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末世而来》执灯夜行

42、电梯

　　跟X那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一样，那块莫名其妙的脏毛巾很快就被姜云衣抛在了脑后。

　　她返回实验室的时候，叶菲菲那三人的身体检查已经告一段落了，一番折腾下来，原本被注射了药剂致使昏睡的叶菲菲和钟颖总算是完全“活”了过来。

　　但不幸的是，钟颖清醒过来后，立刻就回忆起那天晚上亲眼看见人身上开花的场景，枝叶从血肉之躯中破土而出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被恶心得不行，虽然极力忍了又忍，但钟颖还是没能憋住，冲进卫生间吐了几轮。

　　她昏睡之后一直就没进食，这么一吐立刻胃里空空，整个人虚得得扶墙才能站稳。

　　姜云衣进来的时候，林宇搜刮了全身上下只找到几颗糖果，剥开了糖衣正要递给钟颖补充能量，结果钟颖一闻到糖果的香甜味道，血液全往脑子上涌，她还记得那些奇怪的金色花朵也是散发着这种类似的甜味，不过要更加浓郁，甜到发腻……

　　林宇一脸莫名地看着钟颖拍开自己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铁青着脸冲回卫生间，茫然地转过头问其他人：“难道我的脸是催吐剂吗？”

　　方容戚温和地回答：“是啊，你的脸能开发出一套新产品了，开心吗？”

　　在林宇的过滤系统中，一切来自于方容戚的嘲讽都不是嘲讽，而是另类的赞美，所以他像个小傻子一样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说：“开心！”

　　姜云衣清楚地看见，在林宇说出这句话后，原先站得离他很近的叶菲菲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眉宇间划过一丝微妙的嫌弃，似乎在说哪里来的智障披上人皮就冒充科研工作者了。

　　对比起知道一半内情的钟颖，叶菲菲因为是一开始就被那股异香给魇住，之后又被方容戚干脆利落地弄晕过去，所以她其实全程都没有真正见到那种可怕的场景，只是刚刚听林宇描述了一下，任凭她怎么想，也想象不出一个人身上开满了花、身体被吸干了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因此，她倒没有多少感同身受的恐惧。

　　叶菲菲挪到姜云衣身边，小声问她：“昨晚的事我都没印象了，咱们还得在这儿待多久？”

　　说着，她有点担心：“刚刚那个傻子说这件事很严重，那对我们会不会有影响？”叶菲菲比钟颖她们有多一层的考虑，毕竟如果她在外面惹了事，很容易就会给她的父亲带来麻烦，最近叶氏公司正在争取投资一个大项目，具体内容她虽然不太清楚，但听父亲在谈话中偶尔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那是有关于医疗方面的。

　　叶氏公司在业内向来以投资眼光毒辣著称，而这个医疗项目听闻背后有华夏研究院的支撑，可碰巧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旅游行程出了问题，而且照刚才的检查看来，很可能是与病毒有关的事故……叶菲菲担心，万一她被扣下来了，捅到父亲那里去，说不准会对叶氏争取这个项目的行动有所影响……

　　林宇只称自己为研究员，却不曾透露出所属的机构，因此叶菲菲看着他带自己来到市一院，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只是医院的人，从未往最高研究院这个方向上想。

　　“你说，”叶菲菲压低声音问姜云衣，“这事要怎么结？”

　　姜云衣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叶菲菲皱起鼻子，不太满意：“出去玩一趟就出事，下次再不跟你们一块了。”

　　两个女孩窃窃私语的时候，钟颖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看上去走路都在发飘，林宇瞥了她一眼，诧异道：“先生的药副作用没那么大吧？”

　　林宇见她吐得实在厉害，还以为她是对方容戚之前注射的药剂过敏。

　　钟颖白着脸，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只能幽幽地瞪他一眼。

　　这时候，方容戚已经把检验用的材料拿去分析了，摇着轮椅过来，问：“不用在这里干等，机器分析出结果需要两个小时，趁这段时间先去吃点东西。”

