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末世而来》执灯夜行

41、快递

　　“好奇怪的名字！”护士有些吃惊地说道，她再仔细看了看快递单，发现寄件人信息那一栏里异常得简陋，除了在姓名那行开玩笑似的画了个大写字母“X”外，寄件人的地址、手机号等信息都是一片空白。照规定来说，快件信息的填写要齐全，这样万一收件人无法收取，快递公司也有地址可以退还，而这个寄件人却像是笃定了一定会有人签收一样，所以压根没有留下退件的后路，“连寄件地址也没有？”

　　“我就说吧，待会我再去病房问问，要是没人认领，就退回去保卫科好了。”另一个护士将快递箱子拿回来，随手塞到了柜台下的空位里。

　　小护士嘟哝道：“可是这要退，也不知道退回哪里呀……”

　　另一个护士不以为意：“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她回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抄起桌上的病人名单，道，“该到点查房了，我先去巡一圈，你在这里看着点。”

　　小护士摆摆手，示意同伴放心离开。

　　每一层的问询台值班护士一般配备有两人，轮流定时去巡视病房，一人离开时，总会有另一个人守在问询台，以免别的病人有需要时找不着人帮忙。

　　同伴离开后，问询台立刻变得冷清，小护士显得有些无聊。综合楼7层是神经外科门诊，这里不比别的科室那般繁忙，而且由于这一楼里新建了一个实验室，所以有一部分病房已经转移到了新起的住院大楼里，这一层入住的病人并不多，来往的人也少，所以实际上她的工作比起其他科室的同事要来得轻松一些。

　　今天，除了照例来复查的医生以及这一层住着的病人以外，访客就只有保卫科特意送来包裹的小保安，以及刚才搭乘电梯上来的几个人了……

　　小护士托着腮，朝左边的走廊瞥了一眼。其实刚刚那些人走出电梯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尤其是那个坐轮椅的年轻男人，生得极为出挑，只可惜他们走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人就已经往走廊深处走去了。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双腿却是残疾……小护士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想起来，他们去的方向不就是那个新的实验室么？

　　她在这里待了近一年，这个实验室虽然挂牌在医科大学名下，但建成后她基本就没有看见过有人使用，当初她们这些小护士还曾私下谈论过这实验室会不会是医院搞出来的“面子工程”，谁想居然还真的等来了实验室被使用的一天。

　　正这么想着，小护士突然望见那条走廊里折返回来一个女孩，她径直走到前台，先是对护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才轻声问：“请问你今天有没有收到一个快递？”

　　护士愣了愣，脑海里率先浮现的就是刚才跟同事讨论的奇怪快递，还没回答，就见那个女孩比划着说：“我是跟着导师来这边的实验室学习的，学校那边说会把我的证件直接寄到医院里来。”

　　她这么一解释，护士有些了然：“快递啊？是有一个。”

　　小护士弯下腰，从柜台下方取出那个包裹，指了指快件单上的收件人姓名：“喏，你就是‘姜云衣’？”

　　想了想，护士补充道：“虽然有点麻烦，不过还请你出示一下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毕竟东西是寄放到我这儿来的，我也不能随便给别人，还望你理解。”

　　“这个可以吗？”姜云衣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了过去。

　　护士拿过去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就把包裹推了过去，姜云衣正准备转身离开，她却像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似的，多嘴问了句：“寄件人姓名那一栏是你们特有的写法吗？真有趣。”

　　姜云衣低头看了眼，快递上的那个“X”无疑是她熟悉的写法，这种潇洒的花体字她也曾经在送给钟颖的那张鲜花卡片上看见过。

　　很漂亮的字母，但却能叫人感受到一种穿透纸张的嘲讽意味。

　　面对护士的疑问，她只回答道：“恶作剧罢了。”

　　姜云衣拿着快递包裹原路返回，之前她借口要上厕所支开了大部队，原本以为其他人应该先一步进去了实验室里，谁想她在走廊上拐了个弯，迎面就撞上了坐着轮椅候在那里、仿佛专门等她回来的方容戚。

　　姜云衣心里装着事，乍然又听见X的名字简直就是噩梦，所以忽然对上了方容戚的双眼，她有了几秒的走神。

　　“……林宇没陪你一起出来么？”姜云衣没话找话似的问了一句。

　　方容戚没有回答她，反而挑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胆子挺大的，说什么‘跟着导师来学习’，冒充我的学生，我可同意了吗？”

　　这句话一点也不像生气，一听就知道是句玩笑话，因此姜云衣随意地说：“那让你补个戳，这下总行了吧？”

　　方容戚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说道：“不行，我这一个戳盖下去，真认了你是我学生，这岂不是属于学术欺诈了。”

　　姜云衣嘴角一抽，忽然就觉得方容戚那张毫无死角的脸怎么看都尽是缺陷，而那个缺陷名字就叫“嘴欠”。

　　她有预感自己可能说不过这人，于是干脆就绕开方容戚，径直往实验室走去。方容戚缺了帮忙推轮椅的人也不着急，自己手动摇着轮椅慢悠悠地缀在后头，视线在姜云衣手里的包裹上扫了一眼，问：

