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烨瞳_桑

19、十九

　　一天前我还梦见你拉着我的手说，紫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哈哈。
　　梦很真，你知道吗，很真很真。原来不好的预感是真的。
　　月泮，我们还没过完春天，你就走了？没看到花开是你的，是我的遗憾。
　　是我的错，是我终身的错，是我一辈子的罪。
　　如果没有我，你不会选择离开这个地方，更不会随着那些硝烟一起落入灰烬。
　　再见，紫来。
　　再也不见，紫来。

　　月泮，我告诉你。毅沙，他爱你，他是真的，很爱很爱你。他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那里，可是他就这样消失了，也许他在某个地方，在有你气息的地方，想念着你。
　　就像我。
　　月泮，房间里还都是你的味道，你的话语，你的色彩，你的生命。
　　这样日夜折磨着我。我看不见艺姐了，她离开了我，那你呢？
　　月泮，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难道你，如此讨厌我。
　　月泮，其实是我一直在跟着你对不对。
　　而我跟丢了，要怎么办，月泮……
　　我是彻底迷失了，没有你救我，要我如何离开着泥潭。
　　你就在这个花破人亡的时候离去。
　　月泮，为何不等到花开。
　　是害怕花开败落，还是已经等不及春季的来临。

　　月泮的葬礼是在星期六，不巧，是很阴沉的天气。乌云密布，他们都来了。
　　那些想念她的，爱着她的，关心她的人，都来了。
　　我凄凉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眼泪。
　　艺姐的墓地也是这里。为什么，每次在这里出现，都要有一个我爱的人离开？
　　真是讽刺，平时自己的一身黑衣是月泮最反感的，而此时却是一定要在她面前穿上。
　　我又想起那个梦，很真实的梦。
　　我转身就抓住峰尘，“月泮她没有死，对不对？”
　　“不要这样。”他低下头拉住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安抚受惊的小野兽。
　　“不对，不可能，她没有死。她没有去北京，她不喜欢北京，她没有死，他们搞错了吧。”我知道自己是在胡言乱语了。可是不要 ，我不要接受现实。如果接受现实，就是忍心看着月泮苍白的尸体被烧成粉末，那我能不能让接下来残碎的年华都活在欺骗里。
　　那辆黑色的车子缓慢的开过来，那些年轻的孩子们都撇过头无声流泪。打开后门，是木质的，棺材。
　　里面有月泮。
　　我跑上去，推开那些人，意图打开盖子。好重，好重。
　　“小姐，不要这样。”
　　“小姐……”
　　“紫来……”
　　“姐姐……”
　　一个个人上来劝阻我。“不要，不要碰我，我要看月泮。”
　　“你们让开！”大力的推开我周围所有的人，没有注意用力的过度，一些人倒在坚硬的地上。我看着他们，流出泪来。
　　“我只是想看月泮，看一眼就好。”还是无力推开，泪水砸在冰冷的木头上。
　　月泮，最后一眼都不让我看吗。
　　就最后一眼，难道我不可以，任性一次吗。
　　终于是被人拉开了，感觉到自己的失控，无力的依靠着峰尘，静静看着他们准备抬出那个笨重的棺材。
　　抬出一点点，再拉出，再拉出。四个人抬着。
　　一个男的蹩了一下脚，叫了一声猛地松开手。棺材失去平衡，毫无预兆的一头砸在地上，棺材是两截的盖子，第一截快速的掀开，随着是第二截，她穿着美丽的裙子，苍白的尸体滚落出来。
　　“不要！”我尖叫出声，挣脱峰尘的手臂冲上前。
　　抱起月泮，是从没有过的冰冷，她的体温向来是温暖的。我抱起她，抚摸着她脸上在飞机失事里的伤痕，她依然美丽的黑发，她看起来似乎完整无缺的尸体。
　　就这样，就这样抱着。月泮，再也不要离开我。月泮，安静的睡吧。
　　安静的睡，我永远在这里。
　　月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怎么都没有提醒一下，一瞬间我失去所有。
　　把她抱进怀里，她不再红润的脸庞。她的手臂上有被线连接起来的痕迹。
　　告诉我，你没有走。我们是后会有期，不是后会无期，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不因该是这样的，不可以是这样的。
　　我被沉默的峰尘拉开，我没有挣扎，看着那些人小心翼翼的抬起月泮把她放进去。盖上盖子。
　　月泮，你躺在里面，如此的黑暗。
　　你会不会怕，不要怕，你只是睡了。我也会睡的，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把灵魂埋葬了吧。
　　你不要恨我了，是我的错，我的错。但是，你不要恨我了，不要带着怨恨离去。
　　安稳的睡吧，我会来接你的，我会来的，回来陪伴你的。是永生永世，弥补我今生的错。