　　林宇立马举手附议，然而方容戚无情地将他排除在外出吃饭的行列外：“你留在这守着，魏泽屿说待会军方的技术人员会把那些感染体送过来，你负责接手。”

　　林宇垮下脸：“可是先生，我从昨天晚饭开始，就一直没进过食，您看……”

　　“叫个外卖很难么？”方容戚忽略掉他渴望的目光，一句话将他堵了回去。

　　林宇不舍得反驳方容戚，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目送众人离开实验室，含泪自我宽慰着，先生这是看重他才让他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他一定不能被饥饿打败……

　　出了实验室，因为林宇没有同行，力气最大的姜云衣主动承担起了替方容戚推轮椅的任务，落在最后面慢腾腾地挪动这，边走边说：“做你的学生，就是这种待遇？”

　　方容戚低头摩挲着手背上的深色伤疤，慢慢道：“我不喜欢跟军方的人打交道，扯起皮来太累，反而是林宇这种直肠子的人，他们倒拿他没办法。”

　　姜云衣却觉得，以林宇对于方容戚的推崇之深，是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那小子恐怕反而会觉得身负大任，正高兴着呢。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问：“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听话的学生？”姜云衣原本想说的词是“好糊弄”，但想了想这似乎有点对不起林宇，临时又换了个措辞。

　　方容戚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嘴角不由多了一丝笑意：“自己送上门来的。当初我去他们大学进行讲座，林宇就拿着一沓未发表的论文到处逮我，跟个变态似的，哪儿都能看见他，甚至有一次他想在厕所门口堵我，但是因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被别人举报是色狼，差点没被抓去派出所关着。结果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这小子被保安制住，还拼命朝我大喊，说什么‘我是真心喜欢您，您给我个机会，试用一下，我保证让您满意’，他这一喊，更糟糕了。”

　　方容戚撑着下巴，眼中笑意更深：“那地方是个酒店，他这句话，叫人家保安以为拉客的都敢光明正大闯进来骚扰客人，把他按在地上就要揍一顿，都到这份上了，这小子还挣扎着将怀里的论文往我手里塞。”

　　姜云衣沉默几秒，暗叹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这林宇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果然跟方容戚很契合，不是师徒不进一家门。

　　“他这么诚恳，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所以他那份论文我就收下了。”方容戚有了帮忙推轮椅的人，双手解放，遂悠闲地把玩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林宇的性子虽然跳脱了点，但却是极有天赋的，他那份论文虽然还很生涩，但是却提出了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姜云衣问：“干你们这一行的，不是更崇尚脚踏实地么？”她记得以前自己的友人就是这么说的。

　　“没错。”方容戚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手背托着脸颊，微微往后侧头瞥了姜云衣一眼，精致的眉眼在近处看时几乎要夺去别人的呼吸，“但林宇的想法怎么荒唐都没关系，关键在于我，只要我有能力带领他去实现这些设想就足够了，我不是招一个人来给我打下手的，这样的人一点也不缺，我需要的是一个胆子够大的，林宇他敢想，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合适的了。”

　　方容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自信，姜云衣低头看了看他的脸，忽然鬼使神差地说：“我的朋友……他应该跟你是同行，但他一直独来独往，不过我觉得，要是他也愿意收一个学生，大概……或许会有跟你类似的想法。”

　　“哦，朋友？”此时，方容戚重新将头转了回去，目光直视着前方，姜云衣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语气上推断出他貌似没有什么异样，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口吻，“既然是同行，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介绍？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姜云衣心下黯然，那位友人是莫名其妙失踪的，当时她找了很久却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她来到这个世界，更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吧？

　　这个假设令她心里有些堵，顿时就失去了继续与方容戚搭话的动力，随意地敷衍了一声：“你这个大忙人，哪里有空？”

　　方容戚的声音依旧非常平和，好像他让姜云衣介绍朋友认识只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姜云衣一听就是在搪塞，可他却毫不意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个快递到底是谁寄给你的？”

　　姜云衣没料到他突然又问起这回事，顿了顿，道：“你这所谓的‘实验对象’，是要连私人信件都管吗？”

