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殇》张川鹤

6、第六章

　　苏杭宇躺在床上，程寒坐在一边，屋子里头都是些仪器设备，此时韩逸就在门后等候，两人之前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他支在外边。

　　程寒因为答应苏杭宇的事情，进来也是随便应付一下，但他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和表哥说他怀孕了。

　　“你为什么要骗他？”

　　苏杭宇半阖着眼:“因为他打我，还说不让我上学。”

　　程寒没想到韩逸竟然还有家暴的行为，尤其是会对看上去这么瘦弱的苏杭宇动手:“那他又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在日记本上写了他的坏话。”

　　“什么坏话”程寒一阵愕然。

　　“就是一些能让他发怒的话。”苏杭宇坐起身，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

　　“寒哥，如果我不撒谎，他会把我锁在那座和他一样冰冷的宅子里……一辈子。”苏杭宇的脸上一片惨白:“我不想活在他的掌控下，他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改变我的人生，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寒哥，你懂吗？”

　　程寒有些发怔，虽然不怎么见到苏杭宇，但他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有些害羞胆怯的孩子，没想到这样真是被逼到绝境。

　　苏杭宇弯下腰，捂着脸有些哽咽:“他明明是我的爸爸，我却不能那么叫他。”

　　“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还是爸爸该多好。”

　　程寒虽然心底怜惜，但是对于韩逸他也什么都不能做，要说些安慰人的话对于他来说也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程寒感叹一声，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单子。

　　“这还是我上一个客户从我这照的B超，也是两个多月的，虽然女人和男人身体构造有差异，但他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

　　“可是……你觉得这样能瞒着他多久。”如果被韩逸知道了不知道苏杭宇会被怎样对待。

　　“我也不知道……。”

　　苏杭宇抬起头，程寒轻易的看见他发红的眼睛，苏杭宇接过单子，看了一眼拿开:“那你说的研究什么时候。”

　　程寒笑着做了一个call的动作。

　　“但是……我还没有手机。”什么？韩逸竟然连个电话也不给配。

　　“那我直接去找你吧。”

　　“嗯……。”苏杭宇从床上站起来捏紧了手里的单子，就要往门口走去。

　　“之前听韩逸说你今年高考志愿是准备报C大。”程寒突然想起一件事总觉得可以安慰到他:“那可是表哥的母校，数一数二的好学校，你可得多努力了。”

　　苏杭宇停下脚步幽幽道“那些都是他给我定的，他说，在国内没有考上最好的学校就不用读了，不然，就留在家里给他生孩子。”

　　留在家里生孩子!程寒突然觉得全身一阵恶寒，没见过比表哥还狠的人，把孩子逼成这样了。

　　苏杭宇低下头神色黯然:“而且我现在降到读高二了，得明年考了。”

　　“为什么高三课程跟不上吗？”程寒说完，突然心底一顿，这个原因不是摆明了，苏杭宇要考C大，那可是重点大学，可韩逸以为他怀孕了，要考C大怀孕身体绝对会力不从心，对成绩有影响，所以韩逸又动用关系，把苏杭宇降到了高二班。

　　“他本来要我留在家里等生完孩子，可是我不想待在那里，能少一天就可以是一天。”苏杭宇说着向门口移动步子，消瘦的背影让人疼惜。

　　“但是……哪天他要我回去了我也只能回去。”苏杭宇呢喃着。

　　程寒站在后头看着他，内心忍不住痛骂了他表哥一万遍，这可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真忍心下手。

　　屋子是隔音的，两人的谈话门外的韩逸当然一点都没听到，见苏杭宇拿着单子出来，韩逸便盯着单子，苏杭宇还没递上来，他就站起身动作优雅的从他手心抽离，看了一眼后神色瞬间温和起来。

　　随即看向苏杭宇，靠近一步，苏杭宇心里有些发颤，忍不住退后，两步三步一下退到墙边上，苏杭宇猛的一惊，下一刻韩逸大跨一步过来捧起他的脸，就在苏杭宇惊恐的目光下，韩逸的脸迅速放大。

　　程寒出来时被这一幕雷得不行，这可是未成年人，未成年!这样对待未成年真的好吗？但，他的确是第一次看见的表哥。

　　此时，韩逸双手捧着苏杭宇的脸嘴上吻得一脸温柔，可程寒看苏杭宇的表情就知道他可是一点都不享受，苏杭宇双手抓着韩逸的手腕硬是掰不开，脸被涨得通红又挣脱不开，只能瞪着眼眼眶里含着的泪还在打着转，而韩逸眼里面上都透着温柔却更像是一个侵略者。

　　然后……程寒忍不住红了脸，就在苏杭宇的呜咽求救声中迅速离开了这个荷尔蒙泛滥的地方。

　　“好了就这样，课代表你记得星期三把同学们做的题收上来。”数学老师收着书本，听到课代表的回复后离开教室。

　　“唉！又脱了我们五分钟的课余时间，本来就十分钟。”有人抱怨道。

　　“下节什么课？”旁边的人问。

　　“不就那八块腹肌老师的课。”秦嵩适时插进来一句。

　　“啊！那个魔鬼老师的体育课。”那位同学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运动服我洗了还扔寝室，完了完了。”

　　“五分钟，五分钟，要我没到你们谁给我说句我拉肚子去了。”

