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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

  •   尽管出生带给父母的是苦涩的喜悦,祝青雨终究是在关怀下长大了。
      春有娘做的春草饼,艾青团;夏有爹捉的小鱼仔,摘的白香瓜,娘做的凉面;秋有红柿子.......
      祝青雨感觉很幸福,如果不是父母时常流露出怜惜与无奈并存的眼神,她会更加快活。即便年龄尚小,她却在不同人家里听到些她家长短,但最主要的就是成亲好几年没儿子,家业无后之类的话。
      好像在众村民眼中,没有儿子便是所有罪孽的源头,以此衍生出所有的不幸。
      她开始不懂,懂了后变得愤怒,曾挥着小小的拳头向那些笑话她家的小孩儿,后来她习惯了,渐渐沉静下来:自己愤怒的行为,会让爹娘更丢脸。所以,习惯吧。
      但还是委屈地哭过好几次。
      日子缓慢流淌,寒来暑往,闲言碎语愈发多了起来。
      自略略懂事起,娘就在院里摇着纺车,纺车绳轮骨碌碌地转,年复一年。
      娘的肚子终于在青雨五岁那年的夏天鼓了起来。
      纺车的声音吱吱呀呀,盖过了村里渐小的话。
      娘生产那天她有些激动,但又有点伤感:整一天,大人都在忙着照看新生儿和产妇,大家都忘了她,忘了她祝青雨,祝逢吉家第一个孩子。直到掌灯时分,才有人理会她,她的三太婆。三太婆再一次做了祝逢吉家的产婆。娘生完后太婆交代了些事宜便准备回家歇息,六十多的人了白天累的够呛。是她走出土屋看到了蔷薇花篱笆下的青雨,也是她告诉青雨娘生了弟弟妹妹。当晚,青雨被三太婆接回家住,娘需要静养。
      她牵着三婆的手离开了被蔷薇篱笆环住的家,三婆举着松枝照明,她悄悄回头,土屋的窗纸上映着些人影,不住地晃动。
      “他们应该都很高兴吧。”但是为什么,心里有种钝痛呢?又开心,又有些懊恼,还有被人遗忘的失落与悲伤。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扭过头不看窗户,一路盯着三太婆手中哔啵作响的松枝,将渐浓夜色抛在身后,又被更深的夜色包裹。
      到三太婆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三太公祝崇信是个不理事的人,青雨到时他坐在院子里纳凉,抽着旱烟,红色的火光一明一暗,他只应了三太婆的声,继而接着沉闷地抽烟。
      三太婆牵着青雨走进厨房,让她在炉灶后的烧火凳上坐好,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鸡蛋,“雨丫,吃蛋炒饭好不好?”三太婆没等她回答,径直磕开蛋壳打好蛋花,又端出一碗冷干饭开始炒饭。“丫,你看好柴火,会烧火吧?”
      “嗯,娘教过我。”青雨低声答道。一面将干枝递进灶膛,一面呆呆出神。
      很快饭就炒好了,三太婆将粗瓷碗端给灶后的青雨“呐,端好,烫。”三太婆慈祥的脸在蛋炒饭白色的气雾里模糊了些,但声音却是满满关心。鸡蛋是金贵玩意,在家也吃不上几次,要拿去换东西,太婆是真心疼她。但她太饿了,此刻顾不得金不金贵,只握着勺子一口口吞,开始还记着娘的“吃饭要细嚼慢咽,才像个女娃”之类的教导,饭粒入口后便将教导抛到九霄之外,开始胡乱吞咽起来。
      忽然一团饭卡在喉咙,很烫,她一口吐了出来,口里的灼痛使得青雨不可抑制地哭泣起来。开始还只是因为饭的缘故,到后来便是满腹被遗忘的心酸。
      三太婆坐下来,用干枯的手摸摸她的头,又轻轻拍了拍她因哭泣抽动不已的背。
      青雨哭着哭着在三太婆哄拍中睡着了,手一松,饭碗哐啷一声砸到地上,裂开个小口,一些饭粒从碗中洒出,沾了许多灶灰。
      正如祝青雨的稚嫩心肠,因为被遗忘而裂了个小口,汩汩地淌出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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