　　她那时候早就把快递单撕下来，掰成了碎片，连同那块脏毛巾一起扔到了垃圾桶，所以也不怕方容戚追问，就是不正面回答。

　　“别装傻充愣了，谁会无聊到只给你寄一条脏毛巾，变态么？”方容戚正色道，“况且，你根本不知道实验室在市一院里，更不会知道具体的楼层，可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这个寄件的人却比你更清楚，这就不奇怪吗？”

　　其他三个女孩已经走到电梯前，按下了往下的按钮，正回身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上来。

　　姜云衣听见方容戚故意拖长的声音这般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没有。”姜云衣断然否认。她和方容戚是萍水相逢，两个人压根就不熟，怎么可能跟他交底，就算是熟人，姜云衣也没有拉人下水的爱好。

　　方容戚听出她明显抗拒的意味，眉头一皱，但却没有继续逼问，跟着沉默了下来。

　　姜云衣本来以为他既然问出了这种话，少不了刨根问底，没想到方容戚轻拿轻放，像是从未问过一样，姜云衣在疑惑之余，也暗中松了口气。

　　她没忘记自己知道X的契机是什么——从韩明口中，她头一次听说了这个人的存在，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被扭曲的杀人狂魔给幽禁在石雕里的十几个女孩的冤魂，要不是她赶到及时，钟颖也会成为那些死去女孩中的一个……

　　姜云衣推着轮椅走进电梯中，她也还记得，那一次她把钟颖救走后，也是将钟颖送到了这间医院，可是X轻而易举地就在钟颖的病床前留下了百合花束。这个人的眼线简直无处不在，上一次钟颖似乎就被X给盯上了，她不能让更多的人卷进来……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铁箱里微微一震，开始往下滑行。

　　叶菲菲靠在电梯的墙壁上，一直都在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指尖屏幕上不停地敲敲打打，似乎在与什么人对话，姜云衣留意到她的神色越来越奇怪，不由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是我爸呢，他问我现在在哪儿，他说家里有聚会，让我早点回去，我就不跟你们一块了，有司机会来接我。”叶菲菲勉强扯了扯嘴角，飞快地将手机塞回包里，似乎非常不想让别人看到屏幕上都有些什么。叶大小姐实在不擅长说谎，她不用那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还好，一装就容易被人察觉不对劲，这时电梯中的其他人都感觉到奇怪的气氛，纷纷朝她看来。

　　叶菲菲伸长手臂，在按键面板上按下了“1”层的按钮。

　　姜云衣她们原本是要去地下车库取车，所以按的是“-3”层，这家医院是S市最大的综合医院，面积颇广，地下一二层分别是停尸间和仓库，叶菲菲按下按钮的时间很及时，电梯刚要下到一层大堂，她一按，立刻就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后，叶菲菲刚要从里面跨出来，忽然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且目光火辣辣的，不禁往自己身上瞥了眼，问：“你们这是干嘛？”

　　说着，她警惕地问方容戚：“不会是要限制人身自由吧？”

　　“菲菲……”陆双妍哀怨地望着她，“你走了，谁来开车呀……”

　　叶菲菲一愣，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之前充当苦力司机的林宇已经被方容戚发配到实验室看守国土了，剩下的要么是没拿到驾照，要么就是驾照拿到后积尘几年没碰过，仅有一个男丁还是个双腿不便的……

　　方容戚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双眼往姜云衣的方向一瞄，笑着问：“你来？”

　　他的口吻极其随意，像是开玩笑一样，但姜云衣怎么瞧，都不觉得他眼中的神色是疑问，反而更像是笃定。

　　没错，姜云衣的确是会开车的，还是那种会玩生死时速、放在文明社会肯定会被交警列入黑名单的违章司机，只是——从来没有拿到过驾照。

　　姜云衣没有立刻回应方容戚，而是看向了面露迟疑的叶菲菲：“你真的没事？”

