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笙歌浅唱

2、第 2 章

　　他该感激上天的恩赐么？
　　冷眼看着嬉笑着投入圣夜怀抱，让他在他额头温柔地落下一个吻的‘自己’，穹斓面无表情地别过头。
　　距他从死亡中找回呼吸，以旁观者的角度‘复活’，正好是七天。
　　从难以置信到冷漠处之，他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体已沦为被他人掌控的行尸走肉这个事实。
　　仅仅在临近拂晓、约摸食顷长的时间里，他是自由的。
　　人的心是没有谁能够洞悉的吧？
　　像是回到了无法动弹的千万年前，被可笑地囚禁在自己的内心，由另一个灵魂来支配。
　　——只是这次，不再会有阳光。
　　*** ***
　　天空悄悄绽开黎明的曙光，酆都的雾在这个时候慢慢变浅了，萦绕在过客的身边，缠绵得像是情人的低喃。
　　穹斓赤脚坐在通往圣夜寝宫的长长回廊的地板上。
　　那个宫殿是新改的名字——斓殿，据说是送给‘穹斓’的。所以近几日，‘自己’衣食住行皆在那里。
　　穹斓深深地吸一口气，只有这一刻他是属于自己的，那么别在让他记忆起另一个他吧。
　　“斓，这样很容易着凉。”温柔低沉的嗓音，醇厚得令人微醺。
　　圣夜把穹斓一把包裹在怀里，要在他额头上印一个吻——
　　看着那双恬淡冷漠的金眸，圣夜怔了怔，云淡风清地一笑，摸了摸穹斓柔顺的银发，指尖的温暖缱绻不去。
　　恍惚间又回到黑暗的牢笼，圣夜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宠溺的触感。“不多睡会？”
　　“嗯……已经醒了……”
　　把好困的‘自己’搂在怀里，圣夜低低地一笑：“那么，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 ***
　　‘穹斓’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椅子上，写满了好奇的金眸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乌黑的长发，圣洁的金眸，脸部的轮廓异常柔和，不很惊艳的面貌，却因那沉静的笑靥而惊人地美好。
　　那人弯弯眼角，笑得无比慈祥：“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八矜。”
　　轰——
　　穹斓只看见那个灵魂一下子变成了焦碳，颤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暗黑的心内：巴金……巴金……
　　茫然瞥过眼看见圣夜关心地侧过脸来问他怎么了，穹斓转开视线发呆。
　　八矜也柔声道：“没事吧……斓？”
　　‘穹斓’脸上一红，干咳了一声：“没事，没事。对了，你认识我？”
　　“嗯，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穹斓疑惑地睃了八矜一眼，不及细想，便听‘自己’嘀咕道：“我怎么没有印象……”
　　只听圣夜略带调侃地笑道：“且说醒来后，你还记得什么？”
　　‘穹斓’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我不是叫穹斓么。”
　　“哦，不妨写写看？”
　　诧异于圣夜的无聊，穹斓抬眼却看见‘自己’用沾了水的手指在桌上比画出一个‘琼’字和一个‘兰’字，还得意洋洋道：“我老早就想抱怨，这个名字未免太女气了一点。”
　　——错了，写错了。
　　——我说过，绝对不会背叛这个名字。
　　穹斓几乎是失常、又疯狂地扑向那个得意得尾巴都翘上了天的灵魂。
　　“是么……这样写便不女气了吧。”圣夜波澜不惊地笑着，沾了水的指尖勾画出穹斓的名字。
　　顿了身形，视线凝固于那修长的手指，穹斓忍不住回忆起他第一次教他写自己名字，自己歪歪扭扭又生硬地模仿下来，那人的手在自己头上留下的余温。
　　圣夜看着‘穹斓’呆楞的表情，不由轻笑。
　　“原、原来还可以这么写啊！”
　　“是啊，它本来是这么写的。”
　　“……”转了转眼眸，‘穹斓’道，“如果知道你承认得那么坦率，我也就不可以替你遮掩了么！我的名字当然不女气啊，因为是个‘弓’么！”
　　圣夜疑惑地笑笑：“什么攻……”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
　　还以为他是被自己震慑到的‘穹斓’笑得越发趾高气扬，“就是那个‘弓’咯！”
　　穹斓看着那个杯子，精瓷的花纹，熟悉得有些眩目，却一时又记忆不起。
　　——是不是该有人为陛下添一盏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