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卿心》沈月下

9、第八章

　　“他是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目光一转落在了那个自远方赶来的人身上。
　　皓月千里，华光倾洒，如神祗一般停在了所有人面前，衣袂飞扬，杀气四逸，绝世的容颜此刻格外苍白。眉头紧皱，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却又被面上百年难见的焦虑所掩盖。
　　整个人沐浴在月华中，所有光芒仿佛都凝集在他身上，白衣胜雪，圣洁得令人不敢直视。晚风吹拂，发丝扬起，在空中盘旋轻舞，如一个个小精灵，尽显缠绵之态。
　　最让人震惊的是他那满头如墨青丝竟在皎洁月光中寸寸染白，结成冰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美得惊心动魄，兀自生寒。
　　他就站在屋檐上，如王者一般一一扫过这些伤害他心爱女子的人，目光如箭，手中一柄软剑发出阵阵嘶鸣声，像压抑到极致的悲恸哭声。
　　白影一闪，身形如魅，不过呼吸间他便掠到清安身边，竟无人看清他是怎么办到的。
　　众人再次震惊。
　　苏白墨蹲下，将地上的清安揽入怀中，小心翼翼，如同抱着整个世界。脸贴上脸，泪水无意识划过。
　　“清安……”
　　他抱起清安一步步向外走去，与慕容衍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忍不住问：“皇位真有那么重要？”
　　慕容衍苦笑，不发一言。皇位？哪及得上他怀中女子一分，是他太贪心，还是他太自信？
　　他明白得太晚，可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输了，在看到站在慕容瑾背后的尹洛那一刹。他明了，没有将军府支持的他注定会失败，而尹洛恰恰代表了整个将军府。
　　“拦住他！”慕容瑾沉声道，层层侍卫拦在苏白墨面前。
　　他忍不住讥笑，真是不自量力！既然如此，那就当还欠她的债吧！
　　剑起剑落，快得只见红白两种光芒，不多时，脚下已倒下无数尸体，此时再无人敢拦在苏白墨面前。论武功，他自是当世无人能及。
　　他走过，白衣不染一滴鲜血，只是唇角溢出几分血丝。
　　无人知道他受了伤，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是他为化解药性强行冲破穴位的代价，一头白发亦是如此而来。
　　他强忍着，缓缓离开，留下的背影孤寂而倔强，清冷而尊贵，美好如一场梦境。

　　灵兮谷。
　　阳光斜斜落入书房，年约三十的妇人放下手中的古朴书简，揉揉疲倦的双眼，抬头望向窗外，几不可闻地轻声一叹。透过那张岁月格外厚待的容颜，依稀可见数年前的倾城绝色
　　素手执起茶壶，一派优雅地将茶水倒入杯中，忽而勾起嘴角，神色一动，似笑非笑。
　　那两个小兔崽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慢步向前，步子虚浮无力，不似平日的悄无声息。逆着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寻不见半点情绪。
　　“娘……”声音道不尽的疲惫与迷茫，夹杂些许绝望。
　　苏千秋一怔，心头涌上不安，转头——
　　“啪！”茶杯落地，水花四溅，苏千秋心中只余震惊，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手停在半空像是要抓住什么。
　　一朝青丝化白雪。
　　良久，她艰难地将目光移到他怀中的女子上，不由得呼吸一滞，脸色变得苍白无力。又是好一会儿，她默然起身，从苏白墨怀中接过清安，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却见他如释重负般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朵朵点缀在他如雪长发上，一阵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