　　不怪她多心，只是叶菲菲很少露出这种带着慌乱与无措的表情，这让她很难不多想。

　　叶菲菲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手提包中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面色突地一变，连解释都没有，匆忙扔下一句“司机已经到了，以后再说”，就从电梯里挤了出去，转眼就淹没在了人流中。

　　“她这是怎么了？”钟颖倚在墙边，一边揉着胃，恹恹地小声问。

　　姜云衣皱着眉，也想不出什么事才令叶菲菲如此慌乱。

　　市一院的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医院为了避免拥挤，设置了许多部电梯来分流，姜云衣还在思考着叶菲菲的反常，反而没留意到一个奇怪之处——大厅中人流量这么大，但众人像是有默契似的，都避开了他们这一部电梯，明明他们这边空位很多，但是电梯在一楼停靠的间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

　　倒是方容戚往外面瞥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敛下眉，手指摩挲着手上的伤疤，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人按着开门键，电梯门自然又合拢起来，继续嘎吱嘎吱地往下层走去。

　　当按板上的数字从“1”跳到“-2”时，电梯的铁箱子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就如同一个送到了目的地的货物一样，猛地停了下来。钟颖和陆都是懒懒散散地靠墙站立，这一晃，她们的身子立刻歪向一边，摇晃中两人幸运地摸到了拉杆，才没有栽在地上。

　　紧接着，头顶的灯泡倏地一暗，但电梯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慌张，它就重新亮了起来，钟颖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姜云衣一只手抓住轮椅的扶手，不让方容戚滑开来，一手则是牢牢地握住镶在墙壁上的栏杆，她不像两个女孩那样东倒西歪，双脚仍是站得极稳。

　　“怎么了——”陆双妍睁大双眼，但是一句话没说完，电梯又是一晃，她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

　　站在电梯箱子里，里面所有人都能清晰听见头顶上传来的嘎吱嘎吱的声响，那是轴轮转动的声音，以及绳缆之间摩擦的火花声，但最开始的几下震动过后，在某个瞬间，外面的那些声音忽然齐齐消失了。

　　电梯就这么顽固地停在了负二层，再也没有半分动静。

　　“……故障了？”姜云衣见电梯不晃了，于是松开了方容戚的轮椅，走到电梯面板前，按下了紧急呼叫键。

　　市一院的这批电梯都是智能的，按理来说能够自动检测电梯内部的运行环境，要是机体内部出现故障，那么即便里面的人没有及时按下呼叫按键，它也能将故障情况报给医院的监控中心，但是这一回不管姜云衣怎么按，紧急呼叫键都没有亮起来。

　　“打电话！”姜云衣果断回头让钟颖拿出手机，指了指面板上贴着的紧急求助号码，“喊人过来。”

　　姜云衣是冲着钟颖喊的，但钟颖像是吓傻了一样，整个后背贴在光滑的墙壁上，半天没有回应，见状，缓过劲来的陆双妍连忙主动拿出手机：“我来吧。”

　　但是划开屏幕后，陆双妍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行，没有信号。”

　　“可能因为是在电梯里，加之这里是地下，信号不好。”方容戚不急不躁的声音在沉闷的电梯中响起，宛如一汪清流，奇异地抚平了陆双妍的惊惶。说话的同时，他像是突然觉得了冷了，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塞进了膝盖的毛毯下。

　　“不会这么背吧……”陆双妍不死心地举起手机，在电梯里来回走动，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接收到信号的地方，但是却没什么用。

　　“我的……我的也没信号……”钟颖似乎终于回过神了，虽然脸色苍白，双手还在颤抖，但还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便失望地塞了回去。

　　“不用这么紧张。”只有方容戚还能笑得出来，他抬头，对上了安装在墙角上的摄像头，唇边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像是故意要做给待在摄像头背后的人看，“就算按键失灵了也不要紧，这东西不还在工作着么？只要监控中心的人发现这里出了状况，就会过来查看的。”

　　陆双妍和钟颖顺着他的视线往头顶上一望，发现那个摄像头仍然亮着红灯，证明它并没有损坏，还是能照常传送画面。这个发现算是唯一的好事，虽然电梯突然故障的恐惧感还未褪去，可她们还是小小地松了口气。

