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晦明

5、第五章

　　一回府我就回自己院子了，阿悦跟着我一路，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的，欲言又止。
　　我坐在桌前，喝了口水润润喉，看她还是扭扭捏捏的……我正正姿态，又非常有气势地瞪了她一下，没好气地说:“死丫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叽叽的干什么！没看本小姐心情不爽吗！”
　　阿悦扑闪着她那大眼睛，听的一脸无辜又委屈
　　“小姐……你怎么又这样说话了，要是让老爷他……”
　　嗯？！！我瞪她一眼，音调上挑……
　　她吓得一缩头，立刻改口:“那个那个，嗯，小姐你这样说话可是会被夫人笑话的呦。”
　　我白她一眼:“娘怎么会在乎这个。有什么话你倒是赶紧说啊！”
　　看我的状态稍微有点好转，她贼兮兮的凑过来，拽着我的袖子低声道:“那个，小姐，你说那个秦将军是什么来头啊？他和老爷说的什么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是什么啊。不是说太子殿下无法碰女子吗？怎么又来了个太子妃殿下呢？还有还有，秦将军为什么把我们带到那个宅子里啊？小姐？”
　　阿悦噼里啪啦问了一串，就像个十万个为什么真人版……
　　不过听她这么问看来是还没看出来事态发展。
　　我叹了口气，勾了勾手指头让她凑近点，然后把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后声情并茂地告诉了她。“唉，想不到我竟会有如此境地……唉！唉……”
　　阿悦越听越激动，杏眸微张，小脸涨得通红，直直为我抱不平:“怎么能这样9啊！你可是和太子殿下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怎么能让你嫁给太子殿下呢！要是这样……夫人最疼的小姐你岂不是要送给那母子当炮灰啊！我们郡主到底是那里做的不好，上天要这样对她！！”
　　说着就开始哭了，一抽搭一抽搭的“呜呜……小姐，都是阿悦害得，要不是阿悦把小姐的女儿身道出来，小姐也不用……呜呜呜……”
　　看她这样自责我被死老头子惹出的气倒也消了不少，搂着她安慰道“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呢，这可能都是注定的，躲不过。况且要怪就怪那个死肥男！！要不是他行事不端还把本小姐给打下去，怎么会有后来的事儿！！！！本小姐定要宰了他！！”
　　说着说着我突然发现，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那个死肥男！！我顿时找到了复仇目标！
　　听我这么说，阿悦一下子来了精神，刷的跳起来，两眼冒火
　　“对！都是那个死肥猪的错！！都是他害得！！小姐，我们现在就去打的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让他知道，在帝都，敢惹我们小姐的人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呢！”
　　我听的也是很受用的。
　　“对！阿悦，我们走！弄死他丫的！！”
　　我刚一把拍开门，就打到人了。一个小厮捂着鼻子堪堪道“大小姐，宫里王公公来了，还带着圣旨，老爷夫人都在前厅等着小姐呢。”
　　一句话，让我们刚才所有的热血都被浇上了冰碴子……
　　我和阿悦直接僵硬在门口，宫里效率如此之高！这才过了多久，就来人了。其实这圣旨我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我觉得有些头疼……
　　那个小厮又弯了弯腰试探地问“小姐？”
　　我扯了阿悦一下，让她快扶扶我。待稳了稳心神，我就就往前厅去了。
　　那些什么逃跑我其实自己也清楚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孑然一身来到这异世，甚至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本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我还有娘呢，她对我那么好，我走了，她怎么办？
　　我的步子凌乱不堪，思绪也是混乱一片，但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圣旨，我必须接。
　　绕过亭台楼阁，终于到了前厅，娘和江景已经等在那里了。除此之外还有个熟悉的面孔，是大总管王公公。我走上前挨个行了礼，就老老实实站在娘身后了。
　　待我刚站稳，娘的手就慢慢的伸过来了，牵住我的手，暗暗攥了攥，我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心田。看来娘知道了，她在安慰我。
　　那王公公看我的表情很奇怪，有欣喜也有无奈，接着就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丞相之女江蓠，贤良淑德，性行纯和，克娴内则。实得朕之欢喜，更得太子之喜爱。今册封江蓠为太子妃，择日成婚。钦此。”
　　除了我，娘亲，老头子，阿悦，整个江府都震惊了。太子妃！这怎么可能呢，太子殿下不是不能……但他们表情再丰富，也只能规规矩矩的行礼谢恩。
　　“臣女谢主隆恩。”我再拜，接旨。只是强烈的怀疑这圣旨的真实性，贤良淑德，性情纯和……这未免也太假了吧！江蓠干的那些事儿不用作死来形容已经很给面子了……
　　“洒家恭喜太子妃娘娘，恭喜江大人和娴英郡主。江府快快准备着喜事吧，洒家听皇上说这成亲的日子也就这些天儿了，还有些事宜皇后娘娘会派人来指导太子妃娘娘的。”王公公笑的脸要开花了，但当他看到娘亲时，神色明显有些僵硬。只道不用送了，就走了。
　　我接着圣旨僵硬的站起来，终于懂得跳进自己给自己挖的火坑里是什么感觉了……靠，爽！
　　这时娘过来了，她一脸淡然，带着我去了她房里。
　　一进门我就扑到娘身上，哭也哭不出来，只得紧紧的搂着她。娘轻轻拍拍我，温柔地对我说:“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那太子妃可是多少人无论如何都求不来的荣光，你又能接触太子，这可是我们江家的福分啊。”
