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蒋平嫁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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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小姐出嫁了，这一时成了开封里百姓们的谈资，王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也不过就是开染坊的，小姐的身体不好，不常出门，几日前才因为听说北面的勾栏来个了新的说书人，走了那么一遭。这么一遭就生了祸害。被那东市的李商户之子给看上了，硬要强娶做妻。
那李商户排场弄得颇大，沸沸扬扬的打着锣，敲着鼓，一路从城东走到城西，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那李商户穿着一身大红袍，面上喜气洋洋。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大保镖，一看这便是强娶不成便要豪夺的架势。
千呼万唤，那王家小姐才搀着下人的手，慢慢移步走了出来，她垂着眼，低着头，细长的金线把她的脸若隐若现的遮着，叫人看不清暗自在心里着急。
“娘子？”
李商户的儿子悠悠走出来，眉眼调笑，伸手便从下人的手里把王家小姐接过来，王家小姐的手放在他胸口，半个身子斜斜地倚在他身上。
那小子便笑得更欢了：“娘子，叫声相公来听听？”
一旁的小厮接过话，赔了个笑：“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昨儿受了风寒，嗓子疼痛，这话，还是少说为妙。”
李家那位轻蔑的看了那小厮一眼：“让你说话了吗？”
小厮讪讪的笑了，把头埋得更低。
王家小姐压低了声音，哑哑的开口：“李公子，下人不大懂事，就原谅他吧。”
李公子笑了：“这晚上，你可得给我好好替他赔罪，我会让你的嗓子更哑呢。”
说罢，便把这姑娘请上轿，大吹大擂的走向李家。
进了那轿子，见没人再往这里看了，那小姐便把挡在眼前的金链给挪开了，细细在这轿子里翻找起来，那小厮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狐狸眼笑盈盈的：“你说，给大男人调戏的滋味如何？”
你道这两是谁？王家小姐便是那易了容的翻江鼠蒋平，另一位当然是黑妖狐智化，蒋平打量了一下他，嘟囔着：“我二哥呢？”
“你二哥见别人调戏你，给那李公子找麻烦去了，他还让我跟你说，别气着自己。”
“二哥真是说笑，我也不是小孩了，怎么还会那么容易气着呢。”
“哎？那你说，那气吐血的人是谁来着？”
蒋平笑笑，倒也不理他。智化先慌了，知道他笑就是要算计自己：“哎哎哎，你别生气啊，我不拿这个笑你了。”
“下面的事，和我二哥都说好了么？”
“说好了，等到今晚，就把那李公子绑起来。”
话音还未落，那智化猛地跳出了窗儿，蒋平迅速把金链给合上，把头低下。
李公子扯着一张菊花一样的笑脸，把头往轿子里探了进来。
“娘子，你莫急，很快就要到了。”
蒋平心想这破事儿到是挺多的，快到了就到了呗，怎么还专程跑来跟我说啊，跟我说有用吗？
他点点头，头上金步摇一晃一晃。
“娘子，你可真漂亮。”
那李公子一张脸真要开出花来了，不凑巧，那轿中坐着的可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娘子，而是易了容化了妆的蒋平，这化了妆的病夫说不上十分相像，但连五分相像也没有，不过就是倚着金链子半遮着脸，叫人不怎么看得清。蒋平心想，你这眼神是真瞎吧？
这夸赞用袖子遮了脸，那李家公子当他害羞，不依不饶起来，伸手要去摘他的凤冠，蒋平往后退，轿子里地方不大，也是亏得四爷身材矮小灵活，在轿子里陪着他躲来躲去。
眼看那双手就要逮着自己了，四爷也不慌，干脆静静的在轿子里坐下了，不时外面便传了智化慌张的叫声，“李公子！不好了！”
“什么事？”
兴致被打扰了的李公子面色不佳，那探进来的半个身子又出去了。
“您…您的喜服……”
智化扮的小厮有模有样的，声音颤抖的指着李公子的衣裳后头，不知什么时候他那衣裳裂了半边，露出了半个白花花的屁股。他刚刚就撅着屁股往这轿子里瞅，这下好了，给他闹一个春光乍泄。
这一路上谁都看见了，谁都不敢吱声。老百姓有的是怕的，有的是看好戏故意没给他说，要不是智化为了给蒋平解围，恐怕他还得撅着这么个屁股走这么一路呢。
“不许笑！谁都不许笑！”
