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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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太宰治发现自己正坐在酒吧内的吧台边。
不过这里并不是他常去的“Lupin”。
陌生的酒吧浸泡在暖光之中，橘色的光斑在木质吧台上游荡闪烁。
太宰治简单打量了下四周，了然道：“这都是你的手笔？”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打招呼吗？”
站在阴影里的少女叹了口气，“晚上好，太宰先生。”
鞋跟敲击木质地板的声音在酒吧内回荡。她转过柜台，在太宰治的面前坐下。
“要来一杯吗？”
名为“太宰治子”的少女笑吟吟地问，“这里是我工作的酒吧，所以调酒的话多少我也会些喔。”
“还是算了。”太宰治不懂风情地拒绝了，“在梦里喝酒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支着下巴，望着眼前的少女，“头发真长啊。”
这是一句真心实意的感慨。面前的少女虽然也披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大衣，却没有缠着绷带。如同海浪般卷起的鸢色长发一直垂落到腿根处，枯叶色的眸子在光下泛着暖意。
“是啊，因为养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就算打理很麻烦，但还是舍不得剪掉。”她捻起一缕发丝，眷恋地摩挲着，“结果在您的身子里，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呢。”
“需要我说声抱歉吗？”
“如果您想说的话我也可以听一下。”
“那还是算了吧。”
太宰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如羽毛般轻盈，
“说起来，虽说我们都是‘太宰治’，人生经历却有些不同呢，”
“不如讲讲你的故事吧。”
治子玩笑般地回复说，“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坐在她对面的鸢发青年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响指。桌子上突然如同魔术一般出现了两杯蒸馏酒，金黄色的液体中悬浮着巨大的球形冰块。
太宰得意洋洋地把杯子向前一推，“请用～”
“因为是在梦中，所以无论什么想象都会实现”，只要以这个作为前提，掌控梦境其实也相当轻松。
而且说到底，这里是他的梦境才对。
治子有些意外地眨眨眼，还是接过了酒杯，她摁着球形冰块，斟酌开口，
“我所在的世界，虽然也存在一些称得上“超自然”和“非日常”的现象，但和Mafia一样离我这种普通人遥远得很。”
“而我的人生相较于太宰先生的又实在是过于普通了，总觉得完全没有什么可说的。”
“15岁前我在横滨生活，之后前往东京的高中念书。每天定时起床去上课，晚上去酒吧打工，再之后回家睡觉，生活如同钟表的零件一般，卡在每一个该在的位置——即便是偶尔参加什么活动，也不会偏离太多……所以最开始我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呢，毕竟这种超出正常范畴的事，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和我这样的普通人扯上关系才对。”
“平行世界的自己是个普通人”，这个说法不管听多少遍都能逗笑他。太宰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他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晃动酒杯，随口说出的话像是安慰，
“别这么说嘛，所有人都是一样地活在这世上的对吧——从我的角度来看，这边日常除了更暴力一点，说到底也没什么区别。”
明明区别很大吧。
咽回本该出口的反驳，治子垂下眸子，若有所思：虽然槽点很多，但太宰治应该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不管是过得中规中矩的普通人，还是生活里充斥着死亡、鲜血与暴力的Mafia，对这个人而言都是一样的。
咦？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太宰先生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不，这样是不对的。］
想法在升起的瞬间就被否认。不一样，她和太宰治是不一样的。一直以来，她过得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淡人生。日日重复同样的事，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没有猛烈的狂喜亦没有突来的悲痛，按部就班地朝着一眼可见的未来走去——就像隐藏在大海里的水滴，完美泯没在人群之中。
人既然活在这世上，就一定会追求些什么。治子所追求的仅仅是能够隐藏在名为“人类”的群体之中，平稳度过乏善可陈的人生罢了。
她和太宰治终归是不同的，哪怕是平行世界的同一人，他们之间也存在着异常鲜明的差异。
治子这么想着，松开了按着冰球的手指，在梦中世界，金黄色的酒液一下子变成了石榴汁。
“果然未成年还是不应该碰酒啊。”
最终，她只是这么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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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在我睡着之前，你就是一直在我的身体里‘沉睡’着吗？”
“嗯。”治子点了点头，“就好像一觉睡到了现在一般，看来您这次自杀又失败了，恭喜。”
“啊……这可不是该说恭喜的时候，”太宰苦笑着摆摆手，
“我可是在海里漂流了一晚上呢。”