　　一群人在后面大笑起来。

　　苏杭宇还扎堆在复习题中，虽然学过做过，他还是那么努力。

　　“这可真是好学生啊！下课除了上厕所就是搞学习。”突然有人把话题挪到了他身上，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听到的人也都知道指的是谁。

　　苏杭宇手中的笔一顿，眼底有些刺目，一个多月了，别人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高冷孤僻难以接触，以前也是这样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也挺好的，一个人生存独行有什么奇怪的，可为什么他们还要总是要谈论他，因为他们实在无聊到没有话题可谈了吗？

　　“你是不懂好学生的世界啦！”秦嵩拍过那人的肩头，一群人又是嘻嘻哈哈起来。

　　为什么明明习惯了，心里头却还是有些难受，这种难受是什么苏杭宇看着一个个题目，晃了神。

　　直到，门口传来声音，俞飞穿着运动服站在门边，个子刚好顶在门梁上，他两手各抱着篮球，脸上挂着些许邪恶的笑容:“各位同学，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林老师说一个月后学校有个篮球比赛，今天得挑人出来。”

　　教室顿时一片哀嚎。

　　“而且是男女混合比赛。”

　　哀嚎变成一阵嘶吼。

　　“赢了有奖品还可以加分哟！”

　　依旧嘶吼。

　　“体育委员，你觉得我们班有赢篮球的潜质吗？”有人问门口的人。

　　俞飞笑着说:“没有。”

　　全班换上运动服，苏杭宇里面还穿了件贴身的白色短袖就套了上去，身边有些异样的目光，苏杭宇低下头，将外套塞进了柜子里。

　　有人路过，他不自然的下意识抓着右手无名指，又突然放松下来，谁会注意到他啊！尤其谁会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东西，这还是男人昨天硬戴上去的，他又取不下来，只能戴着，但起码在学校也好，为什么还要戴着这么难堪的东西。

　　苏杭宇咬着牙，反正，只不过是他的玩乐而已。

　　高二三班平均身高大概是全校最拔出的，简直是出类拔萃，男女也都是见鬼杀鬼的汉子，女生平均身高一米六五，男生平均身高都将近一米八，苏杭宇才一米七出头的个子免不了被排在了男生行列的头牌。

　　苏杭宇穿着短袖一般别人也看不出他穿着两件衣服，只看见暴晒的太阳下垂着一双比班上女生还白嫩嫩的双手和两条白嫩嫩的杆子腿，尤其往上那张过度白皙的脸蛋更是成为了一群小麦色皮肤中的鲜明者，女生有羡慕的男生看得晃花了眼。

　　苏杭宇感觉到周边的目光，不自然的低下头去，突然后面的人撞了上来，苏杭宇一个不稳就往前面冲，后头猛然伸出一双手环住他的腰，苏杭宇站直了下意识的正要说声谢谢，却突然感觉有一只手从他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一阵冰凉凉的触感，猛的还使劲掐了一下。

　　苏杭宇瞪大了眼睛，似乎没缓过神，直到那只手撤开，他转过头看过去，看见站在他后头的男生正侧着脸和别人说话，就好像什么也没干一样，苏杭宇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白色运动鞋，他……应该……只是不小心摸到的吧！毕竟在他们眼里，男生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但更让他郁闷的是明明就站在后面还比他高那么多，苏杭宇才发现，这个班上他竟然是男生里面最矮的，而最矮的和第二矮的差距竟然那么大。

　　俞飞身为体育委员督促全班同学排好队，苏杭宇站在第一位，俞飞一眼能看见，但看见一身白得过分的人站在一堆汉子堆里总觉得格格不入，俞飞忍不住想这么大的太阳，看上去这么瘦弱的人会不会下一刻晕倒过去了，俞飞知道篮球赛苏杭宇是绝对不会被选上的，但说一不二的体育老师就算看见他这样，也还是会让他去尝试。

　　上课铃声响起，顶着八块腹肌的林老师上场了，他气势如虹一路走来施展着他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有女生忍不住笑出来，他横眉一揪。

　　“谁笑了，谁笑了。”

　　“谁敢笑我的八块腹肌。”他拉开衣服，小麦色的八块腹肌闪瞎众人的眼。

　　“哇！林老师好身材好肌肉。”秦嵩率先拍手，一脸羡慕:“我以后也要练成这样的肌肉。”

　　林老师傲娇转头的一哼，全班鼓掌。

　　噼里啪啦后，满意后的林老师扫视队伍一圈:“那个说话喜欢不正经的去哪了。 ”

　　“他肚子痛，拉肚子去了。”秦嵩举手一本正经说道。

　　“拉肚子他上次还说过他大舅妈来看他了。”林老师拉上衣服:“体育委员，给我记下，迟到扣两分”

　　俞飞立刻拿着本子划了一笔，有人偷笑，林老师望过去，顿时鸦雀无声，他双手背后面向着苏杭宇走过去，停下来。

　　“苏杭宇同学吧！你就到后面看着他们打球，以后体育课看着他们玩就像。”

　　班上一阵羡慕的神色。苏杭宇再一次感受到集体的目光，忍不住低下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男人做的。

　　于是乎，在三十六度的高温下，同学们奋战在体育老师的命令下，树下苏杭宇坐在护栏外的凉阴长椅上，看着他们逐个的投篮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