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对象的第七种死法[快穿]》宿昔梦

11、银汉飞星（10）

　　这样令人发指的恶行，正在中州大陆佳节将至的欢庆之下，暗流涌动地上演。

　　泽被苍生的皇天庆筵，于匍匐微尘的百姓而言，犹不知是天赐之福，还是天降之灾。

　　村长哀哀地祈求道：“恳请仙师保我们平安度过此劫。”

　　林晏绡握紧了手中的剑，心里想的却是青丝刃终于可以见血：“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绝非简单的“下不为例”所能粉饰宁息。

　　“多谢！”炭盆中火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爆发出“吡啵”一声脆响。纸帛纷扬的离歌声中，村长感激涕零地应道：

　　“老朽先前已经算过，下次涨潮之刻已相距不晚，大约就在……一个时辰之后。”

　　“我明白了。”林晏绡抬头望了望渐至中天的白日，思忖道，“我先在此地布下结界，将村民们安护在内。剩下的事宜，交由我们一行处置就好，村长不必太过担心。”

　　老者忙不迭应好。

　　林晏绡冲他点了点头，正要拔腿，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暌违的声音。
　　【我回来了。】

　　林晏绡步子一顿，一下子竟没适应过来。

　　他退走到僻静的一旁，见四顾无人，便回道：【比你说得快啊，天庭的工作都处理完了？】

　　司命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悦耳的嗓音总在收束时上扬，说什么都像是在开玩笑：
　　【是啊，想你了，就早点回来看看。】

　　林晏绡陪着笑了两下，顺手抽出青丝刃，握在手里端详：【承蒙厚爱，甚是惶恐。】

　　司命没有太快回答。他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刚到了崭新之地的旅人，正借着林晏绡的眼观察四周。

　　他略带不善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晏绡敷衍似地回他，指尖在刀柄的纹路上摩挲：【北冥之渊边的渔村。】

　　他睁了睁眼睛，忽然想起还没给司命汇报过近日的进程，便解释道：【你不在的时候，碧霄宗的宗主给我下派了一个任务，让我来北冥之渊帮村民平定蛟龙之害。我也是不久前才到的这里，明早准备动身。】

　　林晏绡原本正顺理成章地说着，忽然被一道隐含狂怒的声音盖过：【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林晏绡：【？？？】

　　司命“啧”了一声，像是计划被人打搅一般的烦躁，好声好气都在一瞬间翻了脸。

　　【龙族那档子发情的破事对吧？你知道它们动起真格来能有多大杀伤力吗？陶阮筠怎么和你交代的，他跟你讲过风险吗？你就这么逆来顺受地答应了？】

　　林晏绡被他这么没头没脑地发了一通无名火，起初还有点发懵，但很快就变成了路遇疯狗一样的莫名其妙。

　　他毫不客气地顶撞回去：【他说过了，村长也和我解释过。我自愿答应的。怎么就戳你脊梁骨了？】

　　拿我当撒气包，是在天界浑水摸鱼、提早下班被发现，绩效考核里扣了工资吗？

　　司命的声音依旧阴沉得可怕：【林晏绡，我和你说过的，在完成任务之前死亡会增加轮回——你都记得吗？】

　　林晏绡恍然大悟，啼笑皆非道：【你在担心我丧命吗？】

　　司命逐渐冷静下来，但牙关依旧绷紧。他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担心任务失败。】

　　林晏绡嗤了一下，不以为意：【怎么可能。来之前我备齐了神行符，给自己留好了退路的。】

　　司命：【你倒是想得挺周全。但你最好记住，这不过是六道轮回里的一个小世界，当不得真。就像是你说的一样，是全息游戏，是角色扮演。】

　　【我当然记得。】林晏绡被这番纠缠搅得有点膈应，他不耐烦地打断道：【任务失败对我有什么好处？有什么是值得你顾虑的？】

　　正事不说全，讲起废话来怎么还刹不住车了？

　　司命叹了口气，似是妥协：【算了……以后再要做什么犯险的事，先提前告知我一声。】

　　林晏绡抬手聚气，在栅栏外设了圈半圆弧型的禁制，将村民们笼罩其中。直到结界的光华全部化作坚不可摧的实形，方才打发了那阵耳旁风：【知道了。】

　　仔仔细细检查完了结界，确认万无一失后，林晏绡只身步回海边。

　　愁云渐淡，日头渐烈，艳阳炙烤上浊浪翻涌的黑海，折射出粼粼熔金般的波光，像是安详伪装下一种别样的不详。

　　潮起潮落间，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个人影。

　　楚煜停在林晏绡一步开外，小心翼翼道：“师尊。”