　　我又把头埋了埋，仔细感受一下母亲的温暖，又语带不满地说:“娘，你怎得也学那些人的调调，这对我来说那是什么荣光，这是要了我的命还差不多。况且娘，我怎么能嫁给那个女人的儿子，她们把死老头子抢走了不说，还要把我从你身边抢走去当他们争夺皇位的炮灰！她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谁知娘她听我这么说竟笑了出来，银铃一般动听极了，真不明白江景他是不是聋！可听她这么笑我又有点不安，难不成是我学江蓠学的不像？不对啊，这都半年了，之前不是没有什么破绽吗，现在又怎么会不像呢？
　　我心里的小九九还没盘算完，娘一个爆栗嘣在我脑门儿上，我一愣，呆呆的抬头看她，不明就里。
　　可能是看出我的疑惑，她笑笑又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一脸宠溺又无可奈何:“死丫头，就你懂的多。”
　　然后她又摸着我的头感叹道:“果然女儿就是好，一心向着娘。只可惜是要嫁人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是真的有些酸酸的，每个女孩都会有这种感觉，自己将要离开父母时无尽的不舍，悲伤，现在我算是早早体会到了。
　　没等我挤出几滴眼泪，娘又说到:“蓠儿，娘知道你是为娘好，可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又怎能让你们后辈去承担。千错万错都是因为娘对你爹太执着，而你爹不爱娘罢了，又干别人何事呢。这是娘和你爹的命数，你可万万不要将此怪罪他人。或许娘和你爹本就不适合，只是娘好强，娘不信，才使我们两个人纠缠了那么多年痛苦了那么多年。娘知道，你一直怨恨你爹，可这不是你爹的错，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只想为他付出一切，别的都不重要了。娘理解你爹，可是娘做不到不心痛，更做不到放手。娘不会奢望你爹能爱上我，这么多年来娘所渴求的不过是你爹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就足够了……”娘她说着说着就停下了，眼睛呆呆的不知望向何方。我听的心痛不已，却也不理解这种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她又求什么呢……
　　我又加紧搂着他，希望给她一点温暖，让娘不要这么无助。可叹的是，以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窗外，江景紧靠着墙站着，温润如玉的面孔弥漫的是悔恨，他紧紧攥着衣袖，像是借此不让自己发抖一样。柳乔的话就像给了他一巴掌，力度不大却如刀子直插入内心又在里面搅了几下。他知道他对不住她，起初自己确实一心一意爱着阿瑶，甚至愿意为她的一句话娶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刚开始，他一直对柳乔相敬如宾，而她也不要求什么，默默的一点不想别人口中的女将军，只是努力尽好自己的本分。他以为她也是被人逼得。直到她有了身孕，蓠儿出生，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把心也留给她们了。但自己一直没发现，遇事还是习惯性的为阿瑶考虑，自己甚至总想着柳乔她不会在乎的，她那么大度。况且他们两个人结为夫妻本就是被逼的，互相之间都不爱对方自然就没有什么负罪感。可他后来终于知道了，原来这场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柳乔她换来的，原来柳乔从一开始就把他放在心尖上……想着想着，江景闭上了眼。他现在知道了，看透了，却也没什么用了。真是个笑话啊！
　　可是蓠儿，她唯一的期盼，也要送给那个皇宫……
　　许是我的动作惊到了她，娘猛的回过神来一般，看着我担忧的脸又自嘲的笑笑:“真是，那么大年纪了，我怎么还像个新媳妇一样伤春悲秋的。你说我给你说这些做什么，徒增你的烦恼罢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太子妃你是必须要当的。本来娘呢，是想把你许配给一个普通人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可事与愿违，行之走了，你又好巧不巧能接触太子……其实，顾远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关键是不花心啊。他又不能碰女人，那这东宫不就你一个女主人了，哪里像后宫里争得你死我活的。你说是吧！事已至此，你就从了吧。”
　　我一听，本来被娘的苦情史酿造出来的淡淡忧伤顿时无影无踪，只觉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为什么！为什么娘和老头子是一伙的！！
　　“啊……娘……我……”看我想反抗，娘弱弱地我一眼，一双明眸顿时水汽莹莹，语调哀怨:“蓠儿啊……你要是不答应皇上可是要治我们的罪的？你忍心娘去坐牢吗！呜呜呜……我这不孝的女儿啊！长大了忘了娘啊……”
　　看娘她装的那么认真，我也不好弗她的面子，只能咬咬牙叹叹气摇摇头:“好啦，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让你被治罪的，可是女儿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啊。我又出不了宫。”我眼做星星状，看你怎么办！哼╭(╯^╰)╮
　　娘她一巴掌拍我头上，一脸嫌弃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这么笨呢？你出不来我进的去啊。真是的，你娘我那么聪明，看来你是遗传你爹了……唉……”
　　我偷笑，老头子是“傻”得可以……
　　江景在外面听得是很无奈，本来自己想充满愁苦的回屋，可现在……柳乔就是这样，敏感是敏感，但神经大条也是硬伤。看来他以后要努力了。江景微微勾了勾唇，看了屋里一眼，一闪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