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江山 我的天下》-無聲-

11、拾

　　這一次的旅程就完全沒有了像上次一様的歡愉。
　　我一直被男子強制性的抱著，倚靠在他強壯的胸膛上，心裏不知默念過多少遍的「阿彌陀佛」。
　　通過其他人對他的稱呼，我得知他是三皇子，秋騁王，卻不知道他的名諱。
　　而那個鵝黃衣的男子，則是六皇子，似乎還沒到封王的年紀。
　　我不知道在前面等待我的將是什麽，只能靜靜的等待著。

　　三皇子每天都會休憩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就由六皇子來看管我。
　　而每天的這個時候就會成爲唯一一段我可以打坐練功的時間，好用洗髓經來壓制我的發色眸色。
　　六皇子起初並不理睬我，只是斜斜的坐在馬車對面，盯著我看。
　　我也不理會他，只顧運氣吐納，心中吟誦佛經。

　　終於有一天，他壓低了嗓音，開口説道。
　　「太子。」
　　我睜開眼睛，默默的注視著他，等待下文。
　　「聽説你不願意當太子，只願意當個和尚，是真的麽？」
　　我點了點頭，也輕聲說道。
　　「小僧已入佛門十六載，早已不是塵世中人了。」
　　「聽説當年大總管抱錯了人，可有此事？」
　　他的興致似乎上來了，繼續問道。
　　「六皇子，當年小僧尚在繈褓之中，又如何能知事情的真相呢？」
　　聽我這麽一說，他覺得自己問的不對了，就又不説話了。
　　但他的話讓我覺得，皇子們似乎不知道逐雨的存在。
　　「我其實以前見過你。」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他又開口說道。
　　「父皇的寢宮裏面，有一個宮殿，叫往生殿，是父皇沐浴和清修的地方。」
　　他抬頭看著我，淺藍的眸子中帶著茫然。
　　「我偷偷溜進去過一次，看到裏面有一面牆壁上，畫著一個全身赤裸的男子。」
　　我被他的話弄的有些糊塗。
　　「可小僧十六年間一直……」
　　「我知道那不是你，看到你之後我才明白，你的樣貌雖然是父皇的，這對眸子，卻是那個男子的。雖然顏色不同，但肯定是同一雙眼睛。」
　　被他這麽一說，我突然腦中冒出一個想法，卻又覺得怪誕。
　　男子和男子，根本不可能誕下子嗣的。
　　「我後來偷偷的查過的，宮裏卻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個男子的身份，似乎是父皇下了禁令。」
　　六皇子閉了眼睛，沉思一様的繼續説著。
　　「直到父皇宣告天下，要封純血統的你爲太子，再加上我之前的調查，我這才終於明白了。」
　　「明白什麽？」
　　我突然間有些急切了，聲調不由得提了上去。
　　他睜開一隻眼，唇角微微的揚起一個弧度。
　　「你很急著知道麽，太子殿下？」

