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魇》大小怃

18、第十八章 不敢见的人们

　　孟夢以为自己不小心点到了，但拨出去的不是她纠结的，甚至于她想不起来这个号码什么时候存的，这个名字也一丝一毫的印象也没有，她慌乱的想要挂断，思绪一闪，她突然想等一等，万一接通了呢。
　　不过男人并没有接听的意思，他盯着手机，直到自动挂断。
　　孟夢有些失望的靠在沙发上，她放开手机，看着天花板，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五点刚过，天堪堪明亮，街上却喧嚣的很，密密麻麻的像极了正在搬迁的蚁群，正乌央央一片挪动着。
　　孟夢木着脸，拉上了窗帘，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李吏——”床边上俩人的合照还立在那里，她用手抠着照片，似笑非笑的，发红的指尖不停歇地在他脸上画圈打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不是？嗯？”

　　相框倒下了。

　　“李吏，我好恨你——”
　　孟夢她恨李吏明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却依旧什么都不和她说，她恨他的隐瞒，她恨他的轻易放手，她厌恶他，还有那根红色头发的主人，都让她生厌。

　　直到昨天早上，她还在为他开脱，她是怨自己的，怨自己为什么不能主动点，不能软化一点点，现在，她找到了一个开始憎恶他的理由。
　　同时，她觉得自己终于认清了这个人。

　　“我必须要离开n市。”
　　孟夢撑开有些湿润的眼睛，她为自己错付青春留下泪水。

　　这些日子阴晴雨晦，窗外饱经风霜的长寿拖着残躯，在风中点头，它那些个被李吏烫伤的眼儿，再也不会长好了，它会一直一直一直的待在窗框外，祈祷老天给它雨水，给它安稳的生活。
　　也许它也挺难过的。
　　昨天李吏和张荪出了n市，就坐直升飞机前往b市，因为张荪父母在那儿。

　　“李哥，我睡啦，到了你叫我。”
　　张荪开了一早上车，她望着李吏，眼里有化不开的柔情，虽然很疲累，但某些心愿达成，她很快就睡着了。
　　李吏端坐她对面，不敢发出很大的声音，他摩挲着左手食指，把戒指旋转着摘下来，一点一点的套在中指上，外面是蓝天白云，他就把手贴在窗户上，像是要让上帝见证他的爱情一样。
　　一段逝去的爱情。

　　他现在还能回忆起，迎新晚会上，一见倾心的感觉，数千人里，孟夢穿一袭白裙，好像仙女下凡。
　　一年的追寻，大二才相恋，他们不怎么红脸，一直是朋友眼中的模范情侣。毕业了她因为他，来到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她从来都是他的解语花，他也愿意做她一辈子的树洞，然而树洞被火烧着了，永远找不到了。
　　李吏掩着面，脸上虽然没有一滴泪水，心里却下起了大雨。

　　他昨天给孟夢发了个定时短信——
　　孟孟，我已经离开n市了。n市乱了，但我没办法对你说。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会告诉其他人，会告诉很多人，后果我想想也知道，谁都走不了了。
　　你一定会想，为什么走不了了，因为这外面已经被警察围起来了，我给你留了张通行证，就在戒指盒里，有这个你就可以出来了。
　　要快一点。
　　对不起，我爱你。

　　叮咚～您有新的短信注意查收～

　　人怎么可能完全了解一个人。
　　孟夢本以为李吏和她之间没有秘密，可是现在看来都是秘密，一个个的，像深渊那样，喷吐着火焰，隔开了他们，只要他们胆敢靠近，就要毫不犹豫的吞噬他们，她绝不靠近。

　　昨天的事情，就好像，生死关头，李吏为了自己放弃了她。

　　她刚刚收到李吏的短信，手机上自动显示了开头——孟孟，我已经离开n市……

　　孟夢下意识扔掉了手机，她手指颤抖着，把李吏拉黑了，她从今往后不要和这个人有一丝丝的瓜葛。

　　“小孟！小孟！”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谁呀”她跑到门口一看，是小果，她怎么会找到她家来，孟夢皱起眉，但还是给她开了门。

　　刚刚猫眼看的不清楚，她打开门，大吃一惊。
　　她和小果相识这么久，头次见她衣服乱糟糟，头发凌乱的样子。
　　“孟夢！——”
　　“你怎么来了？”孟夢虽然很想知道，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质问比较好。

　　“我——”
　　小果舔了一下嘴，眼睛湿漉漉的，孟夢见状先拉她进屋，转身去给她拿水。

　　她出来的很快，小果刚站起来，她看见孟夢，又立刻坐下来了。

　　她接过水，只喝了两口就放一边儿了，她左看右看，最后视线落在了李吏留给她的袋子上。
　　孟夢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太高兴的靠在沙发上。
　　小果犹豫再三，她身子前倾，试探性地问她有关李吏的事情。

