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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绝情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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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如卿将手中的纸卷放到袖子里,看着周身凌乱还带着血的白画鸢,眉头微微皱起。
这伤却也是太重了,要是这样冒然将她带回去,路上的颠簸,怕她也是受不了这痛楚。
见不得男子说话,白画鸢便看了他的面色,心下几分了然,喏喏道,“若公子不避讳……小女子不敬,可否劳烦公子将我背至……?怕是摔下来坏了骨头,现下有些动弹不得……”
她说着,询问似的抬起那双如水清冽的眼,看着他。
或许少女的神色多少带着些恳求,柔弱的声线徘徊在耳边,少如卿心下一动,应了下来。
“这到住所虽不算远,但以你现在的身子,怕是受不了路上颠簸的痛楚。”
“不碍事。”白画鸢眨了眨眼,“我能忍。”
少如卿眼中的诧异一晃而过,但仅仅一瞬便恢复了冷清之色。他弯下腰,一手扣着女子的脑袋,另一手在她膝窝处穿过。虽一下便抱了起来,但动作却是透不出的轻缓。
白画鸢正欲出口的话被吞到了肚子里
……痛。
少如卿将她的身子拥得靠近自己了一些,低头看着怀中女子一时间变得苍白的脸色,有些下意识的开口,“忍忍,很快便到了。”
白画鸢听了,咬着唇微微点了点头,“多谢。”
不时还有鲜血从破碎的衣物中溢出,少女的黄衫变得污浊不堪,随着身体的接触,也染得男子胸前污红。
放慢了走路的速度,一路上不在言语。
白画鸢双手搅在一起,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可确实没起多大的作用。
衣衫被浸透,不属于男子的血腥味在两人间飘荡开来。
“少公子……抱歉。”
她开口,声音带着因疼痛而起的微微颤抖。
少如卿面容微微一怔,不知道她在道的什么歉,脚步没停,只是淡淡开口,“姑娘怎么了?”
“我如今这般污秽……实在是麻烦你了。”
眼见白画鸢盯着他身上那一块块被弄脏的衣着,少如卿心下明了。
“……不碍事。”
这有何可在意的?她既然是命定的下一位守谷人,他便是要担起照顾的责任来。
谁曾想到,千差万错,自己也掉进了命运的那一环。绝情谷?从来不留情。
想着,少如卿低头看了面容清秀的白画鸢两眼。
刚才未注意,现在这一瞧,倒发现她也是个别致的。
女子白皙的面容,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对澄清的眸子透着几分随适淡然,挺翘的粉鼻下是那不点而赤的樱桃小嘴。那一头青丝散乱的垂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倒是好比白豆腐。
敛了敛目光,少如卿继而抱着她赶路,看着不远处的小木屋,为怀中的女子松了口气。
“少公子。若有需要,叫我白画鸢吧。”她口气随意。
“一直叫我姑娘,太麻烦了。”
言语间未有太多牵扯,少如卿应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白画鸢?画、鸢。
终于是入了家门,少如卿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女子一时扭曲的面容,移过了眼。
“晚些我给你上药,可能会很疼,忍着点。”
回答他的,是白画鸢无力的感激一笑。
少如卿点了点头,也不顾如今身上的脏乱了,转身又要出去,他在一处柜子下拿出个箩筐,背对着她吩咐道,“我出去给你采点药草,你好生待着。若是困了,就先睡会。我一会就回来。”
白画鸢扯了扯嘴角,声音纤细,“麻烦了。”
这一次,少如卿没在回答她,拿着那箩筐就往外走,两声关门声后,耳边男子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白画鸢一动不动的呆在床上,适时眨了眨眼,想让自己更清醒些。
这是个木屋,朴素而简洁,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是暗沉的木板,看着饶有年月。微微侧过脖颈,跃入视线中的是柜台上所摆放的瓷器和些木质日用品,物品虽被人擦拭得干净,却还是辨认得出它们的老旧,略带斑驳磨损的外表,想来也是用了极久了。
思虑到这,白画鸢心下不禁泛起疑惑。
看少如卿比自己虚长几岁,约莫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看这些器物,总不会是从出生便使用至今。
视线再度扫射过去,眼神中多了几分仔细。
木柜的角落旁,有一面不大的铜镜,而铜镜不同于先前所看的用品,它镜面上透着浓重的灰,已经看不清映射的东西。镜旁摆放着一把木梳子,若看的再仔细了,便会发现极尽角落的位置,还有女人的唇脂。
难道这里除了少如卿外还另有其人?他的亲人,亦或是她的妻子?
白画鸢心中盘算,但看那遍布灰尘的女士用品,上一个想法又被自己驳回。
多少还是不适应的……
想着想着,眼睛顿生酸涩,身上的痛楚不时的让她抽搐一下,但迫于这排山倒海的疲惫,还是安然的入了眠。
大概时心中的危机感逐渐消失,她这一觉,竟睡到了将近傍晚。
……
“醒了?”
