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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相谈甚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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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郡守的上任,杨文斌一行也开始了后半程路的骑行。赢国与恭国的交界点,是洛河。洛河以东,是以赢;洛河以西,是以恭。赢、恭、雍、青四大国,就好似一块不规则的饼,被洛河、淮河两大河流不均匀地交叉切成了四块,赢国占据了四成,余下六成恭、雍、青三国瓜分。洛河的两岸,有连绵万里的青山,有清澈见底的溪水,更有馥郁芳香的酒窖。
抚苏小镇作为边境要塞,先天的地理优势是非常必要的,据险而立,易守难攻,台周三十丈,高三丈,楼高六丈七尺,公署二所,控制着数条要道。这里便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最先照射到的地方,集市常有金发碧眼的面孔走过,故而几乎每个坊的主人都会数种语言,历经数百年的传承,酿造出最醉人的酒。
杨文斌在落脚的第一晚,一人独自饮到半夜,清瘦的背影竟看起来有些孤单。墨白想,一场联姻,大概是彻底阻断了杨文斌对吕芝琇的爱恋。
第二日巳时,杨文斌及莫景云一行人按约准时候在洛河翃桥旁,墨白则留在了驿站。早晚的温差不适,数日的路途以及水土不服,墨白多少还是觉得身体状况不佳,就连向来调解能力极好的安兰也因为食材口味搞的脸色有些苍白。
主仆二人围坐着圆桌,你一声叹息我一声叹息,好不欢喜。
墨白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半趴在窗沿,看着集市的人来人往。商铺摆着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首饰、簪花更不乏新颖,但此刻在墨白眼中,都没了吸引力。忽见一名少女正欲佩戴步摇,墨白似乎想起什么,问后方的安兰,“你还记得当年的秦嫂吗?”
“秦嫂?”安兰愣住,呆呆地望着小姐,表示没有印象。
浅浅蹙眉,墨白仔细回想了下,好似秦嫂在安兰来的第二年就离开了,也难怪安兰没印象。
“你可能不太记得,你来的第二年她就走了。”
这样一提,安兰稍稍有了点印象,忙回,“小姐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自小就照顾你的秦嫂啊?矮矮胖胖,长的可慈祥的那个?”
“恩。”
“怎么了?”安兰有些好奇,小姐怎突然提起秦嫂了?自己隐隐记得,秦嫂当年离开,说是因为长子也当上了个小官,回家享清福了。
“先前在京城梨花巷时,我看到几枚簪子,和秦嫂当年用的一模一样。”
“梨花巷?”安兰的重点似乎不在此,“小姐,我们有去过吗?”
这丫头什么不记,偏偏对去过什么地方记得尤为清楚。
“那日你去包打听了,我一个人去的梨花巷。”还好巧不巧地撞见了姜黎!
“噢...”安兰一脸会意,“不过一样的簪子应该是没什么奇怪的吧,毕竟很多人都有。”
墨白却摇头道:“不一样,秦嫂的簪子是一对的,而且...”后面的话止住了。
“怎么了?”安兰见小姐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能说吗?”
“唔...”墨白接着道:“应是宫廷款的,而且十分稀贵。”
安兰奇了:“当年秦嫂的长子应该只是小官,怎会有此物?”
“那对簪子秦嫂很早就有了。”只不过当时墨白年幼,根本辨不出贵贱。
“啊?!”
“我只是觉得,不管秦嫂是如何得到这对簪子的,但秦嫂毕竟自小带我近十年,待我情份亲厚,如今她将此物转出,定是遇到了难事。”
“原来如此。”安兰立刻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回去后我让人打探打探。”说完,也朝窗口位置走了去,看着自家小姐莹白艳丽的脸庞,呵呵笑道:“小姐,昨夜星辰好看嘛?”
闻言,墨白一怔,耳根隐隐泛起粉色,当然明白安兰话中何意。昨日酉时刚到,莫景云便带她去山顶看星辰,他说,君临的星空虽美,却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
墨白抬首,望着浩瀚星空,如坠入幽蓝的织网,被点点滴滴的光芒围绕,似伸手可摘。晚风吹过发鬓,带有几分凉意,待她察觉时,莫景云已将大氅披至肩头。
没有遗漏她眼中的担忧,他说,常年征战在外,身体早已习惯了寒冷。
一句习惯,却让墨白微微触了情。是啊,没有人愿意双手沾满鲜血,没有人愿意冷暖不自知,更没有人愿意离乡背井。尤记得二哥第一次出征回来的模样,鹑衣鹄面,魂不附体,忆起千人、甚至万人倒在自己面前,年仅弱冠的墨云念整整月余才彻底走出阴影。
当时的莫景云,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双手拢了拢大氅,墨白睁开映出星辰的双眼,望着他道:“不知将军可否赏脸同小女去茶馆饮杯热茶?”语气满是娇俏。
刚毅的脸庞在月色下露出柔和,“不看了?”