李公子捂着自己的屁股，脸红得像螃蟹，拉着个大嗓门，引得更多的人往他这儿看，嗤笑声此起彼伏。
李公子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一声不吭就要扒智化的裤子，智化哭笑不得，“别别别这哪成啊？”
“少废话，快给我脱！”
蒋平在轿中听着只觉好笑，这一看就是我二哥的手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人裤子给划拉了，连带着黑狐狸也一起给坑了。
二哥现在在哪里呢？
他把帘子稍稍拉开一个角，刚好够露出一双眼睛，外面人不少，抬轿的轿夫，随在李公子身后头的保镖，还有那几位跟着自己从王家来的随从侍女，围观的人群也不少，可就是看不到那个提着刀的青年。
二哥不在吗？
他放下帘子，一个小小的钢弹从他放帘子那短短瞬间蹿进来，力道不重，蒋平轻轻就把它给握在了手心。
银色的外壳，内里是空心的，韩彰的最出名的本事就是各种小暗器。蒋平把他掐开，韩彰写的纸条小小的蜷成一团，躺在里面。
他把它打开。
找我？
这是韩彰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稳重，干净，整洁，没有多余任何一笔笔迹。
蒋平看了这字迹便安心了，韩彰就在这外头，虽然不知道在哪儿，但肯定就看着自己呢。这种安心其实是多余的，是独立于人外的。就算少了一个人，凭他和智化的脑袋也能把这事儿搞定。可韩彰在轿子外，这件事本身让他忍不住偷笑起来。
蒋平在轿子里翘起二郎腿，红色的子孙带落到胯间，坐姿甚是不雅，帘子翘起，蒋平迅速把自己的腿放下来，倾身向前。
那烦人的李家公子又进来了。
“嘿，娘子。”
四爷不说话，手上动作却不停，把这手里的空心小钢珠揉成一团，暗暗的在他开口的时候往他头上一打。
“哎哟，什么东西打我！”
那李家公子往后一跳，往头上一模，一片血红。
蒋平下手也真阴狠，这一下使足了内劲，就是冲着人额心去的，手下半点没有留情。
李公子蹦蹦跳跳哇哇乱叫的跑了，智化也跟着在外面乱叫，蒋平可明白自己这好友，此刻肯定也偷着乐呢。
婚宴吵吵闹闹，蒋平以身子不舒服为由，先溜了宴席，在房间里慢悠悠的转着，一个人影溜进来，他以为是智化，也没有多看，打趣道：“你这身法，我还以为是我二哥呢！”
“怎么？你以为是？”
声音他再熟悉不过，蒋平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喊：“二哥。”
韩彰点了点头，他没有做什么特殊打扮，看来刚刚是混在了人群当中，怎么蒋平刚刚没有认出来呢？似乎是看到了蒋平眼里的困惑，韩彰主动解释了，“我刚刚特意躲在了人群后头。”
蒋平：“哦。”
“没找着我？”
“是，不过我也就只随便看了一眼。”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跑了的，我们不是结拜兄弟么。”
看着认真说着这话的韩彰，蒋平反倒想起来，自己好像有过卖了自己二哥逃跑的经历，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他偷了隔壁邻家的小孩的包子，那还是那小孩先骂自己是病夫的。韩彰跟在后头，来不及跑，被抓了个正着。
蒋平记得那时回头，韩彰盯着那抓他的大人，倔强的一句话不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脚步没停，但踏步沉得难受。
“这可说不准了，小时候，我还卖过你呢，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又要报复回来。”
“不会，你是弟弟，得让着你。”
“哈？”
“弟弟可以坑哥哥，但是哥哥不能坑弟弟。”
“……那我也没少欺负五弟。”
韩彰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应答了，苦笑了一阵，“反正我不会丢下你。”
“我知道。”
蒋平站在那里淡淡的笑，身影看起来有些黯然。孤零零的笑着，叫人看了颇感寂寞。
韩彰不明白，这青年的哪句话才是真的表达了他的心情的，这四弟越大便越聪明，也越来越叫人省心，甚至有时候几位哥哥还得听他的，让他来帮忙。可偏偏他这种省心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他要什么。
门吱呀吱呀的响了，那难听的沙哑声比人先到了：“喂，娘子，可有没有在等我了？”
蒋平迅速的看了韩彰一眼，韩彰会意，身子一滚到了床底下。
