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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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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一别,再未与他相见,
日复一日,转眼已是初春。
每每忆起分别时他的那抹苦楚,心头便是一扎。
对于他,我是喜欢的,对于那段历史,我略知一二,他的结局不好,甚至是凄惨的,我料是没有勇气承受那劳燕分飞之苦,不若及时抽身,免得日后万劫不复。
“格格……”小蓝神秘兮兮地背手来到身前,忽将手伸出,递过一封信。
字迹挺拔熟悉,我知是他!这又是何苦!
“格格……奴婢知您心中烦闷,只是……”小蓝欲言又止。
“小蓝,你觉得八贝勒如何?”接过信,犹豫良久,终是扔进火中,看它瞬间燃尽。
“格格,您又是何苦!”
摇头,叹道“你不懂,若是有日后,你便知晓!”
“奴婢虽猜不透格格心思,好歹您也瞧瞧,也别枉费贝勒爷的一翻心思!”
“看与不看又如何?”与其问小蓝,不如说再问自己。
“奴婢只觉格格不舍,您如此难为自己,奴婢看着心疼!”
“如今心疼总比日后心碎来得好吧!”自我宽慰道。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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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涓涓细流,只不经意间又已到春末,院中的蔷薇也已露出尖尖嬾芽,料来过不了几日便会破土而出,争相斗艳。
这月余,我虽未回他只字片语,他的信仍是每日必达。
虽未拆开,却也不再烧毁,只将它们收在一只木匣子中,如今那匣子也已存满。
看着那匣子,越发不能自已,每日盼着来信,又恐把持不住自己,如此矛盾着过活。每每看到来信,心头却是一甜,总有将它们全部拆开来看的冲动,挣扎着数次,方才将那份渴望压制住。人也越发沉寂,整日里猜测着,那信里写的什么,他此时再做什么,对他的想念如洪水汹涌,我不知何时它会不受控制,一泻千里。
就连平日里诵经理佛的额娘也看出我的不对劲来,忙问我哪里不舒坦,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我只笑答,春困秋乏夏打盹,将之敷衍过去。
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荡着,眼睛却紧锁在门口,已有数日小蓝没拿信过来了,心头无限失望,许他终是厌烦了这无尽的等待,也罢,这对我们终是好的。
天仍是清冷的,空气中裹着些湿冷的气息,仰头寻着那轮躲在云间的太阳,像不像我与胤禩,欲语还羞,欲罢不能。
忽觉脸上一凉,下雨了吗?如烟似雾的薄薄细雨撒将下来,抚在脸上很是舒服,索性抬起头来任其拂面。
雨似是急了,打湿了我的外袍,我却不在意,沐浴在这春雨之间,只觉这阵阵凉意方能压制住胸腔中的那团火热。此时的我,忽觉好舒畅。索性站在秋千上,用力荡起,任细雨吹拂。
“我的好格格,您这是做什么!”小蓝见我发疯,连忙稳住秋千,将我拉下,拽进屋中,边替我擦头边嗔怪道“您就算心里不舒坦也不该拿自己出气,这大冷天的,若是淋病了,格格自己可是要受苦的!” 又让我喝下热茶方停止絮叨。
“蓝嬷嬷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我笑着将长发拢成长编。“没觉得心里不舒坦,就是觉得淋淋雨人也清爽很多!”
“格格就知道打趣奴婢!”随从怀中掏出信,噘着嘴塞进我手中。
顿收住笑颜,心头却是一暖,嘴脚轻轻扬起,眸中却浮起一层水气,将信紧紧攥起,手微微颤抖,他还是来信了!
“格格!”小蓝凑过脸,“您是笑?还是哭呢?奴婢看不懂了!”
“小蓝!”我收住心神,正言问道,“这信,你说我看还是不看好?”
“您倒是问着奴婢!”小蓝皱眉道,“依奴婢看,您就听老天的旨意吧!”
“老天?什么意思?”我不解道。
小蓝将桌上一盘花生放到我面前,道“您就数‘看还是不看’,数到最后是什么便是什么,索性就听老天爷的!”
