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殇》张川鹤

7、第七章

　　三十几度的高温下，一群人正抢着篮球，场面简直混乱不堪，体育老师差不多已经放弃了咆哮，开始向一旁的女同胞吹嘘他的八块腹肌，高二三班的体育细胞几乎为零，这也是出了名的。

　　场中，有一位男同胞顶着太阳正一动不动，立着军姿，纵然汗流浃背，面色愤然，正是那位因为忘带运动服而迟到的壮士。

　　苏杭宇支着下巴，看着护栏里篮球场的一幕幕，树叶间投射下的光线洒在他精致的脸上，他半阖着眼纤长的睫翼抖动，几乎就要入睡。

　　就在这时场内突然响起一阵欢呼，惊得苏杭宇坐直身体，望过去，看见欢呼声中，那帅气的男生拍着篮球拉长了身影又投进了一个球，又是一阵尖叫，男生被一群人围着，脸上是爽朗的笑容，他那么自信的大笑着，就连口中右边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体育老师没再施展他的腹肌，走过来赞许的夸耀了一番，几乎全班的人都因为男生帅气的进球围了过去，几十个人都和他有说有笑，看得出男生的人缘很不错。

　　苏杭宇却莫名觉得有些哀伤，他低下头，抠着手指，这么开朗的男生啊……真好。

　　他觉得无地自容，就好像是见到了比自己优秀一万倍的人，自卑感让他抬不起头来，却又让他依旧忍不住去看，他依旧渴望想要那一份别人的优秀。

　　他记得，那个人……好像是叫俞飞吧！看过他狼狈的样子，还捉弄过他，给他捡笔还给他递过纸条，大概……和班上相处最多的就是他了，但，他连他的名字也不是很确定。

　　俞飞吗？听名字就那么自由，苏杭宇有些羡慕，看着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男生，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要是……能变成这样的人，多好。

　　又是一个三分球，俞飞用袖子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女同学围过来送上买的水。

　　“俞飞你篮球打得真好呢？”短发女生笑着给俞飞递上水，随即对一旁的路人露出鄙视的神色:“可惜班上就你打篮球还行，其他都是渣渣。”

　　秦嵩立马接收到讯号，冲过去:“你说我渣渣，等会儿轮到你们女生，我看你技术有多好去了。”

　　“哈…!”短发女生嗤笑一声:“放心，我腿长一米一的技术比你好。”

　　“你说什么!”秦嵩在磨牙:“我还腿长一米二呢！”

　　“那你上半身只有四十厘米吗”

　　“什么老子净身高一米八一，杠杠的。”两人如狂犬咬牙，各竖中指。

　　体育老师走过来叫停了风波:“因为你们班就只有体育委员的技术还过得去，但是平均实力太烂，所以我决定这次三班篮球赛弃权。”

　　全班欢呼起来，秦嵩和短发女生手拉手，走向和平之路。

　　“不过这节课剩下的时间，你们接着给我打篮球。”

　　“啊……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课。”我的课我任性，不会告诉你们，我第一次看见打篮球技术这么烂的班级，所以，有种想笑的冲动，林老师坐在阴凉处观摩，内心波动……，这技术真特么的垃圾。

　　苏杭宇看着班上的人一下欢呼一下垂头丧气忍不住笑出声，直到突然对上一双眼，他神色一变猛的低下头。

　　俞飞打球时是一直感觉到场外有一双灼热的眼看着他，只是感觉，因为打球他也没有时间去看是谁，后面他也没有再顾忌。

　　直到后面他突然想起那个目光，虽然没有再看过来，但他转了篮球场一圈望过去，一下就找到了那人。

　　在场外待着的不就只有那一个人吗？只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人笑，他怔了神，明明可以笑得那么可爱，为什么还要装出那么孤僻高冷的样子呢！他看得那么仔细，视力极好的连苏杭宇脸上的两个梨涡也看清了。

　　直到两人四目相视，苏杭宇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他窘迫的低下头，俞飞只看见阳光下有些淡黄色的发顶，还有长椅上那异常消瘦的身躯，虽然苏杭宇收了目光，俞飞却一直在打量着他，他几乎把苏杭宇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杭宇穿着蓝色的运动服，袖子上是白色的，裤子也是蓝色的，脚上是纯白的网鞋，右手腕上戴着一个手表，具体什么表就看不清了，虽然这套运动服是全班通用的，可俞飞怎么就觉得苏杭宇穿着有味道些。