少如卿看着睡眼朦胧的女子,心下莫名觉得有些呆愣的可爱。他的身旁正熬着一锅的草药,浓重的药味渐渐传入她的鼻子里。
“嗯。”
白画鸢鼻子发出一个单音,用力的睁了睁眼,想让自己清醒些。
“我在房内放了安神香,可还适应?”
“这样……怪不得。多谢少公子念记了。”因身体得到休息,声音也不似开始时嘶哑。“确实觉得舒服挺多。”
“好。”少如卿点了点头,用小扇子扇了扇冒着烟的药汤,就听见白画鸢问他。
“白公子是……一个人呆在这?”
“是。”
他回答得果断,白画鸢便又没了话语。偶然间,瞥过窗台上那一株红得妖娆的花,心中却突然横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感。
看了会,移开视线,心中闷闷的异样未经消散。
少如卿注意到她的变化,微微看了一眼那开得妖娆的情花,只是心中一凛,却也不再言语。
将药煮好,少如卿拿了块碗,将浓药灌入,再把药渣子都拿出来,放在绢布上。
白画鸢望着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少如卿将那绢布用手托着,缓缓靠近她身边,见着白画鸢有些不知所踪的样子,只是淡淡的抬眸,轻声道,“失礼了。”
说完,他将那已经残破的衣衫撩起,把那药渣一点点的放在还未结痂的伤口上。
“嘶——”
白画鸢倒吸一口凉气,温热的感觉刺激着伤口,痛同舒适夹杂混淆。
少如卿面色平淡的为她敷着药,再次低声道,“忍忍。”
白画鸢思绪拉远,不知这句,是在耳边重复多少句的“忍忍”了。
不再发出声响,少如卿的手似乎在不轻易间划过她光滑的肌肤。
那是很冰凉的指尖,好比冰山上的雪莲一般,清冷中透着高雅,却又带着化不开的疏离。即使不看,也知道那必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过了半响,窗外的天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寒风将木窗子打得啪嗒啪嗒。少如卿看着大概被处理好的伤口,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又拉起一床被褥盖在她身上。
一时间,一股带着明显男性清香体香的味道扑鼻而来。那味道很淡,像是混合了药草味道的清晨露水。
睡意又涌上来了,白画鸢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身上的温暖和鼻翼间的清洌气味,让她整个人几乎就要沉下去。
“别睡。”
少如卿将门窗带好,便走去了隔壁的房间,虚掩的门外,传来细弱的声响。
白画鸢死撑着眼皮子,耳旁是自己均匀的呼吸声,她稍稍动了动手,想摸一摸背上搁着自己的那块衣物。
没够着。她撇了撇嘴,有些无奈。
木屋的门又被打开,换过衣服依旧一身白衫的他,少了人间气,更是清冷起来。就好比这寂寥的绝情谷,绝情谷衬着他,他亦衬着绝情谷。
“回来到现在都还未吃过东西,先把这个吃了吧,能缓一缓胃。”他说着,递过来一个红色的果子,“待晚膳做好了,我再端进来给你。”
“我刚拿了些女士衣物,放在床尾的木柜上,不知是否合身,还望姑娘将就。”少如卿低声道,随后眼神有意无意的看着窗台上那盆血红色的花,顿了顿,“还有些事要同姑娘交代。”
“麻烦公子了。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白画鸢侧过脑袋,安然的等着他开口。在这沉闷寂寥的环境里,少女清灵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明亮。
少如卿默然,他三两步走到窗台前,将那一盆血红色的花托起,眼中的情绪在一瞬间风云变色,眉眼黯淡,却是在到她面前时又恢复了平静。
“如今你中了情花毒,需每日以血灌溉,一年之后,方可解你身上的毒。”他说着,将盆栽放在一旁的木桩上。白画鸢望去,隐隐约约在他那硕大的袖口处,看到了手臂上几条蜿蜒且还未愈合的疤痕。
情花毒?每日以血灌溉?白画鸢抿了抿唇,额间青丝滑落,遮盖了她半只眸。
少如卿看着她,眼神中有着道不明的灰色。
“情花毒,世间仅此一解。以血养花以救赎生命,否则越到后面,印在心上的痛楚会越加深刻,日复一日,腐骨蚀心。”
少如卿口中淡然,心中却已开始回忆起往日过往。
虽不明自己为何体验不到情花毒所下那般决绝的爱恨痴欲,但从上一任的守谷人身上却是看出,情花毒最毒之处不是腐骨蚀心,而是那种刻在心尖上的爱恨欲念,是那种求而不得爱而不得的悲哀,是有情之人永生永世都忘不掉的痛楚。
“情花毒……么?”恍然之中,白画鸢似乎想起了自己儿时所听到过关于情花毒的传言。
断裂的话语隐隐约约,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