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Yuso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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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看到报纸的新闻的时候，金在中正在海外拍戏。前一天的晚上他还乐呵呵地与她通话，屁颠颠地喊着，老婆，好想你哦！你要乖乖的，记得按时去医院检查。才转眼几个小时，报纸整版都是他和女星的绯闻，压低的帽子，大大的墨镜，再也熟悉不过的侧面。
她真恨不得将他从报纸里扯出来，恶狠狠地凶他，金在中，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闹绯闻了吗！
可这只是一张报纸，不是活生生的他。她只能将报纸揉成一团，掷到地上，踢倒墙壁上，看着它反弹到客厅中央。
快速地按下一长串数字，红色的手机里立刻传出“嘟——”的声音。一个懒懒的声音随后响起，是他的声音，哪位？
刚才的怒气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她咽下口水，开始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她正欲开口，却有清晰的女声穿透她的耳膜，在中，谁啊？这么晚了。
不知道。电话里他的声音显得疲惫不堪。
含着眼泪，微笑的挂断电话。她的手颤抖地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强忍着灌下温水，嘴里不断的重复，是错觉，是错觉。
再捡起地上的报纸展开，细细抚平，将女星的名字打进搜索栏，立刻有了关于她的视屏。
随意的点开一个，相同的声音再度穿过耳膜。
眼泪终于无法抑制的流下。她捂住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想起上次与朋友玩笑时说起的十大悲情时刻，第一条便是身怀六甲，丈夫却出轨了。
犹豫了半天，还是向航空公司订下机票。转身走进挂着巨幅结婚照的卧室，拉开柜子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一股脑的全部塞进箱子。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不过六个月大的肚子，却让她行动受到这样的限制了，她开始有些后悔过早怀孕。拍拍凸起的腹部，千思万绪全部涌到这里。心疼又心酸的摸摸已经有了胎动的肚子，自言自语地说，宝贝，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将一切收拾妥当，用现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在中，我去旅行了。
然后拔卡，扔进鱼缸，看着它一点点的沉落，就如自己的心。
手再度摸摸在肚子等待命运裁决的胎儿，她拖起小皮箱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套住了三年的房子。
—2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阳光明媚，空气温暖。她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出逃的地点。带着草帽，套着大大的孕妇装，喝着混合果汁，她悠闲在宽宽的马路上闲晃。她说，金在中，我要脱离你的生活，我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没错，这里没有他的歌，更没有他的新闻。她寻觅不到任何他有关的东西，除非上网可以的搜索。她终于见不到他的fan看她的奇怪眼神，更加听不到他的fan说话的声音。她可以毫无形象地走在大街上，毫无形象品尝自己向往已久的食物。
用公用电话向父母报平安，她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抑扬顿挫，听上去特开心：我在阳光明媚的小岛上呢，这里有爽口的椰汁，有刺激眼球的草裙舞。
其实这些不过是对面旅游公司的海报上的宣传语句罢了。现在的她是在地球的另一端，这里和金在中所在的地点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清醒的时候，他的睡眠；她合上眼睛眼睛时，他在镜头里抱着那个绯闻女星，上演吻戏。
可父母的声音听上没有那么开心。他们在电话里透出隐隐的担心，女儿，在中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出钱的人可是他。手指缠绕电话线，勒出一道道红色痕迹。
这句话没有错。怀孕以后，她就辞去了工作，安心的在家里养胎。因为医生说，她情绪不稳定容易流产。她当时只是笑，回去以后她就在日记里写道，金在中如果你的绯闻可以少点，我的情绪就不会像华尔街的股票一样了。
可是她知道他不会知道，因为这本日记被她藏在他寻不着的地方。她有时想，假如有一天自己突然地死去了，他会不会觅到这本日记，看着她每日刻下的心情哭泣？可她又想，金在中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会把那本日记混杂在家里的旧报纸一起，丢进焚烧炉。
她挂断电话，继续在游荡。她吃了好多好多食物，一直撑到喉咙口，一直撑到咽不下任何东西。她就去购物，买的全是她穿不了的衣服。她想，多好看的衣服，就算不能穿，挂在柜子里也是享受。
晚上，凌晨的时候，肚子没有预兆的疼痛。
蹲在厕所里，不停地呕吐，全是下午吃进来的食物。涩涩的胃酸像塑料薄膜贴在食道上，让她越发的难受。翻开手机，习惯性地按下那串号码。
喂，你好，我是金在中。他的声音里有着不耐烦。旁边又有女子的声音，前辈，轮到你了。
凉意再度覆盖心脏，颤抖地摁下结束键。她惨笑，真是个傻瓜……双脚发软的站起，软软的拖鞋在地板上滑行，她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股热流从身体流出，她看见红色的血顺着大腿流到水纹色的地板上。
慌乱，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如野草疯狂的滋长。陌生的国家，陌生的人群，要向谁求救？
她咬牙再次从地上站起，翻开酒店的电话薄，深呼吸摁下医院的电话，Please help me.