　　「老六。」三皇子慵懶的嗓音突然傳了過來。
　　「那麽我先走了。」
　　六皇子沒有再看我一眼，他敲了敲馬車的門扇，馬車立即緩緩的停了下來，有人開門讓他跳了出去。
　　三皇子坐了起來，沒有像往常一様的摟我入懷，而是撐著下巴看著我。
　　「看來，你比我們知道的多不了多少。」
　　「小僧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你要想知道真相，本王告訴你也無妨，就怕你承受不住。」
　　他邪魅的笑著，肆無忌憚的眼神在我的臉上游離。
　　「請講。」
　　我忍受著那灼人的壓迫感，儘量平靜的說道。
　　「父皇並不是純血統，而是通過叛變奪來的王位，而純血統之血不能斷下去。太子，你知道麽，純血統的延續有兩種辦法。」
　　說到這裏，他突然嚴肅起來了，坐直了身子看著我說道。
　　「第一，皇位繼承人爲純血統皇子，由純血統皇子與其純血統的姐妹誕下下一代的純血統。」
　　我吃了一驚，從沒有想到是用這種方式，雖然説也只有這様才能保持血統的純正性，
　　「第二，皇位繼承人爲非純血統皇子，也就是父皇的情況了……」
　　「別說了。」
　　我感到腹中有些不適的嘔吐感，連忙制止他道。
　　「呵呵，太子，這麽多天來，這是本王頭一次看到你露出這様的表情。」
　　他的身子慢慢的探了過來，濕熱的氣息與我若即若離，讓我不由得躲閃開來。
　　「請三皇子殿下注意分寸。」
　　「害羞了？」
　　他伸出手，扼住我的下顎，低聲説著。
　　我終於無法繼續忍受下去了，便倏的抬手挑指，微微施力，對著他的手腕使出澄靜指。
　　他整個人猛的顫了一下，握著受傷的手腕，警惕的看著我。
　　「少林絕學？」
　　「三皇子殿下，得罪了，小僧也是迫不得已。」
　　我對他合掌，往旁邊坐了坐，示意他離我逺點。
　　剛才我並未太過用力，但因爲距離隔的極近，也足以傷到他的血肉了。
　　他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眯著眼睛審視著我，仿佛一隻在觀察獵物的狼。
　　「你完全有能力逃走，可是你卻沒逃，爲什麽？」
　　「殿下應以治療傷口為先。」
　　我淡淡的説著，看向窗外。
　　「呵呵，看來我們的父皇，真是給我們找了個不簡單的對手啊……」
　　他輕笑了一聲，臉上竟帶著些許的開心，對馬車窗外叫道。
　　「程均！拿些藥品來！」
　　他這麽一喊，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車窗的簾子被掀開，年輕男子的臉出現的窗前。
　　「王爺，您……」
　　「別囉嗦，快拿些止痛止血的藥品來。」
　　程均沒有再多問，而是直接的遞了進來。他帶著了然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三皇子拿著那些傷藥，熟練的爲自己塗抹捆紮，完全不像個養尊處優的王爺。
　　「看來，那些少林寺的和尚還蠻重視你的麽，怪不得連洗髓經這種東西也教給你了。」
　　我默默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説的重點是什麽。
　　「太子，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他話音剛落，外面突然傳來大喊聲，頓時人聲馬聲，混成一片。
　　程均的臉再次出現在窗外，卻是平靜的很。
　　「王爺，是四王爺的人。」
　　「我們的太子殿下，可真是個寶貝呵，全天下人都來搶。」
　　三皇子仍舊一副懶散的模樣，對程均揮了揮手。
　　「不必客氣，都給我幹掉，我倒要看看老四能把我怎麽著。」
　　「遵命。」
　　程均立即閃身離開了。
　　外面的打殺聲卻是越來越劇烈，直到一人高聲喊道。
　　「見到四王爺也不跪，你們是想謀反不成？」
　　三皇子的眉毛微微的挑了挑，看了我一眼，就拉著我跳出馬車。
　　我們面前最耀眼的那人，正是曾經見過的四皇子，秋情王秋時。
　　「三皇兄別來無恙？」
　　秋時依舊用扇子掩了嘴，笑音清爽，眉目如畫。
　　「勞煩老四你惦記了。」
　　三皇子同他客套了一句，直接奔向主題。
　　「如果老四你沒事，就給本王閃開吧。俗話説的好，好狗不擋道。」
　　「哎喲喲，看來皇弟是招了皇兄的煩呀，真是過意不去呢。不知道皇兄這麽急匆匆的，是要帶尊貴的太子殿下去何處呢？」
　　他邊說邊用那漂亮的眼睛掃了我一眼，接著便又笑了。
　　「父皇思念太子，本王自然是要帶他去見父皇了。」
　　「皇兄的孝心可真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鑒呦，可惜……」
　　他話音還沒落，手中的摺扇已飛了過來，整個人緊接著也飛身而來。
　　「小心！」
　　我一把推開三皇子，順勢抄起幾顆石子，連番的發了出去。
　　一顆將那摺扇擊落在地，另幾顆則向秋時飛去。
　　秋時似乎並沒有想到我會幫三皇子，漂亮的臉上有些驚愕，但還是及時做出了反映，躲過了那石子的攻擊。
　　他輕飄飄的落了地，聲音中仍帶著潺潺笑意。
　　「哎呦，這不是拈花指麽？太子殿下，當年我們初遇時，本王就見識過你的功夫了，沒想到這麽些日子過去了，你的功力竟精進到如此地步了，真是讓本王佩服呀！」
　　「殿下過獎了。」
　　我站直了身子，冷眼看他。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下此狠心？」
　　他愣了愣，然後彎身從地上撿起摺扇，輕輕的拍了拍上面落的塵土。
　　「自家兄弟？呵，這話説的可真是好。那麽本王問你，我們也是兄弟，你為何不來幫我呢？」
　　「我佛以慈悲為懷，以扶弱濟貧爲本。」
　　聽到這個答案，他再次呆住了，隨即大笑起來。
　　「皇兄，你聽到沒？太子殿下説你是弱者哦！真是本王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三皇子沒有笑，而是站在我旁邊，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那麽本王今天就勉強的扮演一回強者的角色吧！」
　　秋時笑夠了，終於正了神色，臉上滿是騰騰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