　　就在这时，俞飞突然看到苏杭宇手上有闪光点，他眯着眼，最后得出结论，苏杭宇的的无名指上竟然带着戒指!这是什么原因？带在无名指不是说明结婚的吗？虽然也有些人会买着戒指戴着玩，但是总觉得苏杭宇不是会买戒指玩的人。

　　后脑勺突然一顿，秦嵩拿着篮球顶在他后脑，偷偷说道:“俞飞，你不会是喜欢上那小子了吧！”身为俞飞的好友，秦嵩当然是知道他的性向的，不过他隐藏得很深，秦嵩也是偶然在他家翻到了那些方面的杂志，后面俞飞主动承认才知道的，对于从高一相伴的挚友他表示理解，只是可惜了班上那些妹子每天白费劲的献殷勤。

　　难得见俞飞第一次这样看一个同性，秦嵩当然怀疑了，这边唏嘘着，俞飞那边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他一个人有些可怜。”

　　“俞飞，你要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秦嵩瞥过一眼，收回目光:“别说我可没找他茬，他自己不合群，你和他说话他还不理你，人也有些怪异，节节下课去厕所，我经过他身边总觉得有股奶味一样，你没闻到我鼻子可好使了，还有每次中饭都是他爸开车来接他出去吃的，好像嫌弃这里不卫生一样。”

　　“提起他爸我现在还觉得骇人，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家长。”秦嵩心里还有些寒颤:“说不定就是他爸带坏的他。”

　　秦嵩一个劲说不完，俞飞拿过球面向他:“秦嵩，你中午是不是吃多了大蒜。”

　　秦嵩诧异道:“是呀！不是和你一起吃的吗？大蒜椰蓉饭。”

　　“怪不得嘴很臭。”

　　“什么”秦嵩立马哈了口气，自己闻着了没感觉，只觉得清香怡人。

　　“这么香，再说你真是不知道大蒜的香味有多浓烈多美味。”

　　旁边路过一人，秦嵩跑过去，立马对那人哈了口气，正好是之前的短发女生，她呆愣了一刹空气中耳边的发丝略微浮动，下一秒突然面色狰狞一把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就要去拧秦嵩的耳朵:“秦嵩，你想臭死我吗？”

　　秦嵩被追着跑，大嚷着:“为什么你们都嫌弃大蒜，那么香的配菜又可以做调料，还和什么菜都搭。”

　　俞飞右手拍着篮球，笑出声，操场上更是一片喧闹，想起什么转过头，突然空气中刮起一阵凉风，卷起一片的残叶，那阵风迷了他的眼，再睁开，长椅上的人已经不见，就像是这风把人带走了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也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与否。

　　下雨了，苏杭宇抬头看着纷纷的雨滴，心底发出一声感叹，孤身站在教学楼下，感受着神色各异的人擦身而过，眼前是颜色缭乱的雨伞和人群，雨似乎越下越大，苏杭宇却觉得兴奋起来，胸膛那迸发着微弱的喜悦感，似乎要淹没脑海。

　　他望着倾盆大雨，张大了眼，嘴角不禁勾起，真的……是个好天气呢！

　　身后传来声音:“苏杭宇，你没带伞吗？”

　　苏杭宇猛的回神，见旁边一男生正在打开一把浅蓝色的伞。

　　正是俞飞，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苏杭宇依旧记得他捉弄自己的时候，脸上是多么欠抽。

　　见苏杭宇一个劲看着他也不说话，俞飞举着伞势意:“你家住哪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苏杭宇犹豫了，一直认为会一个人走完这一生，突然又和人有了交流，他又觉得害怕。

　　“今天星期五，你爸今天不来接你吗？”俞飞看得出苏杭宇的犹豫，但他依旧忍不住问下去。

　　苏杭宇猛然一顿:“他一般星期五都没有时间接我。”

　　“应该是有派人来接我的，大概……堵车了吧！”

　　“也是，每次放学门口接人的车都排到了山下。”俞飞抬头望着雨，苏杭宇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的侧脸。

　　尴尬万分中，大概人都走光了，教学楼下就两人站在雨前，苏杭宇不健谈，俞飞还站在那看雨似乎硬要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