—3
人真的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拥有的时候，不想要；失去的时候，又心痛。
她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盯着自己平平的肚子。护士安慰她，你还年轻，还可以的。她摇头，在心里轻轻地说，宝贝，你真是个好孩子，替我做出了选择。
短暂的休息，她离开这个满是阳光的地方。这次她将一切都抛弃，用金在中给自己的金卡刷了许多新的物品，全是旅游需要的。然后去邮局，将卡和一张薄薄的纸封进信封，寄回它原来主人的身边。
登上驶向大西洋的轮船，她接通了家里的电话，她说，妈妈，我要去旅行了。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失去了那个孩子，但是，请不要担心我。
母亲说，你自己注意安全和健康。
她愣了愣，明媚的笑，妈妈，我爱你。
于是，她开始了自己从大学起就一直期待的旅程。从热那亚到马赛，从协和广场到圣母教堂，从班霍夫大街到梵·高博物馆，她走走停停，或快乐或忧郁，她用文笔替自己赚来一笔接一笔的旅费，辗转那些古老的城市，游走在泛黄的时间里。
此刻她正将一双小小的，只有孩童脚大小的鞋子和印有郁金香的明信片包进纸盒。她在上面写到，送给我最爱的孩子，地址是大洋另一端的城市。工作人员说，你真年轻，看起来就像个孩子，而不是母亲。她的舌尖将甜筒的尖角削平，俏皮的笑。工作人员继续说，你的孩子很可爱吧，就像你一样可爱吧。
写字的手顿了顿，有继续填写未完的地址。她说，是啊，她很可爱。她固执认为那个孩子是个女孩，她一定有着和他类似的容貌。因为长辈们常说，女儿像父亲，大福大贵。
这是我儿子，很帅气，你看。工作人员说。他打开皮夹，一个金发的小男生无邪的笑，露出缺了门牙。
很抱歉，我没有她的照片。她写完最后一笔，离开邮局。鹅卵石铺成的路，引导着她穿梭在郁金香中。摸着小腹，她的眼睛终于潮湿。手中的甜筒落在地上，变成一堆难看的白色。她蹲在街边，望着这滩逐渐融化的白色落泪。她说，宝贝，妈妈想你了。她想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她的宝贝应该已经开始长牙了，应该开始咿咿呀呀学语。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4
在回到那个有他的国度，报纸上的新闻终于不是金在中和某某女星的绯闻了，而是铺天盖地有关于他们婚姻的破裂的标题。大大的粗体字几乎占了整个版面。图片里的他依旧是墨镜遮脸，看不到表情。
她说，金在中，我们离婚吧。此刻的她不在那套写有她名字的房子里，而是在城市边缘的一个小旅店里。
为什么？电话里的男人听上是愤怒和不解的。
她说，我不爱你了，我爱上了别人。
他几乎是吼的，不可能！我不相信！
她说，是真的，在你拍戏的时候，我爱上了别人，我不能欺骗自己。
他的声音立刻软了。他说，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我都没有见过他。他固执认为这个孩子是男孩，有着和她相似的眉眼。
自认为愈合的伤口，又迸裂出鲜血。她平静的说，没有了，我和你之间没有孩子的存在，所以不必担心。不等那边再有言语飘进耳朵，她快速的结束了通话，蜷成一团哭泣。她说，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日，与金在中约在律师楼见面，她却故意迟到一个小时。带着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面无表情地推门进来。
律师说，关于财产的……
她淡淡的打断，不用了，除了几件衣服和笔记本，没有一样是我的。
他却说，那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扭过头，嘴角没有感情的上扬，你给我钱，我更开心，金在中先生。
他扯住她的手，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你一声不响地走了，孩子也没有了，到底是为什么！他气恼地无法顺畅的表达清楚。一条短信，然后失踪，送给她的金卡也被寄回，还有那句奇怪的话——金在中，我们结束吧。
结束，为什么结束？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爱她，宠她，恨不得给她一切美好，她却这样残忍的对待他。
她大叫，金在中你弄疼我了！
他松开手，她却飞一般逃开，撞到正好推门进来的郑允浩，墨镜从鼻梁落下，一双红红的眼睛立刻曝露在混合了阳光的空气里。
—5
