为郑王爷的身份藏拙。”
把话题拐回了私谈的重点，赵祥以过来人的身份美滋滋的开口：“庞昱，这就是找到一个爱的人的好处，能够相知相爱，是互相促进成长。这完全正确的相处之道，不要像你爹娘那样，谈个爱情搞个太庙会审，牵扯甚广。至于你，把人当做那天空的月光，那长此以往下来一方追逐一方，会累会伤痕累累。不管亲情还是爱情，都不能如此。”
赵祥说着抬眸看了眼星空，沉声道：“你自己慎重决定吧。要谈恋爱，应该没人拦你，但你一举一动，事关重大。”
庞昱也抬眸看向夜空，脑海拂过万千，最终面色带着些笃定，开口：“谢谢嫂嫂啦，这事我会好好处理好的，你不许往外泄露啊。”
“我替你守口如瓶，可以。”赵祥道：“就怕你自己嘚瑟的漫天知晓。”
“不会。我起码得身强体健，才好开口啊。”庞昱一脸睿智着开口，“总得子承父业。”
赵祥毫不犹豫迈步离开庞昱。
“哎……小叔叔啊，”庞昱跟上，“叔啊，咱们不说这些私事了。说些正经事，叔啊，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们肯定是赵家最优秀的叔侄党。”
说着，还抬手去拉赵祥的手。
“不想跟你绑定。大半夜的走山路稳重点。”赵祥一脸嫌弃，但也没去拍开庞昱的手，冷声道：”“改、革我有兴趣，但要是辅佐你，像八贤王辅佐官家，不可能。所以呢，你的事情还得自己去处理。明天就回城。”
“叔，你想想你的封号啊，多么六六六啊。”
“呵呵。”
“…………”
============
自觉解决了心头困惑，庞昱不想理会公务种种，闹着赵祥，使劲要拉着人的手，回去气气柴靖宇。岂料一跨入破庙内，就被自动隐身了。
柴靖宇端着汤蛊，挤开庞昱，“赵祥来尝尝，我第一次亲自动手。”
赵祥笑着看了眼鼓鼓腮帮子的庞昱，抬手将牵着的手扬高示意了一下。
柴靖宇淡然无比：“就当咱们提前养孩子了。”
庞昱自觉撒手，扁扁嘴，看着面颊上都沾染了些灰烬的柴靖宇炫耀着自己炖汤的绝技，默默自己寻了个位置，乖乖巧巧边啃烤鱼边当单身狗，但视线终究忍不住在狄青身上扫了扫。
狄青自是察觉了庞昱打量的眼神，眼角余光飞快扫了眼在角落里被伺候喝汤的赵祥，眉头微微蹙了蹙，心中不免有些焦虑起来，心道：“既然小郑王都代表了官家表达意见，那六合王会不会与昱儿谈及此事？昱儿若是知晓会……”
思绪戛然而止，狄青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只得努力挤出一丝的微笑来，看向庞昱，问道：“昱儿，可是这烤鱼不好吃？”
“没有，挺好的。”庞昱扬起了扬自己都吃了一半的鱼，继续垂首吃饭。
狄青瞧着吃得一脸满足的庞昱，失笑了一声，继续翻烤着手中的鱼。待两面金黄，狄青还没洒盐，就瞧着火堆前蹲着的庞昱，就差翘着尾巴了。
“先喝口水，不好吃太多。”
庞昱转身从小餐桌上端了碗鸡汤，端着继续等待，边眼眸往后转转，瞧着赵祥吃的差不多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两位到底为啥而来？是不是在垂拱殿太腻歪了，我父皇忍无可忍把你们赶出来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不靠谱？”柴靖宇怼道：“皇上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用我们钓鱼。”
“钓鱼？”庞昱扫扫眼前的烤鱼，再摸摸自己脑袋，“我？我……我好像减肥了，不太胖了。”
【赶紧抱起我的胖鱼头·jpg】
狄青心中一紧。
柴靖宇见状翻了个白眼。
“官家怎么舍得用你钓鱼呢？”赵祥用手绢擦了擦嘴，不急不缓开口：“就是觉得天地盟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庞昱咬了一口鱼，问道：“我爹是打算看天地盟是来诱惑我们，还是来去撺掇书生亦或是文官？”
“谁都想得到你身边高手如云，会来诱惑你？天地盟吃饱了撑的？”柴靖宇怼了一句，推着甜品到赵祥跟前，“再用一点。”
“万一他要是来了呢？”庞昱一脸兴奋，“想想当初在开封府尹扔螃蟹，多么嚣张啊！不来找我，好像都对不起那赖皮蛇。”
“不。”狄青捏了捏拳头，再也忍不住了，出声道：“以天地盟几次煽风点火的行动来看，那赖皮蛇只会让局势更乱，来找你们不像他的作风。所以在现如今文武朝臣，宗亲都卷入这场突变中，他应该会想办法煽动后宫，亦或是女人。”
“所以庞姐姐让我们滚……不，让我们离家出走，是为了想办法用自己引蛇出洞？”柴靖宇面色凝重了起来，“她才是鱼饵？”
“不对，我母妃才没那么傻呢。”庞昱手捏了捏烤串，沉思的喃喃着：“要煽风点火，要后宫妇……”
眼角余光扫了眼小餐桌上坐着的两人，庞昱眼眸一亮，道：“王婉莹！忘记你们为啥结缘了？她不是还想当我小娘来着！柴金鱼你自己说得，人撺掇的可细心了。且，我父皇没有儿子，可有公主的！再说了，武则天都有了，就不能大宋也来一个女皇帝？”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死寂。
“天地盟会这么思想开明？”柴靖宇清清嗓子，“中州王，我不得不提醒一句。天地盟最初组成的人员可都是……”
反手指指自己，柴靖宇冷声：“都是我柴家人。他们若是真有这思想，那我姑姑的死怎么说？”
看着自家发小难得的怒火，庞昱下意识的摸了摸长命锁。算算日子，包拯有关柴郡主死因报告的奏折，还没入京。
到那个时候，柴靖宇这个族长会减少几分内疚感。
到那个时候，西夏明礼堂，西夏辽……
拍了一下脑袋，庞昱视线又扫了扫狄青，垂了垂眸。也不知晓祖父若是知晓他有那么点点蠢蠢欲动，会不会生气。毕竟，二姑三姑都是为情而亡，连他爹情路也挺坎坷的。
都不继承天下第一大奸臣的风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