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青山不厌

1、序.破国

　　颠簸的马车还未行得半里，言飞就从昏眠中醒了过来。
　　残阳照得人眼迷糊，他用力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坐在身旁的若干人等，徐徐打量一番，言飞才松了口气，放下了心。
　　趁着斜阳西下，他们好歹出发了，离开了那片乱土。而他因负了伤早早昏迷过去，幸好靠着蓝溪阁的一帮兄弟，最终搭上了东往的马车。
　　去往下一片家园的归路。
　　“喵。”
　　慵懒的猫唤声，与此刻紧急的状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便让言飞立刻醒了神，他使劲摇了摇头，发现这声猫叫竟来自临边的蓝河。
　　“你这猫……是打哪来的？”他不禁问道。
　　蓝河闻声，便是知晓言飞醒了过来，他也就不再抬起头示意，只是摸了摸怀中的白猫，白猫却不为所动，不做任何回应。
　　“路上捡的，曾经在院里碰见过，收养了几日，后来跑了，如今碰到也算有缘吧，就一起带着了。”
　　原因分明清晰，语气格外平缓。
　　听了蓝河平静地作答，言飞倒也是没有再多问，蓝河是个极其可靠的人，若他沉稳，则万事无所忌惮。
　　他盯着那白猫，瞧见其双目紧闭，叹道：“真想如同这猫，毫无顾虑，还落得一身惬意。”
　　翠绿的眸子却立刻睁开紧紧盯住了言飞。
　　白猫突然睁开双眼，惊了言飞一瞬，心跳扑通快了一节，他只好转开视线，不再与这猫多做纠缠，但也在角落暗惊只觉真是万物皆有灵性。
　　蓝河揉着猫的手停了下来，这怀中白猫也算得上每每都是偏向虎山行，当时院里初见，恰好蓝雨初败，到处吃食紧张，人且无力养活，又何况一只猫，这昊天不吊的时刻，蓝河没有赶其离开，倒是任凭其留在院中，予了一处落脚地，但不管吃喝拉撒，这才算有了一段缘。
　　如今“黑夜”将至，整个大陆都要开始进行迁徙，这猫倒是又跟上了打头仗的蓝河这一批——清点行李的蓝河，在车上发现白猫，终是生了怜悯心，也就顺手带上了。
　　这一此的马不停蹄，都是朝着此刻的绝域殊方行进着——大陆的南部。
　　生活虽暂只有二十来年，但蓝河这一辈子什么事都见过了，难得的平和，无垠的争夺，定时的奔波和逃亡。
　　这片大陆，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人觉得一瞬的宁静都是虚幻。
　　就过去的消息来看，蓝河只知所处的大□□面环水，大陆的中心地区占了三分之一，皆是荒野大平原，其余的三分之二则是人得以生存的平原盆地，这些平地分布在荒野的东西两侧。每当临近夏与冬时，大陆的一端便会处于极限的白昼或黑夜，为了正常的生存，他们需要在这个时间来临之前，迁移到大陆的另一半，以求获得正常的日夜交迭。
　　与此同时，坊间长叹一些奇闻异事，叹的不是路途悠远，让人怯然胆颤地却是每次迁徙都非得跨越的那中部荒野，人人都传那片广地存在着与人截然不同的生物，他们的危险使世间谣言四起，但无人可知哪家之口说的是真言，只有一点是所有人都知晓的，只有趁着夏至与冬至越过荒野的人才会得以幸存。偶有窥探欲强烈的人试图前往询问那些顺利迁徙的幸运者，得到的答案却是出乎其然的统一。
　　什么都没有。这片荒野毫无声息。
　　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一般。

　　“但非要说起一个与众不同，倒是那的天了吧。”幸运者细细回想，有时会补上几句。
　　“我们趁着夏至两日的赶路，那里的天处处黄昏，无尽的黄昏，没有白日和黑夜的交替啊。”
　　这样的准确答复，终是给了后代一个可以幻想的依据。
　　大陆上的迁徙，让陆上之国忙于生存之时，顺势开始了抢夺之思。各个国家不鲜有毫无耐心之人，那些冒险者们在春秋之末便启程，但跨越荒野的越来越少，这就使得各国人口锐减，但也导致了繁殖的需求变得更加强烈。
　　于是，各个国家在迁徙完成后，便会迅速开展新领土的争夺，说是领土，倒不如说是对他人，对后代生育需求的支配权。
　　如今的蓝雨，正是在是年夏日之后的迁徙争夺中落了下风。
　　身处蓝雨的蓝河，最终还是厌倦了那听命使唤的日子，哪怕周围人们再说言说，荒野之地非双至之日不可过，他却还是毅然和言飞等人踏上了南往的路。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想尽可能为蓝雨获得一线生机。
　　但除此之外，蓝河也有一个不得启齿的心意。

　　“喵。”
　　怀中的小猫从盘曲的睡姿中醒了神，昂起头朝着蓝河发出了软糯的声音，吸引着蓝河朝它望去。
　　白猫倏地跳下马车。
　　他想去追，耳边却传来蓝溪阁的探子来报。
　　“临海之国的国王被人剜了头颅，开腔吸髓。”
　　这才阻止了蓝河的动作。
　　——偏安一隅与世无争的临海之国的君王已死，临海，率先破国。
　　争夺之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