　　孟夢了然，看小果的可怜样儿，倒也忍得住，有一说一，但语气中难免有些咬牙切齿的。

　　小果笑的越来越勉强，她终于坚持不住，摊着个身子，从她的话里，孟夢得知她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因为某些原因早早离开了n市，却刚刚好躲开这一劫。
　　可她还在这里啊，他说要来救她，可是怎么救呢？
　　沙发上，她盖上脸，破碎的哭声从指尖传到到孟夢耳边。

　　“那怎么办？”孟夢明知故问。
　　“我——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被困在这了，她一定要离开！本来她觉得李吏既然留下孟夢，一定是给她留了点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地上那个盒子——

　　可那也是孟夢的希望啊，小果回忆了孟夢刚刚的眼神，似乎是警告。
　　小果离开后，孟夢坐在家里不断刷新着网页，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绝望，无数帖子拔地而起，诉说着自己的无助，害怕，恐慌。

　　街上都是人，人们还要围聚在一起打听消息，却越来越心慌。

　　疯狂，一个城市若陷入了混乱，说明事情已经发展的很严重了，如果说什么是末日，对于n市人来说，就是现在。

　　女子姣好的容颜布满了眼泪，她想起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一家三口为了生计跑来这个陌生的城市，现在要把命都留下了了。

　　她又发出呜咽的声音。

　　男人被吵的心里急躁，他看看妻儿，电视的内容终于一点儿也看不进去了，他绝望又暴虐的捶打墙壁。

　　孩子被吓了一跳，妻子忙拉住他，但是男人力气太大，她也只是减缓了砸墙的频率。

　　她绝望的哭喊:“你要干什么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孩子害怕的看着爸妈也哭了，男人愣住了，既愧疚又自责，他弯曲了他的膝盖，跪坐在墙边上，他搂着妻儿，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娟儿，妮儿，别害怕——”

　　“爸爸，我想回家——”
　　妮儿惦记着远方的老家，她好想那里的小伙伴，爷爷奶奶。

　　“对不起，对不起——”然而爸爸只是一个劲儿和她说对不起。

　　这样的人和家庭比比皆是，他们抱着听天由命的念头，期望着幸运降临，可由心而生的绝望啊，怎么都消不了。

　　“末世了！”
　　“我不想死啊！”
　　浑浑噩噩的青年人，平时一直在各大帖子灌水留言，期望世界末日来临，好让他大显身手，就像小说里一样，建立基地，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可病毒真的首发，他满脑子都是恐惧了，他不顾一切，在网络上发帖求助，根本没有人能理他。

　　孟夢刷着帖子，也看见了他，可她自己还需要镇静安慰，直接略过他找更加有用的信息了。

　　再过一周，n市可能会被屏蔽信号，她呼吸一紧，却要强迫自己继续想下去。

　　n市，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她抬起头，太阳染红了云朵，如同火烧一般，风呼呼地吹着，冰冰凉凉的，特像一个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看着的是同一片天空，孟夢突然意识到这点，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谁规定同片天空下的人就有着一样的命运呢？她疲累不堪的往墙上一靠。

　　绝望和躁动在她心中扩散。

　　半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手机响了，又是那个熟悉的铃声。
　　孟夢既震惊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停下动作，看着震动的手机，时间停滞了一般，她好像睡着了，然后突然醒来了。

　　“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她对自己说。
　　“喂。”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我在n市呢。”男人轻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孟夢莫名的眼睛发酸，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嗓子很干，她咽下苦涩的空气。
　　可下一秒她差点把手机摔了。
　　“什么？”

　　“对哦，你没听错哦。”
　　小轩连摁好几下门铃，清脆的声音隔着耳机传到了孟夢耳朵里。
　　孟夢鞋子还没穿上，赤着脚飞一般的跑到大门口，打开门，看见的人让她张大了嘴，简直是惊吓。

　　刚刚电话里的几个人就这么出现她面前。
　　“你们！”孟夢扬起手，捂住嘴，她的眼前突然模糊了，她有什么好怀疑呢，无论因为什么这几个在这里，她突然很想哭。

　　他们几个相视一笑，用路上想好的借口，给孟夢做解释。

　　“十年之约，你忘了？”
　　“那么久没见，我们可想你了，尤其是佳佳！”
　　“才没有呢，就一点想啦！”
　　佳佳恶狠狠地戳小轩，没想到却被躲了过去。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孟夢迟疑的开口。
　　佳佳眼里划过一丝恐惧跟羡慕，她上前抱住孟夢，在她耳边说，“我们几个先碰面的，来拯救你了哦，公主～”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朵上，孟夢瞳孔缩小，她看着眼前的三人，咬着嘴唇，她好像找着点以前什么也不怕的劲儿。

　　逃亡，要开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