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八 大难未死后福未见 ...
-
“公子,老夫这里没什么好马,你就自己选吧。”
“无妨,只要能驾车即可。”嘴上虽然这么说,尉迟玖还是走进马棚,毕竟是要花钱的,总不能买回一匹误事的马吧?不过,他可没有时间相马。
“噗噜噜——”一阵响鼻声惊动了他,抬起头望过去,只见一匹锁在马棚子门边的枣红色的马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拿尾巴对着他。
嗯?有意思。
他朝那匹马走去。
“那匹呀,是前几天刚来的,性子有点燥,不过跑起来还不错。”不愧是老板,一看就知道他要找的是哪匹,在一边解说着。
那匹马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继续甩了甩尾巴不鸟人。
“就要它了。”
“好,那公子随我来。”老板把他引回前院谈价钱。
门后,宋菊衣躲在那里出了一身冷汗。
妈呀……刚才她刚躲好,这匹马兄弟就不爽地打了个响鼻,把那两人引了过来,吓得她连呼吸都快停止了。还好他们没在马棚里直接谈,不然等拉开门她除了“Hello”之外实在没什么好跟他们说的。抬起头,那匹马正从屁股后伸出个头,BS地看着她,好像在取笑她躲在马屁股下面的事。
唉,兄台,我也是逼于无奈呀。
哎?等等,刚才他们好像在谈买马的事,还说“驾车”?也就是有马车!这个时候马车当然不可能在城里兜风,也就是说这个人买马车很可能是要出城!太好了,穿越女主果然是逢凶化吉的命!
再想什么都是多余的,菊衣把包袱往怀里一塞,蹑手蹑脚地朝前院摸去——这途中,她多么庆幸这个院子是养马而不是养狗的啊!
前院果然有一辆马车,车后装了东西却还没套上马,应该是它了。她往屋里看看,灯还亮着,于是赶忙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话说,这个人的行李还真是多啊。菊衣坐在车厢里,看着几个大箱子发愣——这还有人待的地方吗?这时,一阵说话声传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移开一个躲到后面去,再把它移回来。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有人上了车。
菊衣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那个只是坐在车前驾马位,并没有掀开帘子看看里面,不然她非被发现不可。
又一会儿,马蹄声也传来,想是老板牵着马来上套了。
“公子,一路顺风!”
“谢老板了。驾!”
车子开始跑了,她的心终于放下。不,还不能全然放松,这还没出城门呢!
马车跑得很平稳,出城门的那一刻菊衣还是小小吓了一跳,但却没有碰到什么盘问之类的,驾车这个人似乎很有些手段,总之平安地过去了。于是,完全松驰下来的某个人,在一堆箱子中间打起了瞌睡,一下,两下,终于抵抗不了生物钟,沉沉地睡去……
醒来后,睁开眼之前,她先伸了个懒腰。在马车上颠了一夜,虽然路况不差却足以让她腰酸背痛。
然后一边捶腰一边睁开眼。
车帘早已经被人掀到一边,所以车内的光线很亮。
一个人正靠在车门边,皱着眉头看着她。虽然菊衣见过很多好看的男人,但是仍然为面前这个人失神了那么一小会儿。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上等料子,灰蓝色棉布长衫,外罩同色长袍,低调的颜色却不能遮掩他的丰神俊朗,光洁的额头,剑一般的浓眉,眼窝有些深,与那双深遂的眸子合在一起,就像两汪深潭;鼻子的线条很硬朗,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很骄傲;嘴唇很薄,此刻正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早上好!”她笑着跟他打招呼,然后满意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那个,这位兄台,”她说,“你靠在那里我下不了车。”
他听了这话眼睛微眯了一下,让开了位置。
把包袱挂在脖子上,她跳下车,再次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啊——!!”还是这里舒服,车里太狭窄根本就伸不开。
看面边上的人面容微微有点扭曲,她转过去:“谢谢你带我出城,在下吴菊轩,请问高姓大名?”
“你打算报答我么?”他答非所问。
菊衣想了想,道:“这个日后再说。礼尚往来,嗯?”
他跳上车:“如果不打算报答我,就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我说,”宋菊衣一阵心脏无力,“你要是想让我报答,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不然我上哪找人去?你确定你需要报答?”
“噗噜噜——”这时,套上的马打了个响鼻。
“咦?是你啊?”菊衣从它额上的白印认出它就是昨夜“收留”她的那匹马,“又见面了!”
马白了她一眼,偏过头去。啧,还是一样臭屁。回过头对车上的帅哥问:“你如果需要报答的话呢,就把名字报上来,如果不需要,我就走了。”
他皱了皱眉头:“你在逃跑吧?”言下之意自身都难保了有什么本事谈报答?
“这个是另一回事。”
“上车。”他说。
“什么?”菊衣装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的样子。这个人明显从昨夜她上车起就知道了,没有立刻把她扔下车是急着出城,出了城还没有把她赶走自然是不介意她留在车上——也许她长的这副样子没有什么危胁感吧。总之,能让他再带一程,是她求之不得的。
“上车,”他露出一开始那种微笑的放大版——虽然好看但是让人忍不住想一巴掌呼过去:“你要是跑了我找谁来报答我?”