小蓝的话虽是句戏言,却让我的纠结有了答案,我将一颗颗花生小心拿起,心头默念着,‘看……不看……’。盘中花生渐少,心跳地也越发急促,手跟着不自主地抖起……终拿起最后一颗花生,是,看!
心头忽感轻松,长舒口气,微微松手才发现紧攥着的信已被手中层层细汗浸湿,小蓝将信匣放至近前,默默退了出去。
终于的终于,我颤抖着将信打开。
苍劲刚健的字映入眼帘“怀袖,多日不见,安好!前几日南下办差,延误数余日,勿怪。只盼与卿定晴桥再聚!”原来他外出了!怪不得几日不见书信,没来由的心头一暖。思念犹如泻洪般,开了闸,便再无法聚拢,我将木匣打开,将信一一拆起。
宛若倾诉家常,他时而娓娓向我道着兄弟间,庙堂上,市井中的杂闻趣事,惹得我忍俊不禁。忽尔笔峰又是一转,诉着相思之苦,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孤雁悲歌,声声唱寂寞,斑竹冷泪,点点寄相思。最后又道,终盼着回信又恐回信,怕你的无意,断了最后念想……
看着一桌子拆开的书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怀,我在做什么,我一直再给一个专情的男人无尽期望,却又未对他有所表示!我算什么?我凭什么对如此长情之人这般冷漠,只因提前知晓他的结局?扪心自问,到底喜不喜欢他,若是无意,便该早早断了他的念想!
不!这一刻,我确是喜欢他的!
胡乱穿上秀鞋,我冲出房门,不理会小蓝的呼喊,只吩咐她将信收好,额娘那边多帮称些,我去去就回。
屋外细雨如丝似雾,淅淅沥沥,扬扬洒洒,裹着冬日里残留的微微寒意,打在脸上颇是清冷,我却不在意,只觉有滚热的液体留进口中,苦苦涩涩。
风夹着雨星乱撞着,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奔跑着躲雨,只有孩子们在雨中追打嬉戏着,不时将积水踩起,溅起大片水花。
终于的终于,来到定晴桥,川流不息地人群中那抹白色甚是扎眼,小全子垂首说着什么,却见他摆手,小全子依命退下。
泪湿了眼眶,你不知下雨了吗?我若不来,你仍是苦苦守候!何苦……
路虽很近,我却走得异常沉重,离那抹白色越近,越发无法自抑,先前的我竟是如此的残忍。终是走到近前,垂首低唤道,“贝勒爷……”
他随即转身,语中难掩激动,“终是来了……”
抬头,见那眸中满是笑意,脸一红,忙又垂下头去。却觉肩头微重,他已将外氅为我披上,宠溺道“出来为何不加件衣衫?每次见你都是如此狼狈!”
微窘,我将外氅拢紧,看着自己一身泥泞,低喃道,“出来地急了……”
“你能来,我真是高兴,这些时日终是没白等!”
“您不该等的……不值得……”
“走,先去避雨……”他未作答,将我的手牵起,手掌温暖,指尖却是凉的。
小全子自是将马车牵来,伺候着主子登车。
马车前行,来到太白楼,自有侍女替我烘干衣物,重又梳了头,再出来时,却见八贝勒已换了一袭宝蓝色长袍,不同于白色的温润儒雅,又添了几分俊朗飘逸。
“快来,喝些姜茶去去寒气!”
我坐在桌前,小心地将茶碗捧起,看着那袅袅薄气,淡淡道“怀袖何德何能蒙贝勒爷垂青?”
“喜欢自是喜欢,若是有理由便也不是了!”他的回答透着笃定,甚至有一丝任性。
“怀袖容貌一般!”我笑说。
“我不是选美!”他笑答。
“怀袖不善琴棋书画!”我笑说。
“我不请师傅!”他笑答。
“怀袖不善女红!”我笑说。
“我不请裁缝!”他笑答。
“怀袖……”我正要说往下说。
“我却喜欢……”他笑着抢答。
我笑着垂下头,思量良久,重又抬起头,盯着他的眸子认真说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天不老,情难绝!”他对上我的眸子答道。
这一刻,我们的眸中只有彼此。我笑了,不过如此,日后若是劈荆斩棘,情路坎坷,有这一份支撑,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