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徒》贴吧柳猫

28、当时已惘然

　　细丝越聚越多，井中水声不绝。
　　少年摁住手中长剑，一瞬不岔地盯着井口。
　　哗——哗——
　　黑色细丝层层叠叠，包裹着一个球状物慢慢从井口爬出。
　　一道禁制打出，那团细丝颤了颤，继而发出尖锐的哀鸣，少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铁棍狠狠搅动了一下。
　　“是……”
　　“妖怪啊！”
　　人群开始四散逃窜，那妖物也露出了面目——那球状物根本就是一颗头颅！黑丝就是附在其上的长发！
　　只见长发慢慢蠕动，似乎凝了力气，刷刷几声，竟像人手一样，立了起来，连带头颅也猛地离地拔高，居高临下地盯着在场所有人！
　　少年来不及多想，手下一抖，寒光乍起，剑光分作四柄小剑，分别从四面朝妖物刺去。趁着妖物疲于应付，暴喝一声，飞身而上。妖物察觉危险迫近，哀鸣一声，任由四柄小剑斩断长发，退后几步，堪堪躲过袭击，转身就想逃回井底。少年指尖一动，一道爆破符炸响在妖物身后，惊得它身形一滞。四道剑光随即将它钉在地上。
　　“区区邪祟，欲害生灵？”少年剑指妖物，这才看清它的脸——苍白浮肿，双目无神，血肉冷硬。“原来是尸祟。”举剑要刺。
　　眼角瞥到一个迫近的黑影，少年稍作避让，握剑的手就被人抓住。
　　“小师父。”来人满头大汗，“不要……我不除妖，不除……”
　　是蔡家老爷。
　　少年一瞥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那人手背上瘢痕交错，还有不少新伤，冷冷道：“你在养祟？”
　　以血养尸，可令不朽。
　　“你在做什么！”太夫人站在几丈开外，似乎对这妖物有些害怕，又对儿子的作为十分气愤的模样，“你还在包庇她！那个丧门星！”
　　“娘！”蔡家老爷面色痛苦，“阿锦她不是！小师父……求你，放过她，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要收她……”
　　“那个贱人！二十年前就克死你爹，害死我孙儿，你还忘不了她！”妇人气得颤抖起来，“你究竟为什么被她迷住！她死了！也该死！”
　　“我就是忘不了！”蔡老爷激动大吼，“我就是要她陪着我！就算用血养尸，我也要她陪着我！阿锦是我的妻子！爹是因时疫过的，大宝夭折是意外！你不要总怪她！”
　　“我怪错她？”太夫人冷笑起来，“我呸！当日你难道对她没有丝毫埋怨？不是你让人将她关起来的？如今都是我的错了！”
　　“是我是我！”蔡老爷胸口剧烈起伏，“都是我的错！阿锦，都是我的错！”说着整个人朝尸祟扑了过去。
　　众人惊呼，少年也始料不及，伸手去拉，却只堪堪拉住衣角。
　　那尸祟在俩人争吵时早就偷偷解了禁制，此事有新鲜血肉送上，反应极快地伸出长发将人包裹起来，只听得“嘎吱嘎吱”的声响，发丝也越裹越紧。
　　少年一时情急，拽着衣角想将人拉出，一缕发丝瞬间缠上了他的手腕，力道极大，险些将他拽倒。
　　长剑在周围嗡嗡作响，却因得不到指令没有进攻。
　　双方僵持之间，一道红光闪过，霎时热浪扑面，尸祟怪叫一声，松开少年，不过短短一瞬，火光便将妖物笼罩。
　　焦味弥漫。
　　少年愣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心思微动，试探着喊了声：“师成璧？”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倒是蔡老夫人哑着声音哭号：“我儿！快救救我儿！”边喊边往这边扑。
　　少年心下一叹，指尖一动，妇人就昏了过去。
　　待火烧尽了，才见一个年轻的黑衣修士从夜色中走出，“周师兄。”
　　“我就知道是你！”周珂兴奋地上前给了他一拳，“喂，你怎么也下来了？”
　　对方却没有理他，低头在灰烬中找什么东西。
　　“咦，尸祟已经烧成了灰，怎么这个蔡老爷的尸体还……”
　　蔡老爷被尸祟吞噬，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但奇怪的是身上全无半点烧伤痕迹。
　　“这是业火。”冰冷的传音入耳，“无罪之人，不伤。”
　　“唉。”周珂看着一地狼藉，颇为伤春悲秋：“以血养尸，情深不寿啊。”
　　“凡人多为情苦，不过是因果轮回。”师成璧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故事多令人感伤，蹲下身捡起一物。
　　“切，你个小鬼，连情劫都没经历过，装什么上仙！”周珂不耐烦他整天冷冰冰的模样，啧啧，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徒弟！
　　“你也没经历过。”
　　周珂却不服：“小爷我做散修那会好歹见过，至少比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