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徒》贴吧柳猫

15、此恨无绝期

　　身子有如溺水逐流，浮沉不能自已。
　　师流瑾看见一脸决然的渔阳师兄，被魔物撕碎的瞬间，自己被溅了一身的碎肉，一会又是朱英拉弓指着自己，一言不发。画面一转，天刑台上空无一人，却诡异地长了根藤蔓，盘桓妖娆，顶端开了朵媚红的千心莲，指尖触及，温热如血。
　　“孽徒荀青锋……”
　　“罪仙师流瑾……”
　　“道心不坚……”
　　“教徒不严……”
　　“堕入魔道……”
　　“为祸三界……”
　　“着（判）神（贬）将（入）捉（下）拿（界）。”
　　一字一句，叠声如鼓，似真似幻，如令如律。
　　藤蔓忽地疯长起来，密密匝匝的棘刺挤压一切空间，将整个天刑台困如囚牢，退无可退！
　　师流瑾脚底一绊，失力跌倒，面色惨白，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求生的欲望。
　　——“师父！”

　　“师妹想是病糊涂了，竟在梦里叫起了师父。”
　　清心殿内香雾缭绕，桑芸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一袭朱紫深衣逶迤盘桓，正往炉鼎里添着檀兽。
　　“我——”师流瑾低头看了看身上，腕上的伤痕提醒着她：那不是梦。“师兄呢？”
　　“被你害死了，不记得了么？”还是一副温婉的口气，却不转身。
　　师流瑾生出一股子寒意：“师姐说的……是真的？”
　　桑芸蜷坐着，没回答，也没任何动作。
　　“师姐？”师流瑾挣扎着起身，走近。
　　“哈——”桑芸忽然脖颈一拧，身子未动，直面向她：“师妹莫不是忘了——是你亲手推他下去的？”
　　师流瑾暗暗心惊，正要背手捏诀，桑芸冷笑一声，广袖一抖，就见寒光一闪，师流瑾不得已堪堪闪过。
　　那寒光划了个弧，复回到桑芸手中，是一柄圆月弯刀。
　　“师妹啊……”桑芸起身，扬起一抹笑，唇角裂入耳根，“你记住，都是因为你——”弯刀扬起，割裂气流，一股极强大的咒怨扑面而至，“都是你，我才入魔！”
　　师流瑾这才发觉，桑芸额间已出现堕魔印，且隐隐有扩散之势！
　　桑芸神色不复清明，弯刀携着雷霆之力劈斩下来。
　　往生咒起，万鬼同生！
　　断寒枪堪堪拨开此击，师流瑾耳边皆是怨魂咆哮。
　　心神躁动，道心难守！
　　师流瑾陷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抬头上日月无光，足下尸骨成山。眼前是似真似幻的敌军，耳边是如泣如诉的鬼哭。她刚砍下一个头颅，那个本该死透的尸首突然尖笑起来：“瑾儿连我也要杀吗？”那脸皮赫然变成了多年未见的师父！
　　不，不是的……不是的！
　　她奔逃了一路，狂杀了一路，忽然听见有人问她：“黄粱一梦，还不醒来？”
　　“醒？”
　　那人斗笠压顶，不见面庞，继续道：“这是心魔，你去破了那个石像，便可醒来。”
　　“你的师兄、师姐，还有其他的君行宗弟子，皆是因除魔而死，至于桑芸，是她道心不坚，渔阳死后思念成狂，入魔而陨，你无须自责。”
　　“你只需破除此境，便可重回人世。”
　　师流瑾脑海中反复回想那人的话，盯着面前的梦貘石像，挥手劈下——
　　“师妹果然要杀我。”桑芸柔声道。
　　师流瑾手下一顿，桑芸的脸变了几变，幻作一男子模样，手中撤出一柄长剑：“师父从不知我所求！”
　　“青锋！”
　　一剑戮心！
　　师流瑾眼睁睁看着剑尖直抵心口。
　　周遭景色骤然一变，一人于身前负手而立，“师流瑾，你还真是……无用啊。”
　　回头，摘笠。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