晚上疲惫的回到旅馆，她在门口碰到最想见又最不想遇见的人——金在中。
假装无视的走过，却忍不住的用余光瞟灯光下的他——他瘦了，尖尖的下巴越发的尖锐，颧骨也微微的凸起。
他拖住她的衣角，哀求的说，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那个瞬间，她冲动到几乎脱口而出，好。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说，不好，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衣角上的手立刻垂落。他抱住她，你明明是舍不得！为什么要撒谎？我看到你哭红的眼睛了。
她说，在中，放过我吧，给彼此一条生路吧。
他不依，将她推进房间。他说，孩子没有了，我们可以再生一个。
她沉默，任由他疯狂。
她在心里说，不可能了，金在中。我们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清晨，他还熟睡。她用相机拍下他的样子，说，再见了，我曾经的丈夫。转身离开，这次她只带走那部有他睡颜的相机，和一张飞往故乡的机票。
她不知道，在她关上门的那刻，床上的人死咬着手背，忍住快要溢出喉咙的哭声，皱着眉，让眼泪浸湿枕头。
对于她的突然回来，母亲没有做太多的询问。她在厨房里为自己憔悴的女儿烹调美食，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吃。她说，看你在外面晒得，要好好养养。
她点头。
半年后她在这座城市有了一间不大的工作室，既是老板又是员工。她开始逐渐淡忘他，只是偶尔听到有人提及时，心还是会微微的酸疼，就像是吃了不消化的糯米团子。
一日，接到朋友的电话。朋友说，看报纸了吗？
哪一版？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的响，她在赶制明天要交给客户的草图。
娱乐。朋友说。
放下笔，她翻出今早的报纸，又是占了半个篇幅的标题——金在中与某某女星订婚的消息。
指甲穿过灰白色的纸张，掐进肉里。她细细地阅读，报纸上的人依旧墨镜遮掩，倒是他身边的那女人，笑靥如花。玉一样的手臂攀住他的胳膊，幸福的笑。
朋友说，你该怎么办啊？
她说，要送什么样的礼物去表示祝贺才好呢？
朋友说，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你前夫，你肚子孩子的父亲，那个叫金在中的男人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她说，这孩子不是他的，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顿了顿，她点开礼品网，询问朋友，你说要送什么才好呢？他好像什么也不缺，真是麻烦啊！
朋友生气地说，你把肚子的那个送给他最好！
她说，你怎么这么坏！
朋友说，送镜子吧。就送你放在工作室当辟邪用的那面。
她想了想，说，好。你明天过来帮我包了送过去吧。
朋友说，为什么又是我？
她说，谁让你开的是外贸公司。就当帮我这个可怜的女人省点钱吧。
**********
明明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腹部却剧烈地疼痛起来。父母和朋友将她送进医院，在产房外不安的等待。朋友安慰老人，不会有事的。老人不语，他们握着彼此的手，盯着紧闭的门。
门开了，医生说，恭喜，母女平安。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朋友说，伯父伯母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吧。
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她身边。皱皱的、红红的皮肤，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她，更加不像那个像妖孽一般的金在中。她说，宝贝，你真丑。
朋友说，取个名字吧。
她说，不知道该叫什么。
朋友说，就把金在中和你的名字混合混合，随便组合吧。我家的那小子就是这样取的。
她说，你真无良，这可是我的宝贝啊！
朋友说，那就叫宝贝吧。说完就在名字一栏快速的填上三个字——金宝贝。
—6
宝贝三岁了，她的工作室规模也扩大了三倍。
宝贝生日那天，她问，宝贝想要什么礼物？
宝贝说，妈妈，我想要个爸爸，你买个爸爸给我吧。
她愣住，宠爱地抚摸女儿的短发说，宝贝，爸爸太贵了，妈妈买不起。
宝贝撅起嘴，指着地图上说，那我要去这里，恬姨姨说那里有便宜爸爸。