治子眨了眨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居然那样也没死成么？您真的很像一种顽强到曾长期困扰我的生物呢。”
“如果我是蟑螂的话，你又是什么呢？”
“女孩子是可爱的花哦，这可是常识。”
“噗，那‘太宰治子’又是什么花呢？”
“非要说的话我希望是白玫瑰——我很喜欢的花。”
治子随口说道，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太宰，“然后呢？您从河道里爬上来又走回了Port Mafia？”
“喂喂喂，不要说的我好像没人要一样啊。”
“……也就是说又给别人添麻烦了么，日本的人力资源可是很宝贵的。”
“说什么呢，不管多少人力资源用在我身上都不算浪费才对！我被织田作钓上来的，是用鱼竿钓上来喔，很厉害吧。”
这句话的信息量和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呢。
治子选择放弃思考先顺着对方来再换个话题，
“嗯，很厉害。不过‘织田作’这个称呼，听起来像是很微妙的断句，难道是太宰先生的朋友？”
“嗯，是啊，是个怪人。”太宰顶着对面少女疑问的眼神大大方方承认了，心情很好地介绍道，“绝不杀生，明明手腕高超却对出人头地毫无兴趣，还收养了五个孤儿——怪人啊，他真是个怪人。”
“诶，听起来意外的是个好人呢。”治子偏着头想象了一下，“不过太宰先生居然也有朋友吗？我还以为以太宰先生的性子，说不定会是万人嫌呢？”
“万人嫌”，这样犀利的吐槽似乎以前也对某个人说过。仔细想想，太宰治和她那位监护人总有些许微妙的既视感——真奇怪，明明从气质来看是两个人，可就是会让人无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两人都是外表俊美内里神经质的纤细男性？
太宰竖起手指摇了摇，一板一眼地反驳，“我自认是备受欢迎的万人迷属性哦！”
治子：“……嗯。”你开心就好。
她发现了，太宰先生有一种能让人完全失去反驳欲.望的能力——因为继续争论下去反而只会听到更多离谱无耻的言论，没有足够的吐槽能力是完全赢不了这个厚脸皮的。
太宰治收起轻浮的笑容，想起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喝酒聊天的那些时光，再端起酒杯时露出的神色堪称柔和，
“非要形容的话，我的那些朋友是比起我也毫不逊色的怪人吧。”
“不过看你的反应，你以前从未见过和我周边人相似的人吧？”
“是的，可能也有我很早就离开横滨的原因，您身边的那些人我从未听说过。”
本身就不是什么开朗的性格，再加上课业和打工，治子认识的人少之又少，这其中称得上朋友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么一想，其实她混得还不如太宰治……
糟糕，她好像被这个想法打击到了。治子怏怏地想到。
空气沉寂了一瞬，紧接着太宰又挑起了话头：
“性转的自己，再加上普通人的生活，总觉得实在是难以想象啊。比起这个，如果现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而你又不能早早适应作为Mafia的生活的话……”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哪天死在流弹中也说不定哦。”
“那样的死法未免也太惨烈了……等等，从这次自杀经历来看，太宰先生身体的顽强程度说不定超乎想象哦。”
“饶了我吧，这样的顽强我可不想要。”
治子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比起这个，如果我在太宰先生的同伴，甚至您的首领面前暴露的话……”
太宰治露出了沉重的表情，“喔，说起来，森先生可是个相当可怕的人。在他面前，哪怕是我稍有不慎也会断手断脚啊。”
治子似乎真的被唬过去了，“那我如果在他面前掉马的话……”
“会非常，非常痛苦地死掉哦。”
他脸上展示出的阴鸷残酷足以吓哭小孩子。
坐在对面的鸢发少女瞬间握紧酒杯，惊疑不定：“诶？!”
“所以千万不要掉马哦！要乖～乖～听我的话～”
阴沉压抑的氛围突然一扫而空，宛若幻觉，太宰治笑容满面地补充，“毕竟你比我小一岁，还是个未成年嘛～”
治子脸上的惊恐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识破的冷漠，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唉，不信算了……”太宰摇摇头，一副忠言逆耳却被拒的遗憾样子。
对对方满嘴跑火车的行为模式逐渐习惯的治子撇了撇嘴并不打算接他的话，选择换个问题：
“那我能不能选择离开Mafia和横滨呢？毕竟如果是‘太宰治’的话，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吧？”
太宰治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再睁开时只是露出了奇异的笑容，“嗯嗯，不错的想法！可惜暂时‘我’并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治子眨眨眼正欲追问，看到太宰脸上的表情后却突然放弃了，跟着陷入了沉思。
而后的时光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悄然逝去。
“天快亮了，也到了要醒来的时候了呢。”
治子说这话的同时，酒吧里的光线也暗了下去。
“这种时候就应该说这话——时间过得真快啊。不过，如果这么一直下去，其实我也很期待你未来的表现喔。”
“那现在就先把目标暂且定为‘不要掉马，不要死掉，努力扮演好太宰先生活下去’吧。”
“不不，‘贯彻完美无痛的自杀’可是组成太宰治人生信念的重要部分呢。”
“我尽量吧……”
看着对面少女一脸“败给你了”的无奈表情，太宰只是笑笑却没再说什么。他举起骤然见底的酒杯，而少女亦将自己的杯子迎了上去。
“砰。”
酒吧的灯光彻底暗了下去。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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