“不看了,星辰很美,谢谢你。”她笑,如暖风般温暖。
莫景云未在坚持,叮嘱着让她小心脚下湿滑便一起下了山。夜晚的集市,与日无异,车马阗拥,灯火通明,极是热闹。两人来到一间酒馆,素闻此家桂花酿乃是一绝,香味绵甜,色泽澄清,温酒入腹,口中香气四溢。
点了几样小菜,墨白道:“茶水不用了,一两杯桂花酿也无妨。”
小二杵在一旁,时不时瞥眼看向容貌瑰丽的少女,笑意盈盈。墨白心里明白,小二并非是惊艳于自己的容貌,更多的是好奇,毕竟在这里,二八佳人不少见。
莫景云问,“怎么了?”
“第一次见将军带女子出来。”话里有了几分八卦意味。莫景云常年在外,此地的坊主自然对大将军不陌生,可这几年,谁曾见过大将军携带女子出来的?非要说的话,大将军刚来的那一年,镇上少女踏破驿门都未得将军一眼,更别说交谈同坐了。
“多嘴。”
听似训斥的语气,却带有几分不言而喻,小二住了嘴,殷勤地招呼起旁桌。
墨白美目流转,只食不言。些许沉默过后,随着酒力,少女两颊粉嫩,娇艳欲滴。倒不是醉了,而是她本就这体质。
莫景云见状,微微蹙眉,“你...”
“将军不必惊慌,我自小沾酒便会如此。”
莫景云担心的可不仅仅是这点,少女本就芳容丽质,桃红面更添的几分媚态,将周围的视线全部引了过来。
“小二!”
小二忙不迭地跑过来,“将军有何差遣?”
“将阁楼独间空出来。”
小二瞥了眼旁侧姑娘,很快了解大将军的意思,立回,“这就去。”
墨白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何问题吗?”
莫景云先行起身,待瞧见楼上小二招手,解释道:“此处鱼目混杂,楼上独间安静些。”伸手便想扶她起身,伸了一半觉得不妥当,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红晕,咳了咳才勉强镇定住。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见少女已然将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掌心温度隔着衣物窜到心底。
“好。”少女的眸中色彩斑斓,似乎明白他的想法。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阶梯,拐角处墨白与一名头戴黑色帷帽的女子擦身而过,隐约间,似有道不明视线瞟向自己,伴着淡淡藿香。
再回首时,那女子早走出了驿门外。
...错觉?
见墨白停住脚步,走在后方的莫景云不禁问道:“怎么了?是认识的人?”
墨白摇首,女子身形并未有熟悉感,怕是自己想太多,“不是,走吧。”
酒馆的独间,屏风隔断,大概是周边文化熏陶过久,图文案底都显得十分标新立异。摇曳的烛火照动两人的脸,墨白出声,借着酒意,终是将憋在心里许久的事问了出来,“将军当日让樊栩留在二哥身边,可是有什么缘故?”
莫景云有些意外,但也没过多解释,只问,“你觉得奇怪?”
“是,”墨白直言不讳,“二哥同我说过当时的情况,所以我想将军许是有其他发现?”
“其实...”莫景云欲言又止,知晓墨白担心墨云念的处境,“那些人并非是难民。”
一句话,让墨白险些失了神,“不是难民?!”那樊栩...
“虽然穿着破烂不堪,但那些人掌心的茧却是习武人才该有的。”樊栩被墨云念带走后,莫景云仔细辨认尸首才下的结论。
抚上隐隐跳动的奇穴,脑中电光火石,忆起樊栩在她闺房时的情形,墨白蹙眉道:“樊栩她...并未习武。”
“是的,樊栩的手如女子般细腻修长,的确不曾习武。单从那日发生的事来看,一行人也确是因误入战场才被杀,不过那几人在最后都不忘护着樊栩,想必他的身份极为特殊。虽然时隔已久也未查的半点蛛丝马迹,但不管怎样,留在身边才能弄清楚他的目的。”
原是如此。
墨白想起那把被自己要下的匕首及樊栩当时极为不舍的神情,心道那把匕首必有来源。不知不觉中,酒已入肚数杯,头隐隐作痛,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再后来,她好似...
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