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小阿修罗

25、第二十五章

　　许正暂停了讲话。一时之间，房屋里有些难以言说的寂静。眼睛透过面前的两个青春洋溢的孩子――以他的年纪，若说他们俩是孩子应该也不算占便宜吧。透过他们，看着这个房间里熟悉的摆设。这里每个摆设都是他亲手布置，那些时候的他，和他们一般大的年纪，对美好未来充满着希望了。每个设计他都与明萱商量，没有太多时间，只有趁着课间的少少间隙，读着设计师的图纸，看着家居杂志，想着她梦想中的家。而他那时，正是最后一学期，一边忙着毕业答辩，一边还要忙着这些杂事。可是，他不嫌麻烦，真的不觉得。只要想着，这里，将成为他，和她，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她的妹妹的新家，他的心里，充满着欢喜。

　　可是，没有想到，她甚至没能看到这栋房子完工时的样子。

　　此刻，舒小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可是看着略显疲倦的许正，她又莫名的有些安心。呵，虽然没有见到姐姐，可是这个姐夫，也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虽然才见了半小时，可是看着他，却有种很亲切的感觉。看他提到姐姐的样子，很温柔的样子，“你和姐姐，感情一定很好吧。”刚刚许正那句话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舒小羽没有直接问姐姐的情况，她想知道，姐姐的生活幸福吗？如果她幸福，那么她现在在哪里，也没有关系了。

　　许正没有感觉意外，只是宽厚地笑了笑，“她是我一生的爱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坚定。

　　舒小羽吁了口气，“那你为什么那样说呢，搞得我还以为你们要离婚……”话一出口，她觉得有些唐突，偷偷瞄了许正一眼，见他仍是一脸纵容的表情，才放下心来，吐了吐舌头。

　　“那姐姐也和你一起行医罗？”阮小天问道，“真好，工作的时候都可以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非洲做国际医生。读书的时候，这便是她的愿望。她，”许正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很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她说很希望能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所以，毕业以后，我们一起救助那些病人。她是一个很好的医生，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那她现在在非洲？”舒小羽期待的问，那她为什么不一起回来呢。

　　许正看了她一眼，垂下眼，说：“――我们在落后地区行医的时候，有一个部落瘟疫，别的医务点都撤退了，情况很危急。小萱坚持留下来照顾病人，后来，她也被感染了，没有抢救过来……”

　　舒小羽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眼泪却早已滴答落下来。

　　“明萱说，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既然她已经去了，便不要让你知道，你还有她这个姐姐，以免徒增伤感。”许正停了一下，“这几年，你寄过来的信，我都有看。知道你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舒小羽的眼泪，安静的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不知道这眼泪，是为姐姐而流，还是为长腿叔叔而流。她的脑中，浮现起那段被长腿叔叔关怀着的少年时光，想着接到长腿叔叔信的时候的开心感觉，想起她昨夜对即将浮出水面的姐姐的期待。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呢，为什么，不就待在兰城，为什么，不在去非洲以前，来看看我……”舒小羽哽咽着说着，眼泪模糊了她的眼泪。朦胧中，她看到许正黑黑的脸靠近过来，他的手轻轻的抹去她的眼泪，似叹气，又似微笑地说：

　　“你也知道，被人收养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在她没有能力保护你以前，她不愿意打扰你的生活。可是你要相信，明萱一直记挂着你，她一直希望能给你一个家。她一直在为此努力。”许正想了想，从装信件的盒子里取出一份文件，拿到舒小羽的面前，“你看，明萱在最后的日子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来见你，所以她给你准备了最后一份长腿叔叔的礼物。她给你准备了这个温暖的家，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你姐姐的气息，每一处都充满着你姐姐的回忆。她希望有一天，你能和你所爱的人，住在这里，幸福的生活，那样，她一定能看到。”

　　“不会的，没有姐姐，我怎么会有家呢？”舒小羽捂住脸，眼泪不断的从指缝中滴落下来，落到文件上，一圈一圈的晕开，形成一个个伤心的水痕。

　　“明萱所有的努力，都在这所房子里，这是她所有的积蓄。你要相信，能够为她所爱的医学事业做出贡献，这也是她的幸福。”许正的声音低低的。他当初也是这样伤心，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出那样的选择，和现在的舒小羽一样，想着如果，如果他能阻拦她的话……

　　阮小天轻轻的抱住舒小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