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天野鹰扬

6、实证

　　龙井冲到龙明的房间里，发疯般翻着龙明的衣柜，希望找到一件他长大以后的衣服，可左一件右一件全是童装，大人的衣服竟是一件也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龙明现在已长到一米七八了，高我一个头呢。龙井心潮澎湃情绪汹涌。
　　“别找了。”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背后的床上，拄着下巴，眯起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姐，在我的柜子里找什么呢？”
　　龙井站起来想走，又转回来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回了柜子。男孩子穿着短裤，晃着两条黝黑的腿，哼起了小曲。龙井只觉旋律分外熟悉。

　　入夜，龙井复习完功课，熄了灯躺在床上，外面传来了悠扬的笛声。
　　班里只有柳玉卿会吹横笛。他常常在课间坐在柳树下，吹着横笛，席丝晴偎在他身边。龙井喜欢看那样的葱翠景色，那样甜蜜的少年男女。
　　而今，窗处的笛声，是谁在吹呢？和羌龙丸的歌声同样的旋律。
　　龙井站起身来，披衣出了卧室，推开房门，月光如水洒落院中。院子里的梨树枝叶繁茂，笛声从树上传来，隐隐有海潮鼓荡之音。
　　一浪一浪的波涛涌上岸边，浅金的月色催人入眠。
　　“请你不要这样。”恍恍惚惚中，龙井不知道在对谁说。
　　月光下，梨树上坐着敖江修长的身影，他在吹一枝紫珊瑚横笛。树下的少女驻足聆听，如痴如醉。
　　笛声停了，敖江从树上一跃而下，走近龙井。
　　“这笛叫紫薇，是当日你带在身上，一刻不离的。碧海潮生曲，也是你最喜欢的。龙井，难道你将这一切，都忘记了吗？”
　　碧波漪荡，柔软的水划招摇，五彩的鱼群游过珊瑚礁。一幅图画在龙井脑中徐徐展开，遥远的过去似乎开始明晰起来。
　　敖江张开双臂，抱住了她：“龙井，快点从人类的身体里醒来吧！”龙井十七年来第一次被男子气息包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海风的清新，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敖江的身子突然一僵。龙井睁开眼睛，见一缕鲜血淌下他的嘴角。
　　“笛子上……有毒！”说完这句话，他栽倒在地，笛子也丢在一边。龙井惊惶地后退了几步，羌龙丸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了地上的敖江，显出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姐，你回屋吧，我来处理。”
　　一阵寒意掠过龙井后背：“难道是你……”“不，凶手另有其人。”羌龙丸冷漠地说，语气异常肯定，“他一定是听见我给你唱碧海潮生曲，才想起来这一手，不料……哼，也算他应得的下场！”
　　“龙井，昨晚不是才拒绝过同班的男生吗？今天就主动向陌生男人投怀送抱，不像你的风格呀！”树梢上响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尖细女声。“是啊，龙族的贞女今晚竟如此放荡，真是新闻一件呢！”两道细长如蛇的影子闪电一般从梨树上跃过院墙，消失不见。
　　“她们是谁？敖江是谁？你又是谁？”龙井惊问，羌龙丸站在她面前，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同时嚼着两块泡泡糖，一会儿吹出个蓝泡，一会儿又吐出个紫泡，像一条鱼。敖江死了，两个神秘的女子逃走了，她唯一可以问的人，只剩下羌龙丸。
　　“你先回屋，等下我处理完他，再跟你说。”羌龙丸到院子一角拿起了铲子，不慌不忙掘起土来。
　　“等等！埋在我家院子里？”龙井不满地抗议。
　　羌龙丸白他一眼：“再强的灵兽，附到人类身体上都沾染了人类的愚蠢！”他不理她，继续挖，并叮嘱道：“千万别让他的尸体碰到水，你这蠢家伙可别害怕得流眼泪。只要有一滴眼泪，你家的房子，院子就全没了。”
　　“为什么？”龙井固执地继续问。
　　“闭嘴！唾沫星子别喷到他身上。”羌龙丸训斥，然后解释，“他真身是条龙，死了以后沾水会化成龙身的。龙的体积是很大的。你快回去吧。”
　　龙井没有动，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地上横卧着一句尸体，旁边一个男孩在使劲挖土……月光下这一切更像舞台上的一幕谋杀剧。她的眼神穿透虚空，望向假想中的观众。
　　乌云遮住了月亮。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
　　龙井觉得脸颊上一湿，伸出手来，手上又一湿。
　　她无助地望向羌龙丸：“下雨了。”
　　地上的尸体开始起了变化，他的皮肤泛起银色的鳞光，身体也在逐渐拉长……
　　羌龙丸脸色也变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静。
　　敖江变成了一条带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