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珵璆

1、序章

　　“一个不懂表达的人就是一个破烂的玩偶，没有情绪，没有灵魂。”

　　凌晨从家里跑出的我一路向北，没有任何的预谋和计划，接到黎尧的短信只是一刻钟前，而现在的我正飞奔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不知道这种不顾一切的想法从何而来，我只知道，现在我，要立刻到黎尧的身边，就现在。

　　到达南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和昨晚的火车站的样子截然不同，热闹，拥挤，嘈杂，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害怕。而我，站在出口处，格格不入。

　　因为我，除了必要的证件手机和钱包外，什么都没带。

　　去往黎尧家的路上，我承认我的内心忐忑不安，我在害怕，不知道是害怕看到黎尧的样子还是黎尧看到我的样子，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我的勇敢在黎尧面前什么都不是。

　　我想尽快的抵达目的地，又想路程更远一点。

　　在酒吧楼下我看到了属于黎尧家的那盏灯。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谁家的灯光那么昏暗，也没有谁会选择在网吧楼上安家。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看到专属于黎尧的恐惧。

　　害怕孤独所以选择在酒吧楼上居住：害怕黑夜所以隐匿在霓虹灯下：害怕光明所以逃亡在昏暗里。

　　绕过热闹的酒吧，我看到里面的男男女女，有的不曾相似却抱在一起热吻，有的早已熟悉却分开流离。楼上的小阁楼才是属于黎尧的夜场。

　　她坐在天台边上，下午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头靠在栏杆上，大红色的裙子，比阳光还艳的红，配她也像她。那个最危险的角落是黎尧最安稳的家，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家，是我黎溦这辈子都不懂的安定。

　　那个坐在角落的黎尧是我黎溦的姐姐，亲生的。

　　而我黎溦，是一个不会表达的废物。

　　在我5岁的时候家里人终于发现了我和黎尧的不同，准确来说是我的不正常。

　　──我不会哭也不会笑

　　小时候走在保姆旁边的我总会在街上遇到小区的小朋友，有露着几颗牙笑得特别开心的，有揉着眼睛大哭的，他们的爸爸妈妈总会跟保姆阿姨抱怨：”这个孩子真乖，不像我们家的”，等。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被抢了滑滑梯也会哭，也不明白为什么吃糖就会笑。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这就是黎溦一生中的空白。

　　自六岁就被称为“不正常”的孩子是我，是黎溦，是黎尧的亲妹妹。

　　6岁以后的黎溦一直在接受各种各样的心理治疗。

　　那个时候9岁的黎尧被送往加拿大。

　　在黎尧被送的那个清晨我们家里终于听到了来自黎溦的撕心裂肺的哭声，或者是喊叫。我一直抱着黎尧不放手，可是黎尧一直面无表情，对于我的挽留无动于衷也对保姆的拉扯毫不避闪。那个时候的黎尧就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娃娃，她一动不动，可是最后还是被爸爸抱走了。

　　他们或许认为把黎尧送到国外是接受最好的教育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个决定，毁了黎尧。

　　黎尧离开后我嘶吼了一天，直到嗓子干哑到无法发声可我仍然用双手一下下的捶着我的床。父母把我关在房间里不准出去，任由我闹。直到太阳落山，我瘫坐在地上这才真正意识到黎尧的离开。第二天的我好像没事人一样，开始配合治疗。

　　三年后，我学会了发泄情绪。

　　没有人会知道每天被关在白色的房间里面对着各种穿着白大褂的人的感受，没有人理解我，更不会有人懂。

　　如果不是黎尧的离开我不会感到恐慌明白分离，如果不是黎尧那晚发的短信我不会对未来充满期待不会撑到现在，如果不是黎尧就没有现在的黎溦。我知道，成就我的人是黎尧。

　　这场分离被以后的黎尧称为闹剧。一个有头有尾生动的闹剧。在后来我们坐在一起回忆的时候，黎尧说：“在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我在云群里看到了刚出生的你，我很想拍下来发给你看，可是我不能。我以为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可是我没有。”

　　我没有问她然后呢。

　　因为我知道我和她的故事还没完。

　　我和她还有很多的三年去继续纠缠，去承受分离又享受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