　　月泮，上次如此的失控，你是否安稳了呢。月泮，对不起。
　　看，这次我穿着你最爱的那件蓝色衣服来看你了。你高兴了么？高兴吧。
　　黎月泮，黎月泮，黎月泮。一遍又一遍用红色的漆瞄着你的名字。黑白照片上的你，是永恒的16岁。
　　多好，月泮，你永远的美丽，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是不是好事呢。
　　一遍又一遍瞄过我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不要再去想我们说好的10年后要怎么样，不要再去想那些年华。现在，只有我陪着你，只有我们。我抱着冰冷的墓碑，心跳异常的平稳跳动着。
　　月泮，你不会在孤独。月泮，你是被这么多人爱着，不要再哭了。不用再哭了。
　　抬起头我再次瞄着那些前世似乎就出现在我脑海的文字。
　　黎月泮。安息。爱你的人们。
　　爱你的人们。

　　是否时候离开你了，月泮。我起身就离去，新途的油漆在阳光下闪出亮光来。
　　我走下抬价，左转，再次看见你的墓，是在如此遥远的地方。
　　失控的转身又跑回去，月泮，我要疯了。
　　月泮，我不会让你如此一个人在黑暗里。月泮，放心，我会抓着你冰冷的手睡到天明。
　　埋在地下的，是你。而带走的人，是我。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月泮。
　　是在小学，我一个人坐在低矮的楼顶上，而你走到我面前，扎着辫子，穿着紫色裙子。你那么羞涩的看着我说，放学一起回家吧。我想着，从没见过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于是就答应了。
　　你在同龄人中，是偏高的女孩子。而总有小巧玲珑的少女取笑你，我生气了，便去打了她们。你哭得更加厉害，骂我总是这么冲动，而低下头给我擦药。
　　那些年华阿，月泮，那些岁月，那些时刻，你是否永永远远的保留下来了呢。
　　月泮，我好累啊，也很渴，也很饿。能否让我靠着你睡去，没有泪水，没有痛苦。安静的依着你，一如过去的时光，又或是十年后。
　　月泮，不要再管十年后了。现在只有你，和我。没有了十年后，没有时间。我靠着你睡去，同你一起埋葬吧。
　　在我心中，你永远存活着。月泮，还记得我说，我有一座空城么。
　　那座空城荒无人烟，无法进去，无法出来。那座空城是在我心中的。
　　而现在，你走进了那座城，它不再空荡荡，因为有了你，有了你。
　　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回到家就温柔的对着我笑，还是会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我紫来。
　　我抱着冰冷的墓碑睡着了，脑海里，有谁在唱歌。

　　逃离吧。
　　一起逃离。是永远的离开。
　　离开这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离开这里，永远的自由。
　　就像你梦想的一样，我们一同离开。
　　是随着梦的脚步。
　　一起逃离，你会发现的。
　　逃离这个破碎的年代。
　　就像你梦想的一样，我们一同坐在落叶下。
　　依靠着彼此而睡去。
　　那时的天空，是怎样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