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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鞭笞 ...

  •   矿地上的事情闹大了,祁逍的三天做工也就取消了,一干人等早早地往宫内赶去。

      回宫的路上,荩言与祁清如共乘一辆马车,车上,荩言闭目不语,祁清如好奇地睁大眼睛盯着荩言,时不时的还凑近些,终于忍不住说出话来:“太傅姐姐,你还好吧!其实,我知道逍哥哥做得是有些过分了,他确实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但是,我敢说,逍哥哥绝对是善良之人,就是脾气差了点,行事冲动些。你也知道,这一回宫,父皇肯定会责罚他,你……能不能替逍哥哥求求情啊?你说的话父皇一定会听的。”

      荩言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也不能真正做到宽容。只是任由祁清如在自己耳边絮叨着,却也不说话。这太子,今日行事如此猖狂,自然要惩罚。

      任何消息都总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出去,而在皇宫内,只要有一人知道了些什么,那么,便会迅速蔓延铺展开来。太子祁逍打死恶人、当众羞辱女傅的事情即是如此。传到皇帝的耳朵时,皇帝刚刚用完午膳,听着自己殿内的宫女内侍们议论纷纷,只大喝一声:“太子回宫了没?”有内侍瑟缩着身子胆怯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和女傅正在回宫的路上。”

      皇帝怒道:“祁逍回宫后让他速来含光殿见朕,还有,他不是用鞭子打死人吗?给朕准备一个皮鞭。”内侍迟疑,却也没敢再多问。

      荩言回到涵碧山房后,拿了一本自己自山中带来的王维诗传,静静地划船过湖到了湖心亭,一直翻看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而绀香听到自家姑娘遭人羞辱的事后,气得小脸通红,无奈地看着湖心亭里的荩言:“真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现在,恐怕世人都知道当今太子羞辱了积雨山中的槐序仙子了,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一般的姑娘家若遇到这种事,哪还会留在这儿,定是卷了包袱要走人的。”

      分配到涵碧山房的宫女绣缈年龄比绀香大些,长着一张瓜子清秀脸儿,看人也比绀香透彻些:“那是因为姑娘不是一般的人啊!”

      荩言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她只耐心盯着书本上一页自己最喜爱的诗:“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只希望自己喜爱的诗句能够抚平内心荡起的涟漪。

      含光殿内,祁逍已经被侍从们脱去冠服,光着上半身,兀自身姿挺直地跪在大殿中央,听着自己的父皇责骂。父亲的责骂他已经听过多次,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令他感到畏惧,他的这个父亲与他的性格其实有些相像,一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大义灭亲处决了自己这个不合格的太子。皇帝见祁逍仍无悔意,只是接过内侍手中的皮鞭,一鞭子下去,一旁的皇后掩袖不敢再瞧。“逆子啊!你打死一个恶霸也就罢了,你为何要当众羞辱女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柳太傅虽为女儿身,但也比你年长,也算得你的长辈。可你……”话音未落,又是一鞭子下来,祁逍光着的后背已经多了两条血痕,可他也只紧握着拳头,不发一语。

      一边的皇后许是不忍心了,立即跪下来:“皇上,别打逍儿了,这几鞭子下去,逍儿已经够疼了!”

      皇帝将皇后扶起,眼中也含着泪光:“朕也没想到,朕与你的儿子竟会是这种人,今日,朕打死他也是为民除害了,我新宋不需要这样的太子,即帝位者不是朕的孩子又如何,这皇室宗亲内有的是贤人。”

      躲在门边观看许久的祁清如听得皇帝此话,暗叫不好,立即赶往涵碧山房。来到涵碧山房后,荩言依旧在湖心亭,祁清如朝着湖心亭跪下大声哭喊道:“太傅姐姐,我就逍哥哥这么一个亲哥哥,现在父皇要亲自打死他,你赶紧去救救他啊!”

      荩言本闭着眼睛,听得此言,立即自湖心亭踏水而来,天青色水袖迎风飘荡,被她踏过的碧水溅起轻微涟漪。她依旧沉静道:“公主殿下,我们速去含光殿。”

      也不知已经打了多少鞭子,祁逍的上半身已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他眉心额间的冷汗也越来越多,而皇后竟是哭的声嘶力竭。荩言进入含光殿的那一刹那,就看见皇帝的鞭子将要落到祁逍的背上,她似方才踏碧水那般几步飞跃过去,打个旋儿,天青色的衣袖飘飞,她侧身跪下将祁逍拥在怀中,硬生生替他挨了一鞭,竟是火辣辣的疼意。而祁逍许是挨了多鞭,人越来越虚弱,任由荩言拥着自己。这种怀抱,很温暖。而荩言,与祁逍眼神相对,只看到他眼中永无休止的倔强,他怎么就不求饶?须臾,荩言转移目光向下,才发现祁逍正赤着上身,脸上一抹晚霞喷出,立即松手,远离他几步。却只见自己的衣袖上已经沾染了他的血迹。