李公子一脸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的踏进门来，就要上来抱住蒋平，蒋平把身子一晃，躲过了他那抱，李公子迷迷糊糊的撞上了镂金雕玉的门，自个还没反应过来，搓着脑袋摸不着头脑，这么这么硬呐？
蒋平嘿嘿一笑，从腿上扯出那俩早就放好的峨嵋刺，往李公子脖子上这么一横，李公子酒还没有清醒，看不清蒋平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还摸不着头脑地斜着眼睛望，手不老实的摸着蒋平。
蒋平笑得更厉害了，“哎，我说，大哥你可看好了，我手里的这是什么玩意？”说罢，把那峨嵋刺往李公子脖子里那么稍稍一扎，破了点皮流了点血，这李公子的酒才醒了大半。
“啥？娘子？”
蒋平把凤冠往旁边一扔，把脸上妆容一抹涂了个大花脸，笑嘻嘻的说：“你还当我你娘子呐？没看出我是男人么？”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娘子呢？？”
“从一开始就进来的啊？二哥，出来吧。”
“二哥？”
没听到响，蒋平回头，手上劲儿没松，挟着李公子。
韩彰的身影并没有如约定好的那样出现。
“二哥，你去了哪儿了，快出来吧？别跟我开玩笑啊？”
韩彰的性子不会这么闹腾，蒋平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手上挟持着的李公子暂时也不能放。他想了想，把身上的衣服给撕了缠成布条，把李公子死死地绑起来，口也堵上，扔在了大红帐里。
他往床下看去：“二哥？”
蒋平明明瞟见韩彰往这儿来了，但是床底下却空空如也，不见人，也不见人待过的痕迹，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些自信的，不相信是自己记错了。
他的眉头紧锁。
突然，他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那灰尘……？
床底下积了灰，像是常年没有清扫过的模样，但那模样太过完美，过于平整了。床底这种地方，越是靠近墙边的地方，灰尘应该越厚，因为扫帚不能把太里面的灰扫出来，所以应该是积了灰的。蒋平用自己的峨嵋刺敲了敲，没有灰，故意弄上去的颜色，假的，空空的砰然作响。下面有道。
嗨，老套路了。
但蒋平还是不敢贸然行动，他在桌子上留了点标记给智化，告诉他他和他二哥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做好这一切，他学着他二哥，急匆匆的往那床铺底下一滚，滚了三滚，那地下的压力也跟着晃悠了那么个三下，然后齿轮的声音咔咔的响起来。
如果我是我二哥，我要怎做？
蒋平抱着双手，怀中是那俩井冈峨嵋刺，他转了个身，把面朝向床外头，这么一个翻身转身，那咕噜咕噜的齿轮突然停止，咔哒的脆响沿着石块从地下传来，一个翻身，那地板面儿翻了个转儿，蒋平也跟着翻了下去。
咕咚一声掉了个水里，这翻江鼠好像见了亲家，在里打了个滚儿才上的岸。着眼处尽是一片漆黑，他啥也看不见，只能依稀摸索出大概的模样。
水里有鱼的腥味，这边上是青石板，是人工造的水池，结了滑溜溜的青苔，水里还有水草，蒋四在里面打滚的时候被缠了脚，但这水草的感觉有些比较特别，似乎异常的坚韧。
不对，这东西的感觉很熟悉，不该是草，若是有点火光他便能确认一下了。
心中记下了这么件事儿，他打算继续往前头走。
他脱了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把他们扔到池子里，就剩了一条白色袭裤，摸索着向其他地方走，这青石板的道路约有三米长，两面都是水池子，臭着鱼腥味，越闻越让人作呕。
不知道他二哥走到哪里去了。
远处一点火光噗嗤然升起，蒋平没有贸然行动，那可能是韩彰，也可能是其他的人，或者说，这里原本的主人，他提高了警惕，放轻了脚步慢慢向那人靠近，手中的峨嵋刺握得愈发的紧了。
走近了才看出，那面相温和的，不是我二哥还能是谁？蒋平想打个招呼，却见韩彰面色凝重的盯着水面，末了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往水中看。
蒋平往水中看了一眼，就发觉刚刚缠住自己脚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水池的颜色发黑，池子里依稀能看见几条金色鲤鱼，池子旁躺着一条又一条白花花的人，面儿朝上，和李家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蒋平嫁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