她捏着宝贝的脸，在心里骂着朋友的多嘴，嘴上却说，好宝贝，那里的爸爸更贵，妈妈更加买不起。
女儿的嘴月翘越高，最后她索性在地上翻滚哭闹，妈妈是坏妈妈，宝贝不要妈妈了，宝贝要爸爸！宝贝要爸爸！
无奈，她只得订下两张机票，再次飞往那个城市。
她说，宝贝，你这个小恶魔，顶着天使光环的小恶魔。
三天后，一大一小拖着款式相同的皮箱走出机场。她的心不由颤抖，她站在出口深呼吸。宝贝摇着她的手，妈妈，你害怕？
她蹲下，揉着宝贝的脸说，因为这里有狼外婆。妈妈害怕宝贝被狼外婆带走了。宝贝立刻钻进她怀里，小手攥着她的衣服，颤巍巍地说，妈妈，宝贝怕。我们回去吧，宝贝怕。
她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宝贝……
女儿的眼睛立刻变成汪洋，尖锐的童音在大厅盘旋，宝贝要回家！宝贝怕狼外婆！宝贝不要买爸爸了！宝贝要回家！宝贝要外婆外公！呜呜……坏妈妈，宝贝要回家……呜呜……
女儿的哭泣让她手忙脚乱，她抱起小小的身体，柔声的哄着，宝贝，妈妈错了，妈妈这就带你回家。转身，却碰上四年不见的他，金在中。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怀中的孩子上。他说，你的孩子。
她说，难道是你的？
他无奈的笑，问，叫什么？
叫宝贝，金宝贝。女儿奶声奶气的抢着说，外婆和外公说，宝贝长得像爸爸，特别是嘴唇和下巴。
她急急的捂住女儿的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
他扑哧一笑，还真是个好名字，宝贝，几岁了？
宝贝举起三个短短肉肉的手指，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完成半弧型。她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然后转头，妈妈，我们把哥哥买下来吧，我要哥哥当爸爸。
他愣住，抓住她的手臂，低声的问，她是我的女儿，对吗？
她的眼睛平静如水，将复杂的情绪隐藏。她说，金在中，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眼睛的光亮立刻暗沉。松开紧贴她皮肤的手，他说，对不起……
她说，还没有恭喜你，新娘很漂亮。说完，她抱着宝贝，挺着倔强的背影在穿梭的人群里渐行渐远。他突然大声喊道她的名字。她转过头，望着他，一如多年前。他说，你的女儿很漂亮，就和你一样，一路顺风。她的眼睛终于有了笑意，她说，谢谢。转身，汇入了人流，再也找寻不到。
金在中翕动嘴唇，他还想说，其实我没有结婚，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突然一个小小的粉色影子在人群里朝着他快速移动，是宝贝。她张开双臂，一边跑一边叫，爸爸！爸爸！然后扑进他怀里。她撅着嘴说，妈妈是坏孩子，骗宝贝，最后才告诉宝贝。
妈妈怎么了？他问。
宝贝指着隔着人流与他对望的她说，妈妈说，下次见到不许喊哥哥，只准喊大叔。宝贝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哥哥是爸爸。妈妈是个大坏蛋，明明答应了生日礼物送人家爸爸的……
他抱起宝贝，走到她面前。他说，为什么又骗我？
她低垂着眼帘，无声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的砸下。你都已经结婚……
他搂过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前，傻瓜，你到底看不看报纸的？
她小声的回答，看啊，只是不看娱乐版。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心如被针刺一般。轻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又叫了声，傻瓜。
那日的记者招待会，他郑重澄清了所有的绯闻，透过麦克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次日狗仔报纸大标题的是：《金在中发布爱情宣言，旧日女子才是心中真爱》。
手心的温度，夏至暖日般，让一切的不安焦虑误解茫然都遁形，隐匿，最后消融在他温柔的眉眼中。
宝贝，告诉妈妈，爸爸是宝贝的礼物，爸爸的心是妈妈的礼物。
耳际是女儿软软细细的童音在环绕，爸爸是宝贝…和妈妈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Yuso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