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相公养成指南》徐徐氏

31、公主搞事情

　　宝书正欲问她，身边忽然有眼尖的人瞅见了什么，嚷道。
　　“城主大人来了！公主进城了？在哪里……”

　　坐在茶楼里的闲客，蜂拥向门口和围栏而去。
　　程牧霜看也不看，端着茶盅，只是小口小口地喝，气定神闲。

　　宝书就有些坐如针毡了，见程牧霜不动，又不好走开，只得伸着脖子，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觑着眼睛张望。
　　“小姐……”
　　她有些急了，手帕绞地皱巴巴。

　　程牧霜看她一眼。
　　捻起小盘子里放着的青橄榄，问她。
　　“要吃这个？”

　　“小姐！”
　　宝书直翻白眼。

　　她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真切，干脆放弃了，长长一叹。
　　“陶公子他……小姐等他这些年……他可不能……不能让人失望啊……”

　　程牧霜听了，却只是感到好笑。

　　这话要是让陶遣听见，大概要气得撕书……
　　明明等待的是他，不是自己。

　　两年前他进京赶考，那一日江棠发了温病，甚至……没有来得及去送。
　　虽然事后证明那小子是装的。
　　但……真正让人失望的，不知道是谁。

　　“你家小姐我……并没有在等他呢。”
　　程牧霜自言自语。

　　宝书瞪大了眼睛。
　　“那……小姐，你在等谁？”

　　程牧霜的美目微眯。
　　我……到底在等谁？

　　她没回答，前方的大路之中，终于有了确切的骚动。

　　酒楼里的小二都不斟茶了，跑出去凑热闹。
　　“看啊！是陶公子！”
　　“公主在哪里？”

　　她终于转头去看。

　　夏日的明亮阳光里，慢慢踱来一匹高头大马，身穿藏青色外袍的状元郎，端正地坐于马上，刺目的光线里，看不清脸庞。

　　他身旁是同样骑马而来的城主，身后，跟着一辆沉稳大气的奢华马车，车边是三两随从和卫队。
　　所有人看似散乱无意，实则隐隐警惕。
　　那气质，必然是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中，潜意识养成的习惯。
　　与这江南城镇的慢节奏悠然散漫，截然不同。

　　程牧霜只看了一眼，便垂下视线。
　　手指放在茶杯盘边上，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落着。

　　公主的到来，她是……不曾预料到。
　　……该如何……
　　才算合适？

　　如果他……
　　要解除婚约的话。
　　……

　　默默思忖着，须臾间，那队伍已然行进到了茶楼门口。

　　陶遣拉了一下缰绳，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
　　队伍停在当中，犹如慢动作撞墙的节肢昆虫。
　　队伍一停，拥在附近的人群更加密集了，车马人堵作一团。

　　马车帘子，“唰”地，被掀开。
　　“怎么不走了？”
　　一个睡眼惺忪的黄衣女子从车内探出头来，慢吞吞的。

　　她的五官小巧又精致，妆容淡而费心，不慌不乱，不拘小节，却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上流人物。

　　不少人看得清楚，虽有背景加成，却还是啧啧称奇。
　　“不愧是我们皇家的公主……”
　　“……自然非同一般……”

　　“到地方了？”
　　马车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公主向陶遣问道。

　　“嗯……回殿下，还没有……”
　　陶遣心不在焉的。

　　“殿下恕罪……”
　　城主的额前汗津津，抬腿踢了踢陶公子座下的马肚子。
　　“陶……子却……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些动身……”

　　陶遣顾不上回答她，只认真地找着什么，目光终于落在了茶楼上，忽地，展颜一笑。

　　呀。
　　和他对上视线的程牧霜内心一悸。
　　……被他……看见了。

　　程二小姐没动弹，倒是陶遣先翻身下马，落了地，便朝她的方向挤过来。

　　大家将他的意图看得明白。
　　“那是程家的二小姐？”
　　“可不是，也是个传奇人物。”
　　“传奇什么！听说快奔二的姑娘了……还不曾嫁人？”
　　“诶，程家那大户，说什么思想开明……哪里是我们这愚昧小人物比得的……”
　　“有什么比不得，我老看啊，姑娘大了，就是要嫁人！”
　　“嫁人有什么用，嫁到程家去，当大少奶奶？”
　　一阵哄笑。

　　人群之中，一位面庞英俊的少年郎，静静地看着一切，面沉如水。

　　聒噪的声音却一直不曾停止。
　　“我看啊，二小姐的婚事，拖拖拉拉这么些年，也不成喽……”
　　“早便觉得不成，哪里就今天的事……”
　　“程家再怎么家大业大，对方可是公主！”
　　“到底还是被弃——”

　　最后的出言者，不防被一双如鹰似电的漆黑眼眸狠狠一瞪，吓得忘了下半句话，再定睛一看，却怎么找不着那眼神的主人了。

　　陶遣到了程牧霜身前，她站起身。
　　“好久不……”

　　“我猜你必是来的……但不知你何时来，在何处……就猜，会不会是常在的位置，一瞧，果然找着了。”
　　他笑了，似乎想拥抱她，长时间未见，又有些莫名的拘谨，欲牵她的手，又有些犹豫。
　　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陶遣……”
　　程牧霜看着她，也微微笑起来。

　　“我寄与你的书信，为何一封也不曾回过？我只道是你生我气了……”
　　陶遣问她。

　　书信？
　　程牧霜一怔。
　　自己何曾收到过他半封书信？也正是因为他音讯全无，这才认为……

　　“我……没有……”

　　程牧霜欲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马车边，踏出一只镶金边的绣花鞋，那明黄衣裳的可人女子，俏生生出落在江南七月潮湿温热的空气里。

　　京城来的公主移步到陶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地问。
　　“她……就是你那位大名鼎鼎的……未婚妻？”

　　陶遣飞速地看了一眼程牧霜，嘴角噙着一抹笑，又看着公主……有些犹豫而勉强地，点了点头。

　　程牧霜搭手行了简易的礼，低眉顺眼。
　　“公主殿下。”

　　“不过……尔尔。”
　　黄衣女子把手肘放在高她半个头的陶遣肩上，评价道。

　　陶遣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程牧霜单边柳眉一挑。

　　“让我看看清楚。”
　　公主忽然伸出手，勾起了程牧霜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殿下……”
　　陶遣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程牧霜看进她眼里。
　　她的瞳仁，是核桃般浅浅的琥珀色。

　　这位公主的脾性……好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