      荩言侧身向皇帝行礼,同时暗使眼色令皇后悄悄拿走皇帝手中的皮鞭:“陛下,太子已经受了惩罚,这一顿鞭子也已足够,还请陛下宽恕太子。”

      皇帝不可置信地看着荩言:“可是,这个逆子他……”荩言未等皇帝开口,立即抢道:“殿下打死的是恶霸,至于别的事,只当没有发生过便好。臣还是太子的太傅,也定当为陛下效力。”

      皇帝的眼中尽是笑意。看样子这一顿鞭子没有白打,他本就没想过真正打死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只是,太傅的这一句话与他而言太重要了,这样,大家都要台阶下。荩言扶起祁逍,嘱托一旁立着的内侍:“找几个人送太子殿下回东宫,要将宫内的御医一并叫过去。”

      皇帝见荩言如同一个姐姐般关怀着祁逍,也扶着泛白的胡须笑了笑:“如此,朕多谢太傅,太傅当真不一般。”祁逍随着内侍渐行渐远,出宫门前,又回眸看了一眼荩言。

      因着荩言的到来,含光殿一事也就告了一段落。往涵碧山房的途中,祁清如一直拽着荩言的袖子不放,笑眯眯的。“太傅姐姐,你的武功好俊哪!我原以为你只是会些诗书,没想到你的功夫也这么好,能不能也教教我?还有,今天谢谢你救了我的逍哥哥。”

      “姑娘,请留步!”身后的宫女青柚可算是追上来了,“皇后娘娘说,姑娘也为太子挨了一鞭子,这瓶药是滇越进贡的,治疗皮肉伤再好不过,吩咐奴婢一定要给姑娘送来。”

      荩言接过青柚的药:“替我向皇后娘娘道声谢!”

      绀香听说这事后,只觉解气,但转念一想,复又和涵碧山房内的其她宫女开起了玩笑:“这父子二人的脾气还真像啊!”

      荩言故作咳嗽了一声,示意绀香不要多言,绀香闻声也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立即不再多说。荩言一语不发,但心中也明白,能当皇帝之人,固然对权力有极度的迷恋,哪会轻易打死自己帝位的继承人,皇帝此举,不过是逼着自己原谅太子罢了。只是,自己真的原谅他了么?那个吻,可是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自己毕生所愿,不过是隐于山中罢了,与他,不会产生再过多的交集。

      东宫主殿的博望苑仍是不太平静。随着宫女们将药倒在自己的身上,祁逍的一声狂叫也冲上了云霄。沈沧浪抱手进入:“刚才皇上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叫,现在倒喊起来了!”

      祁逍一见沈沧浪,恨不得立即从榻上跳下来,奈何身上有伤:“沈兄,你怎么来了?书呆王呢?”祁逍自幼与沈沧浪、王缙云交好,令两人都比自己年长,本来都得尊称一声兄长,但是,祁逍只服武功过人的沈沧浪,因而尊称一声“沈兄,对于王缙云,祁逍看不惯他整日埋在书本里,只叫“书呆王”。

      沈沧浪敲了敲祁逍的脑袋:“你当真是情商低啊!你难道看不出来缙云兄弟对柳太傅有好感吗?不然他堂堂状元会去听女太傅的课?还有,当日我们在积雨山上,他们二人曾畅聊许久,据丫鬟说还共对王维诗。今日你这么一闹,缙云气急了。刚才我来的时候他也来了,只不过,他是想冲进来打你。我不愿意见你们兄弟二人因一女子起争执,便命人拉着他回去了。”

      趴在榻上的祁逍听完沈沧浪的话,又略微思索了一下,也觉着有道理,他拿出压在枕头底下的银制的辛夷花簪子:“你说王维诗?柳荩言竟也喜欢王维诗?”

      沈沧浪点了点头,趁机露出狡黠的笑容,夺走祁逍手中的簪子:“确实如此,只是如果我没记错,这簪子是柳太傅的,难道你也……”祁逍觉得对自己的兄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也就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沈兄赶紧把簪子还给我”

      沈沧浪将簪子扔到祁逍手中,祁逍也眼疾手快地接住:“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一来王弟与柳太傅同龄,而你比柳太傅小;而来王弟与柳太傅有共同爱好!你就算了吧!王维的诗歌,只怕你懂得还没有我这武将多。”

      祁逍遭人鄙夷,心有不爽,也抬起手敲了敲沈沧浪的脑袋:“比她小怎么了?我比她高就行了。王维的诗嘛!我可以慢慢学。”

      “那你还要不要缙云这个兄弟!”这一句话倒逼得祁逍哑口,自然,他也是不想失去这个兄弟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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