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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卖身与编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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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意识的时候,冉歌越感觉额头上搭着一块热帕子,喉咙像火灼一般难受,她慢慢睁眼,正对上思念圆溜溜的大眼睛。她原本是趴在床边的,此时站起身道:“你躺会儿,我去端药。”转身便出去了。
冉歌越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榻,轻薄艳丽的幔帐,蓦然想起自己的包包,她伸手在床上乱摸一通,想要坐起身来,却是浑身酸痛,四肢无力。这时思念端着托盘进来了,她把托盘放在桌上,过来扶了冉歌越坐起,便端了药碗过来。冉歌越瞄到自己的包正放在桌上,稍稍安心。接过药碗抿了一口,思念紧张地看着她,道:“我知道这药挺苦的,不过你忍一忍别吐出来,不然你的病就好不了……”她话没说完,却见冉歌越接着喝了一大口,当场愕然:竟然有女孩子不怕喝药的?!
冉歌越一口一口慢慢咽下,抿了一下嘴角,淡淡道:“我喜欢喝汤药,极苦之后的回味是无比甘甜的。不过,”冉歌越摸摸空空的肚子,道:“再有一碗热粥就好了。”
思念道:“粥已备好,稍后会有人端来。姐姐是哪里人氏?听说你穿着……呃,奇怪的衫子在大冷天里呆了很久……”
奇怪的衫子?冉歌越想起自己那湿漉漉脏兮兮的白色吊带裙,立马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的干净白色中衣。思念忙道:“你那件衣裳我给你洗了,还有那个……小衫子!”冉歌越又想起自己的文胸在古人眼里该是多么的奇特,不由满头黑线。同时霍然想起:她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她正自疑惑,却闻门扉轻扣,门开,旋即一个英伟身影子屏风后踱出。此人高鼻深目,褐色头发,狭长双目神光奕奕,嘴角含笑。
“九哥!”思念惊喜站起,又怯生生站定,一双灵动大眼扑闪扑闪,下巴尖尖巧巧,嫣红的唇抿出笑意。
来人看了冉歌越一眼,点头示意,随即在思念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小丫头,看九哥给你带了什么来!”他伸出手,掌心是一副胡女耳环,熠熠生辉。
大唐民风豪放,汉胡和睦,互有效仿。这副耳环款式独特且较之其它胡女耳环更为小巧,很是适合思念。
“呀好漂亮,我一直想要这么一副呢……”小丫头欢喜得紧,捻着耳环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被无视掉的冉歌越坐在榻上看得酸溜溜,心下却八卦着:看小丫头那态度此人应该是这府里的少爷,且排行老九,哎呀这家伙八成是个把丫鬟高手啊送个小礼物都这么费心思啊哄得小姑娘乐颠乐颠的……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冉歌越从猜想中醒来:“啥?”
却见那男子在她榻前两步站定,表情和蔼且疏离。
冉歌越茫然地看着他,道:“我们见过?”
该男子淡淡道:“姑娘的包,是我从树上取下来的;姑娘身上御寒的披风,是我相赠的;是我的家仆发现披风上我的徽记,以为姑娘同我有什么渊源,才将姑娘买了回来……姑娘可曾想起我们是否见过?”
经这一番提醒加上冉同学的苦苦回忆,是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像昨天水塘子边遇到的那个骑士。难怪思念这丫头知道她穿着“奇怪的衣裳”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看来她们回府就通报了这人。唔,来者不这么善啊,莫非是来下逐客令的?
“姑娘是哪里人氏?在下好着人去寻府上的人来接你。”果然,好直接。
冉歌越心下咕哝:跟你说了你也找不到,我还想回家呢。她摇摇头,道:“不知道。”
该男子微怔,道:“这么会不知道呢?那么姑娘芳名?”
到底要不要装失忆呢?要不要要不要?!冉歌越内心极其煎熬了几秒钟,老老实实道:“冉氏歌越。”
该男子“哦”了一声道:“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么会不知道住哪呢?”