说得也是。而且她现在得罪了两个势力,一个要找女装的她,一个要找男装的她——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
跳回车上,在钻进昨晚她睡觉的地方之前,她听见三个字。
“尉迟玖。”
回过头,那个男人根本连头都没回过来。
“我的名字。”
啊,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
尉迟玖无疑是个有身份的人,基本上每过一座城他都不用受到什么盘查,而她在离开舜州之后并没有听说有人在找她,估计也是暗地里的行动吧。既然他们不放到台面上来,她也没有必要把自己藏着掖着,干脆和尉迟玖一样坐到了车头,呼吸点新鲜空气。
尉迟玖无疑也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基本上她在车头坐了快四天,他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讲过。所以菊衣并不知道他要把马车赶到什么地方去,也不担心自己——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步应该去哪里,随遇而安是唯一的选择,于是自得其乐地坐在车头感受着马车行走时那种和骑自行车一样“飞”一般的感觉,无聊的时候就和马聊聊天——这也是没办法的,跟那匹马说话它偶尔会打个响鼻,跟这个人说话他连鸟都不会鸟。而她的这些举动换来的是尉迟玖更加紧抿的嘴唇和莫测高深的眼神。
菊衣拿出地图看了看,却没发觉一边的人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露出的惊骇眼神。
这么说,她们已经出了舜州,也远离了沅州——地图上这两个州与另一个州互为相邻,就是说,她们正在去往汾州的路上。
“尉迟兄,我们这是去杏渠吗?”杏渠是汾州首府,据说盛产美酒,与她前世那个叫“杏花村”的地方很像,不过却要有规模得多。杏渠有个别称——“酒都”,是整个大盛最大的酒类交易地,那里不仅盛产美酒,还汇聚了全大晟的美酒,甚至还有他方来的稀奇酒类,就连所在的汾州,也得名于杏渠名酒——汾酒——还是和杏花村一样(菊:作者你确定不是在偷懒?作者:啊!你后面有灰机~~~)。
尉迟玖看了她一眼,回过头看前方。无所谓,安全驾驶第一嘛。菊衣捕捉到他刚才一看一转之间有个点头的动作,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你怎么看出来的?),把地图收好,放回怀中。
“那是……”
“什么?”菊衣好像听到尉迟玖说了什么,回过头问他。
“没有。”尉迟玖移开目光。
别扭的小孩。这个尉迟玖的长相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虽然刻意穿着普通人家的布衣,修长洁白的手上也有些茧子,但是指甲缝里却没有一丝泥垢,再加上举手投足之间的那一丝贵气,告诉她这个人的出身一定不简单——应该不是富豪就是官贵,菊衣趋向于后一个,因为尉迟玖目光中流露出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不是普通富人家想有就能有的。
明显是出身显贵,却这副样子在外头流浪(?),而且还会驾车,偶尔一两次不得不野炊还展露一手不错的厨艺,这个帅哥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呢?这件事情宋菊衣觉得没有深究的必要,她现在的处境够让她伤脑筋了,虽然还没有跑到台面上来,但是现在追寻她踪迹的人应该有两股,而且貌似无论落到哪一拨人手里她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样子。嗯,公冶靖的话可能好一点,如果知道她是女儿身的话,应该就不会为难她,但是秋敬梓的势力也不小啊,双方没有多少交集,她难保不会被打包当作礼物被公冶靖交到秋敬梓的手里,作为联络感情之用。
所以,暂时还是乖乖跟在尉迟玖的身边比较好。
终于到了,杏渠,传说中的杏渠呀!
此刻,马车和马已经被接应尉迟玖的人带走了,所以他们二人现在正街上步行。
这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街道清洁,行人有序,恰到好处的喧闹并不噪杂,给每个初到此地的人良好的印象。这条大街叫暮色,一边是商铺住家,另一边是贯穿全城的杏渠主河段,城名就因此而来。杏渠是由人工凿成的运河,水源清江本来的流势是绕着汾州拐了个大弯,由于弯势太大,水流湍急,每到雨季便会造成洪涝灾害,让两岸人民苦不堪言,后来南瓴王夏侯谆经过勘察地形,决定在水弯上方凿通一条运河直连到清江下游,这样一来,不仅减弱了水流力势,更便利了交通,再经过后世的几次拓宽,弯道两岸再无洪涝之扰,也有了今天的杏渠。杏渠原本名为顺渠,后来因为两岸遍栽杏树,杏花开时,香遍全城,花瓣随风落入河水中顺流而下,美不胜收,便有了杏渠的名字,由于名副其实,原本的“顺渠”倒没人叫了,连官方造册,用的都是“杏渠”。
于是,杏渠最美的时候便是杏花遍开时,那时也正是新酿汾酒出窖的时候,各地好酒之人、贩酒商贾纷至沓来,把个杏渠弄得热闹非凡——当然,不是现在。
菊衣百无聊赖地数着街上的酒店,杏渠最出名的是酒,酒店这东西几乎是两三步就有一间,数到现在她都忘了有多少间了。一旁的尉迟玖与她保持着既不亲密又不至于走散的距离,眼睛看着街道的另一边,让她不禁有点怀疑他怎么能在不看着她的情况下还跟得这么紧。
这种情况终于结束。
尉迟玖停住脚步,说:“进去。”然后抬脚就走。
菊衣站在门口,抬起头望望高高悬挂的匾额——“望月楼”。眉头皱了一下,再看尉迟玖已经走上了去二楼的楼梯,摇摇头,抬脚跟上。白天就开着门,应该不是妓院。
走到二楼的时候,正好听见一声惊呼。
“尉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