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晦明

4、第四章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就像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我慢慢抬头瞥了一眼，又迅速低头，老头子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黑啊。那我到底问还是不问？
　　其实自从我听了他和那个什么秦将军诡异的对话后，我的脑子就是迷糊的，只觉得一阵焦糊味，一点都不转了……
　　什么太子妃殿下，什么太子？
　　虽说自己有点预感，可是我是死活不想它成真的。一路上我本想和老头子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他自从听那个秦将军说完话后，先前眼底的不舍也好痛苦也好，全变成了默然还有那锅底一般黑的脸……
　　看他这样，我是断断不敢去送死的，只得一路憋着，然后偷瞄他一下，再低头……
　　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这种尴尬气氛要持续到回府，谁知这次又低头时被老头子制止了，他的声音是我没听过的沉痛，一点都不像他那儒雅的样子:“蓠儿，你可还记得太子殿下顾远。”
　　……顾远？
　　哦，对，不就是那个太子吗，好像小时候还见过，后来……嗯……貌似因为大人的原因江大小姐和太子殿下关系就很尴尬了啊，好像从此就陌路了。
　　不过记得老头子对太子殿下可是爱护的紧，比对自己亲生女儿还亲，也因此江大小姐再也不叫江景爹了。
　　而江丞相这么做的原因嘛，当然是因为太子殿下是老头子心心念念的初恋情人的儿子啦。哎，不止如此，太子殿下还有……
　　嗯…哦！！想起来了！！！
　　江蓠的记忆力里太子不知何缘故从他十七岁那年就不能碰女人了，每个他碰的女人都活不了。为此皇上和皇后愁的不得了，那些皇子也蠢蠢欲动。所以……
　　老头子问她要干嘛！还有那个秦将军说的太子妃又是干嘛，太子不是不能碰女人吗？
　　我实在是疑惑的不行，更觉得绕脑，这到底是要整哪出？
　　我又悄悄瞄了老头子一眼，看着他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了，我选了个中肯的答案。
　　“嗯，顾远吗？记得，但我记得已经很久和他没有交集了，不知爹爹问他做什么？”
　　说完，我偷偷看了看老头子的脸色，老头子又皱眉头了，他用手指敲着膝盖，温润的指尖就像敲在我心上，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姿态。
　　这种凌迟感……我只想跳车走回家。
　　我往后坐了坐，感受到车板给我的力量安心了不少。
　　老头子的声音又响了，透着犹豫和不安“那，蓠儿，如今，出于一些原因，你可愿做那太子妃？”
　　我呆了，只觉得五雷轰顶。
　　卧槽！老娘刚来不久小日子可还没过滋润呢，竟然要嫁人！还是嫁给太子！！
　　想我当年可是一直坚守本心单身了十八年，恋爱都没谈过，现在竟直接叫我去结婚！！！
　　这可是真真要了老娘的命了啊！
　　我差点弹起来又跪下，最后只能平复平复心情，尽量让舌头不打结，一脸惊恐的盯着老头子说:“不不不不！不愿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愿意！我……我…太子他不是有疾吗！他不是不能碰女人吗！你让我去当那太子妃不明摆着让我去送死吗！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娘也不会同意的！”
　　见我这般失态老头子破天荒的没教训我，只无奈道。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可现在早已由不得我们愿不愿意了……你可知刚才你是在哪里，那个你在怡香院里砸到的人又是谁？”
　　我配合的摇了摇头，只在心里暗暗感叹，老头子果然知道了我去怡香院。
　　他又用那副便秘一般的表情看着我。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懂那个意思:孺子不可教也！……
　　然后他就像吐出九字箴言一样庄重地说“那是东宫，那个人是太子殿下顾远。”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过了好大一会儿，我猛地站了起来，直直撞到马车顶上……
　　但这疼都不算什么了。我现在脑子里全是:我竟然被带入东宫还砸到了太子！那我不是死定了！太子殿下是不能碰女人的啊！
　　见我如此反应老头子只是抬了抬眼，便继续他的话
　　“而你之所以会是太子妃是因为，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吗？按理来说太子殿下碰女人一下那女人一定丧命当场，可是，……蓠儿你……”
　　他故意停了停，看我的反应。
　　我一听有点愣了，是啊，为什么我没事？对啊，我只是男扮女装又不是真正的男的，为什么我还活着？
　　难道那个秦将军之所以在怡香院里那么激动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女的，而我被太子接住还活着！就是说我是那个能被太子碰还不死的女人！
　　卧槽！怪不得那些人是那个反应，原来我以为阿悦声音不会被人听到都是我以为，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太子……
　　想通这个我猛地抓住老头子，也不顾面子不面子了，做可怜状喊到
　　“爹，爹爹！那趁他们还没禀告皇上我快逃吧！反正我看那太子也不喜欢我，我只要逃走就好了啊，我就不用嫁给太子了！”
　　老头子扶住我，痛苦的说:“逃不掉的，蓠儿，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已成定局，无论你愿不愿意。况且你又能逃到哪里？终于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子，你能逃到哪里……”
　　我一把甩开他，只觉得不可理喻，
　　“那你还问我愿不愿意做什么！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干什么！停车！我要下车！”
　　老头子摁住我，手一动我便动不了了。
　　他对车夫说道:“不用管小姐，继续。”
　　又回头看我，他绷紧面孔，声音有着刀子般的冷寂
　　“蓠儿，是为父不好，但事已至此，你不得不去。要恨，就跟我吧，是我父亲做的不合格，没能保护好你。”
　　说完，车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中。
　　事实上，听他这样说我只觉得可笑。
　　嫁太子对江蓠的刺激可能是很大，但对我这个异世之人来说除了有些无奈却也没什么。可现在，我只能为江蓠觉得悲哀，为娘觉得悲哀。
　　他江景一口一个是自己没保护好她，可是我没有从江蓠记忆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父爱！
　　她疼了哭了受人欺负了，全靠柳乔护着她安慰她，凭郡主的身份来给她撑腰。可她那个所谓的爹，带给她的只有别人的嘲笑。
　　江景的目光永远是追随着季瑶母子，他永远是她们的保护伞，过分的连皇帝都受不了却无话可说。
　　他保护过她们母女了吗！
　　我闭上眼睛。我并不想理他，也不想看见他，更不想用什么冷笑表达我心中的不屑。这样的爹我无话可说。我有点想爸爸妈妈了，在我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他们怎么样呢？他们知道我的事吗？他们定会急得睡不着吧。
　　江景看我这样也安静下来了，一路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听见车轮压过地面的咕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