　　“怎么，你一个学生，还在医院设了快递收发点啊？”

　　方容戚说者无心，但落在姜云衣心上却是一记重锤。

　　确实，她刚才有那么一瞬纠结过要不要去取这个快递：首先，快递上有明确的收件人姓名，这东西就是给她的；其次，为什么X能准确地把快递送到市一院综合楼的7层？要知道她会来到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连她自己都不可能事先知道自己的行程，X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再说，X这个人真的给姜云衣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愿意沾上这个人的事，可是转念一想，就算她这次无视掉，X还可以寄第二次、第三次……

　　姜云衣无端确信，X绝对干得出来。所以左右一想，她还是去把快递取了回来。

　　“谁寄的？”方容戚好像没想到这个快递为何会恰巧出现在7楼一样，面色自如，像是随口一提，“难不成是爱慕者？”

　　姜云衣语气微冷：“不是，别开这种玩笑。”

　　方容戚十分识相地住了口。

　　两人回到实验室中，看见林宇已经熟练地指挥着三个女孩做全身检查，叶菲菲和钟颖看起来清醒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傻子一样呆滞了。

　　林宇一边飞快地操作着，一边跟她们说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越往下听，两个女孩就越心惊，钟颖显然是回想起了在旧藏经阁中看到的可怕一幕，浑身一哆嗦，林宇连忙安慰她：“别怕啊，我们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我说啊，你们最好也把那些事情忘光……”

　　方容戚摇着轮椅进门，原本还在滔滔不绝的林宇立即转过头，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家先生身上，但他的热情只换来了方容戚略显嫌弃的一瞥，顿时就蔫了。

　　趁着方容戚和林宇忙着帮其他几人做检查，姜云衣独自一人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她之前掂量过包裹的重量，非常轻，从净重量来判断应该不会是炸/药或危险品，于是轻松撕开快递包装，打开盒子一瞧，里面放了一个黑色的文件袋。

　　姜云衣想了几秒，去问林宇借了一双实验用的塑胶手套，无视了他在背后好奇的叫嚷，把手套戴好才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将文件袋取出。

　　文件袋是扣上的，姜云衣打开来，只从里面倒出一条折叠整齐的白毛巾——同时伴随着一阵怪味。

　　她皱了皱眉，将白毛巾打开展平，果然发现被折叠起来的毛巾正中央有一块圆斑型的深棕色污渍，而那阵怪味的来源就是这片污渍。

　　这种味道其实姜云衣并不陌生，但可能是污渍形成有一段时间了，所以经过空气的洗礼，这股味道有点变异，所以隔了一会儿，姜云衣的鼻子才辨认出来，这应该是咖啡的气味。

　　也就是说——这包裹里装的，只是一条可能是不小心沾上了咖啡的脏毛巾？

　　姜云衣愕然地拿起那条白毛巾，里里外外认真看了一遍，确认除了正中央那块突兀的污渍之外，就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然后又将那个黑色的文件袋用力甩了好几下，确认里面没有掉出别的东西，才悻悻然地放弃了。

　　果然就只有这一条莫名其妙的毛巾……X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姜云衣犹不死心，觉得可能是自己漏掉了什么，于是便拜托了林宇，在他一脸你傻了吧的表情中，看着他磨磨蹭蹭地把那条毛巾拿去做成分分析，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的：这条毛巾被泼上了一点咖啡，其余的都很正常。

　　“指纹呢？”姜云衣追问。

　　“小妹，真的没有啊，你还信不过我吗！”林宇捻起毛巾，嘟哝道，“就一条破毛巾，你不会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吧？我可是正经的科研人员，不是来给你做破烂分析的……”

　　方容戚摇着轮椅靠过来，看了眼姜云衣沉郁的面色，接着看向那条毛巾，好心提醒：“这要是你网购回来的，赶紧去索赔吧。”

　　姜云衣自动过滤掉他们这些垃圾话，拿回毛巾后转身就走。

　　虽然搞不明白X寄这种东西给她的用意何在，但姜云衣也没有收破烂的癖好，尤其是跟X沾边的东西，她更不可能留着，于是直接拿着毛巾走到垃圾桶边上。

　　原本是想扔了就算，但在松手前，姜云衣一顿，又将那条脏毛巾三两下撕成碎布条，然后才掷到垃圾桶中。

　　被深棕色污渍给弄脏的碎布条安静地躺在垃圾堆中，它残留的那股咖啡余味毫无阻碍地融入进垃圾堆的酸臭之中，就像它生来的宿命就应该归于肮脏。

　　姜云衣走远了，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那股有点发馊的怪味，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它久久不散，仿佛某个不详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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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把叉子放出来了！
这之后尽量定在早上十一点更新，免得你们重复刷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