冉歌越微微埋首作出悲戚模样,大脑却高速运转着编造慌言:“我,我没有家……我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从我懂事起,就和……师傅,住在云缭雾绕的峰顶。他是个俊逸的男人,有极高明的剑术,嗯,他是一名剑仙。他每天在峰顶舞剑,踩着飘忽的步子,那姿态,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说到此处,冉同学微侧着头,嘴角微牵,一脸仰慕之情。接着娓娓编来:“他待我极好,却不肯教我武功。他说,只要我听话待在他身边,他会很好地保护我,照顾我。我以为这一生都会是那样无忧无虑,舒适安逸,有一点小小的寂寞。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他爱我,要娶我……我吓坏了,虽然我一直偷偷仰慕着他飘然若仙的姿态,喜欢被他宠着被他关心的感觉……可是,我一直当他是如父如师的亲人啊!我怎么能答应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呢?”冉歌越越说越动情,直把自己都套进去了,眼中一片泫然水光。
思念亦是听得神往,眼圈微红,紧张道:“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当然拒绝了他,他很生气很伤心,脾气变得很坏,我每天都很惶恐。后来,他自己布置了喜堂,让我换上喜服同他成亲。我哭着闹着不肯换,他生气了,扯下我的外衣,强逼我换上喜服。我……我……我就,我就……”冉歌越一时卡壳,思念着急得紧,连声追问:“就,你就怎么样了啊,你快说啊!”
“我,我抓了支簪子要寻死,他见我以死相抗,便放开了我,说给我时间冷静一下好好想想。随后,他拿走了我所有的衣服。
他以为,没有衣物我便跑不了了,可是,我是决意不从他的,哪怕衣不蔽体,我也要逃走。”
冉歌越声音哽咽,掉下几滴泪来。思念早已是泪流满面,同情不已。而那褐发男子却未有表情,狭长双眼里微光偶现,深不可测。
“后来呢,你逃走了吗?”思念哽咽着道。
“我随便收拾了些东西就偷偷跑了,我从未下过山,随便拣了条山路就往下跑。可没过多久,他便追了上来。他勃然大怒,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样子。他狠狠地说,既然你想离开我,我便成全你!
他挟着我,驭风而翔,随便找了个地方落下,将我掷在水潭子里,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便拂袖而去!”
冉歌越以手掩面,痛哭失声,泪珠儿一串一串从指缝里流出,内心感叹:原来我就是那编个故事能把自己都骗了的牛人啊!
“你的师傅太坏了!”思念抹着眼泪忿忿道。
冉歌越幽怨地叹口气,道:“你别这么说,师傅他真的很好的,只是一时情障难破而已。唉,我好担心他会走火入魔……”
“阿冉姐姐你那么漂亮,难怪养大你的剑仙也钟情于你,而且你又是那么善良!”
思念由衷的赞叹让冉歌越很是赧颜,而一直默然不语的褐发男子却莫测一笑道:“民间奇人异志确有剑仙一说,只是姑娘,既然你与尊师闹翻,接下来有何打算?”
还是要赶我走啊这狠心的家伙!冉歌越知道这人必然是不相信她的,便请思念将放在桌上的包拿来,摸出手机摁开机,神秘兮兮道:“这是仙山宝物,红尘之人难得一见。”她把摄像头对着思念二人录了几秒钟的视频,又展示给他二人观看。
思念惊道:“这,这是我在里面走动啊,还有九哥刚才喝茶的时候啊!天哪,这小盒子多么神奇!”褐发男子看了亦是凝眉沉思,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冉歌越赶紧收起手机,道:“这留影宝盒是师傅做给我耍子的小玩意,在这俗世没有灵气供给都快废了。我师伯待我很好,知道我被师傅赶走必会来寻我,而我师傅一旦勘破魔障也必然来找我,我师门上下定然重谢公子,公子不是俗人必然不罕,但修仙之人的报答也非俗物可比!”
褐发男子眉头微皱,思量片刻便莞尔一笑道:“上门即是客。蒙姑娘不嫌弃,便请在寒舍好生将养。”又转头吩咐思念道:“冉姑娘是贵客,卖身契便不签了,她有什么需要的尽力照拂。”
思念扑闪着大眼,道:“那让我来照顾阿冉姐姐好了。”
褐发男子应了,又对冉歌越道:“冉姑娘,思念虽说是我的侍女,但比亲妹子还亲,你可别欺负她哟。”冉歌越赶紧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承蒙收留,岂敢偕越?”
思念笑道:“九哥说笑呢,他最喜欢逗弄人了。阿冉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
他们临出门时,褐发男子忽然转头道:“冉姑娘的师尊如此疼爱你,可曾传授过长春驻颜之术?”
冉歌越被这么冷不丁一问,惊出一身冷汗,但她立刻回道:“也曾传过,但我不爱修行,师傅无奈 ,便炼制仙丹,还未大成。”褐发男子“哦”了一声,便带上了门。
“唉,”冉歌越叹道:“古人果然痴迷长生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