　　姜云衣只往摄像头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她没有多少放松的感觉，反倒是因为经历过X的事情，从那以后就对这种电子眼生起了一种厌恶。

　　这种能随意窥探别人的东西，真叫她产生不了一丁点好感。

　　两个女孩已经在墙角蹲坐下来，安静地等着别人来营救，姜云衣想了想，走到方容戚身后，弯下腰凑近他耳边，用气音轻声问：“一般的手机没有信号，可为什么你不联络人？我记得，林宇跟我说过，你们会配备特殊的通讯工具，基本上不会有信号断绝的可能。”

　　“问得好。”暖融融的呼吸打在方容戚的耳廓上，他表面上看镇定得不行，藏在毛毯下的手指却像是忍受不了什么似的，尾指飞快地蜷缩了起来，然后又好像意识到这样不妥，强迫性地让自己放松下来，手指慢慢地、缓缓地松开。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姜云衣却忽然从他的背后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五指收拢，力度慢慢增大。

　　“等等……”方容戚意识到不好，但还没来得及制止，姜云衣就扯着他一条胳膊，将他的右手从毛毯下扯了出来。

　　方容戚的右手腕上戴着一只样式看起来极为简单的手表，这种手表姜云衣曾经在林宇身上也看见过，她不理会方容戚细微的挣扎，将手表的正面转了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下表盘。

　　眼见自己是无法阻止姜云衣的动作，方容戚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被钳制住的手腕动了动，示意她稍微放轻一些：“不用看了。”

　　方容戚反手一握，将姜云衣的手抓在掌心中。男女在骨骼上有着天生的差距，方容戚捏着姜云衣的指骨，忽然感觉这么一双小小的、毫无瑕疵的手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强的力气，当真是不可思议。

　　姜云衣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拧着眉刚要把手抽回来，但突然感到自己的掌心处传来痒痒的感觉，愣了愣，一低头，却只看见方容戚头顶上的发旋。

　　他垂着头，极为专心地用指尖在姜云衣的掌心里写着什么，一笔一划又轻又柔。

　　姜云衣强忍着痒意，她也意识到了方容戚的凝重，于是集中精力辨认写在自己手掌的字，最后一笔完成后，姜云衣总算明白他想说了什么——只有两个字，“监控”。

　　“明白了吗？这是针对我的，不是她们俩的手机信号不好，是因为我的联络器被人屏蔽了，所以才会连累到她们。”方容戚写完后，拽了一下姜云衣的手腕，让她稍微低下身子，这次姜云衣没有抗拒，顺从地凑近过来，接着方容戚便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了这句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姜云衣咬牙问他。

　　“从一楼下来开始。”方容戚瞥了她一眼，忽地就捕捉到姜云衣明显是生气了的眼神，他顿了顿，轻声说，“……别这么看我。”

　　他抬起手，却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颇有种掩耳盗铃的意味。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在突然得知自己手上的联络器失去信号后，方容戚第一时间将双手藏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很清楚，这个联络器要是失效了，肯定就意味着他将要遇到危险，而要是有人想要害他，肯定会从监控里观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按兵不动，不能让那些人发现他其实已经察觉不妥了，这样才能降低那些人的警戒心。

　　姜云衣往深处多想一下，其实也明白方容戚的考量，但不知为何，她心里的火气竟还未消散。

　　方容戚这人遇事就不能别藏着掖着吗，这样子简直就跟……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挣开方容戚的手，重新站稳，正酝酿着要说些什么，原本毫无动静的电梯里却传来了“叮”的一声。

　　姜云衣目光一凝，四个人的视线随着这一声响，默契地投注在了电梯门上。

　　只见刚刚无论按哪个键都毫无反应的面板上，表示着“开门”的按钮忽然亮起了橙光——电梯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地向两边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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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校招就跟打仗一样，让人身心俱疲啊……
晚上刚做完一场笔试，周末又要飞去面试……剧情上有什么bug的话我先记下来，等忙过这一阵再慢慢改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