　　“嗯？”林晏绡转过头，看着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忽然想起一件正事。

　　他从戒指内额外挑出了一束符篆，交托到楚煜手心里，说道：“神行符。”

　　楚煜略有不解地望着他。

　　林晏绡指点道：“待会儿潮汛，我会让碧霄宗弟子守在岸上，自己单独下.海。通灵符是拿来和他们传讯的，若是力有不逮，我再喊他们施以援手——海域内蛟龙聚居，凶险太甚，我想尽量缩减些可以避免的风险。”

　　“至于神行符。”林晏绡顿了顿，犹豫道：“你到时也在海上等着我。如果我们一行倾巢而出，仍不能将蛟妖歼灭，你再将它点燃。神行符能将人瞬间传送于千里之外的碧霄山上，能保你无恙，也能最快地向宗主求援。”

　　楚煜猛地抬起了头，涨红了脸，话音中尽是不甘：“为、为什么？”

　　他反应大得惊人，俨然打破了惯常的自持。林晏绡稍有意外：“怎么了？”

　　楚煜攥紧了手中符篆，渍出的薄汗打湿了泛黄的边角：“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林晏绡张了张口，正要解释，又被楚煜急不可耐地打断道：“师尊，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他满目迷茫，是一副近乎祈求的卑微神色。“师尊，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他不顾长幼地抓住了林晏绡的手，磕磕绊绊道：“我最近都在很潜心地修炼，我已经、我已经……”

　　他脸上忽然泛起了羞愧的红，像是自知班门弄斧一样，无颜地嗫嚅道：“我已经突破金丹了，我、我会不比那些元婴弟子差很多的……”

　　流霞州中片刻的失散，已令他悔不能及。这短短十日里，他几乎是废寝忘食、不要命似地努力，只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只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守护在师尊身边。

　　路漫漫其修远兮，未卜的前方固然仍有万里跬步。但那样痛苦的梦魇，他再也不愿目睹着上演。

　　林晏绡拍了拍他拉着自己的手背，悉心地问道：“你是想？”

　　楚煜焦急的眼中陡然涌起生机，重重道：“我想和师尊一起去北冥之渊！”

　　林晏绡叹了口气。却不带谴责，而像是纵容的迁就：“我就知道……拗不过你。”

　　楚煜喜出望外地笑了。像是怕林晏绡反悔似的，他不厌其烦地剖白道：“师尊，我会努力的……以后也会！”

　　那执念徘徊在眼底，滚烫得几欲喷薄而出，林晏绡看得清楚。

　　他其实不太明白这样的执念是因何而来、又因何深种，但本能地并不抵触——无论于公于私。
　　于是他半低下头，耐着性子冲他报以确认道：“好。”

　　白驹过隙的攀谈间，山雨欲来，午时已至。

　　这是北冥之渊的大潮时分，也是蛟龙跃海出巢的暴乱之兆。

　　二人正前方的海面上，层叠推升的浪头猛然拔高，嘶吼的龙吟声惊破了海潮有条不紊的鼓脚。
　　一只白羽鸥贴着漆黑的海面低驰而过，颉颃着艰难东迁，下一瞬便被滔天骇浪张口吞没——

　　林晏绡瞳孔倒映了出飞鸟的死状。他转动刀鞘，厉声朝四周喝道：“来了！”

　　但旋踵而至的却不是象征着蛟龙出海的狂风暴雨，而是从万丈深渊底传来的，让众人脚踩的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巨大震动！

　　林晏绡回望了一眼海面上喷涌而出的粗壮水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村长所站之地，心中警钟陡然敲响。

　　“怎么回事！”

　　他重重拍打着结界的墙壁，面贴面地朝村长吼道。四面八方沸反盈天，人群哭闹，房屋倾塌，瓦砾落地，龙吟浩荡，刺耳交响的嘈杂将他的诘问声压得微乎其微。

　　村长一边做着口型，一边艰难地比划道：“是北冥之渊底的黑龙苏醒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