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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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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李世民好久没有当众显露出如此愤怒的神情了,他猛一拍御案,跪着的李郅跟萨摩额头都快贴到地面上了。其他官员面面相觑,有幸灾乐祸的,有担心忧虑的,此时紫苏若在,必定可以记录一张李郅的人员关系表。
“祆教在大唐素来安分,帮助朕教化胡民,你们不光去捣乱,还挑人家大过年的时节,假扮祆教火使圣女,破坏祭典,惊民夜奔,还跑到夹城里去!”李世民把桌上一沓弹劾李郅的奏章甩到阶下去,“萨摩多罗是西域人不懂轻重,李郅你也不懂吗?!”
“微臣知罪!”李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才急急禀报,“臣只为追查一宗案件,误入祆祠,得知他们竟然要以活人为祭,投入火中烧死,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一旁站立的祆教萨宝赶忙打断李郅的话,“陛下圣明,我祆教火舞祝祭,不过是为圣女选配夫婿,并没有什么活人为祭,陛下圣明,不能让我教蒙受这残忍暴戾的污名!”
“祆教立教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烧死圣女的,李郅,你这借口不高明!”生气归生气,李世民还是知道李郅为人的,若不是关系人命他也不会如此胡闹,“还不快快把真相说来!是要让朕学你大理寺用刑吗!”
“报!永王求见!”
忽然一声通传,素来无心朝政的永王居然来上朝了。
“陛下息怒!李少卿实在是为了重要的任务才出此下策!”通传声刚过,萨摩马上说道,“此案关系到大唐军队兴衰,不可小觑!永王爷正是为此而来。”
“嗯?”此话甚重,李世民皱眉,永王也已经趋步入殿了。
“拜见圣上……”
“免了,快快起来说话!”李世民看着自己一直好逸恶劳的懒散儿子,语气稍软了一分。
“谢陛下。”永王站直身子,看了看跪伏地上的李郅跟萨摩多罗,“陛下,可否请李少卿起来说话,虽然是儿臣委托,但个中细节,还是李少卿交代更为清楚。”
李世民火气稍过了,便扬了扬手,“都起来吧,把事情给朕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谢陛下!”
李郅跟萨摩两人再磕了一个头以示感恩,才站了起来,永王朝李郅看了一眼,眼神里却是带着仿佛被威胁的敌意与担忧,李郅不解,但他猜到是萨摩做的手脚,便小声对萨摩道,“你又有什么安排?”
萨摩朝李郅飞个媚眼,他一身红裙水纱,显得特别娇俏,李郅无奈,只能任他自行发挥了。
“回陛下,草民萨摩多罗,是大理寺的顾问,昨日李少卿深入虎穴,艰苦作战,身体仍未恢复,请允许我为大家阐述案情。”萨摩朗声道,“其实这次的案件要从三个月前,永王参观祆祠说起。”
萨摩说到这,背手走到永王身边,“永王参观祆祠时,意外发现他们的圣女佩戴着一支皇上御赐给虞部赵侍郎夫人的琉璃簪,心中觉得奇怪,找赵侍郎求证,才发现琉璃簪果真失窃了,赵侍郎怕此事传出让圣上不悦,便委托李少卿秘密查探,然而在查探的过程中,我们发现祆教萨宝借职能之变,侵占耕地,毁坏庄稼,私种大麻。”
被指名道姓的萨宝大怒,急忙解释,“陛下明察,我教教徒多是贫苦劳力,我教种植大麻,是为抽丝织布,为教众免费提供衣衫,虽有违户部广植田粮的劝告,但也绝不违法!”
“是吗,可是我看你教中信徒穿的衣服,面料可不是普通的麻布呢!”萨摩摇了摇自己身上衣服那裙角,又拽了拽李郅身上的火使衣服的袖子,“要说圣女的服装要比平常教众高贵也说得过去,但是这不过是一身普通的传令火使的衣服,为什么也这般柔韧亮丽?而且,你说那是给教众做衣服的,但是本巴布却衣衫破烂,他可是你们祆教圣女的哥哥啊!”
“本巴布冲撞永王,已经不被我教接纳……”
“胡说!本王只是呵斥了他几句,从来没有依仗权势让祆教把他驱逐!”永王反驳,他说的倒是实话,他只是把本巴布从自己的王府里赶出去,从来没有让祆教对他进行驱逐,“陛下明鉴,臣儿虽然娇纵,但也甚至剥夺一个人的信仰是诛心之举,绝不会这般过分。”
“唉,你们别打岔,让我说完嘛!”萨摩跳了跳,他身上环佩叮当,倒是响亮,“大麻除了用来制作麻布跟入药,还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它能让人产生亢奋愉悦的心情,短时间内可以使人力气大增,祆教萨宝发现了大麻的这种功效,于是用它来制作让人上瘾的药品,以此吸引更多的教徒……哎,你别不承认!永王已经吩咐户部尚书去调查了,自从你们种植大麻以后,你们教徒的数量从几十人猛增到六七百人,其中还有很多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让汉人不信佛不信道,去跟你们一起信奉火神,我萨摩多罗对萨宝你的传道技巧十分钦佩!”
萨宝脸色都变了,“皇上明察!我教教徒增多是因为我们免费赠医施药,大家受到感动才会信仰火神,绝对不是这人所说的,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控制教徒!”
“没错,你们就是借着行医的名义,让大家吃下那些大麻。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吃了大麻,只觉得每次来参拜完了就会产生幸福的感觉,你们再宣布只有教徒才能无限次参拜,人们当然忙不迭地加入祆教。”萨摩向永王打个眼色,永王朝身边的随从做个手势,却见他们把本巴布押了上来!
此时的本巴布应该没有再服食大麻了,他神情颓靡,精神萎缩,是不是抽着鼻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可是被你们驱逐了的本巴布,却因为不能再得到你们派发的药丸而犯瘾,于是他只能偷东家的大麻碎叶来嚼,缓解麻瘾。”萨摩说罢,朝皇帝深深鞠了一躬。
“但是,根据户部所查,祆教所拥有的六百亩田地,所种植,收割的大麻远非教徒能够消耗得掉的,”永王呈上了一份卷宗,李世民急急展开,却见那是一张散货网络图,显示着这批数量庞大的大麻是如何一点点散入长安,蔓延到各个阶层——包括军队——去的,“我大唐之所以能横扫四夷,在内有赖各位官员辅助,在外则是靠军队男儿的铜拳铁骨。这个昆仑奴原是我府上最厉害的杂耍朗,刀山火海他都可以等闲视处,可如今他竟然成了这么不堪的一个流民,臣儿心中惊骇实在无法言喻,急于向陛下揭发,但是这昆仑奴说他的妹妹尚在祆祠里,除非我们能把她救出来,不然就不配合作证人,于是李少卿才会冒此大险,希望陛下明鉴,饶恕他不敬之罪!”
明明只是一个失窃案,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危及国本的大案,李郅听得一头雾水,但总算是为自己脱罪的,他也就深深躬身道,“请陛下体念,饶恕微臣!”
“查克多温!你还有何话说!”详细的证物陈列在眼前,李世民直呼萨宝的本名,显然心中已有定案。
“陛下!请饶我一死!请饶我一死!”萨宝噗通跪下了,连连磕头,已然默认所有罪状。李世民挥挥手,让士兵把人拖下去。
李郅看看萨摩,这一转变实在高明,每一个细节都是真的,但却组合的方式却又十分诡妙,让对方不知道从而辩驳,这般颠倒黑白的功力,李郅觉得不是萨摩能做到的。
“萨摩,你到底……”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萨摩赶在李郅问出傻问题前打断他,“我只是教那兄妹俩拿着你的令牌去上官大人。”
原来是上官大人的手笔……李郅一愣,随机释怀,难怪一夜之间永王能掌握到这么多的证据,紫苏的记忆宫殿真是太可怕了,“你以后能不能……”
“先告诉你一声嘛,行,下次一定先告诉你。”
等等……还有下次?!
李郅觉得头痛欲裂,以至于皇帝下旨赐予他什么奖赏他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