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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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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床帐之中,程牧霜趴在江棠的胸膛上,昏昏欲睡。
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失去了,只是放任自己瘫软着,听着他胸腔内擂鼓似的心跳,美目半眯。
雨还下着,连着下了两天,他是知道,她喜欢雨声的,毕竟最为助眠,所以……
才故意搅地她不得安宁?
依旧如此幼稚!
想到此处,欲翻个白眼,也提不起劲,只能在内心里默默地骂着。
但……竟然也有一丝丝……
不愿承认的安全感?
仿佛……可以在这少年强健有力的臂膀中……一直……一直到……天长地久……不不不!
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他……小棠……是自己的弟弟啊……怎么能……
他执迷不悟也就罢了……程牧霜竟然也有那样的想法……
不可以的……不可以!
因为痛觉而低呼了一声,程牧霜挣了挣,惊动了那盯着床帐发呆的单眼皮少年。
他宽厚的手掌搭在她光洁的脊背上,不自觉抚摸着,她的发梢,用指腹,去轻描她削瘦好看的蝴蝶骨。
感受到动静,江棠看过来,看她牙关紧闭,眼角泛着泪光,立马慌了,愧疚又心疼地蹙起了眉头。
他捧起她的脸,表情宛如做错事的小孩,喃喃着。
“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程牧霜并不想与他多说,刚欲抬起手背把疼出的眼泪的抹了,江棠却一仰头,抻着脖子,三角似的濡舌探出来,在她的眼角,灵活地一卷。
她的睫毛高频率地颤动着。
那略微带着点咸味的泪珠在舌尖化开,流进心里,却成了蜜样的甜。
“啧!”
她推开他。
江棠厚着脸皮,将她团团抱住,双腿夹着,程牧霜又一点不能动弹。
这,这,这……八爪鱼似的抱法,真是从小养成的恶习!
程牧霜腹诽着,江棠却把下巴抵在她头上,蹭着,自言自语。
“……不过,第一次看见姐姐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我竟然想不起来了……”
“这种事情,就该忘了才好!清楚记着有何用!”
程牧霜恼了。
这小子,思维跳跃飞快。
江棠忽然将她放开,把着她溜圆的肩头,直直地盯着她。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她有些心虚。
江棠抿唇一笑。
“你这般要强,谁也比不得。”
“行了,你整日……这两日都耗在我这儿……虚度光阴……家里头那些事……都不用管?生意上那些账目,还有别的……陈伯就不着急……”
江棠向后一仰,大大方方地靠在枕上。
程牧霜看不下去,虽然不情愿,还是捏了薄被一角,盖在他腰际。
他嘴角一勾,却装作不在意。
“我知道你必然忍不住要问……也想试一试你的极限是何时……还是我赢了。”
“赢什么?”
她接着他的话头往下问。
“大哥说以你好面子的程度,至少能做到七日不闻不问……我说最多……两天!”
“大哥若是知道你这般,这般待我!不得撕了你的皮——”
程牧霜未说完,他便伸出食指,阻了她的话势。
他又躬身凑近,俊朗的眉目在眼前放大。
“你我……赤诚相对之时,我不想你提别的男人……嗯,大哥也不行!”
“你这是胡搅蛮缠!”
程牧霜把脸别开,远离他的手指,又补了一句。
“无理取闹!”
江棠把眉头一挑。
“是又如何!”
程牧霜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想拿脚踹他,被他捉住小腿,自己又险些被缠绕的链子绊着。
程牧霜短促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皱起眉头。
她……在他面前……是愈发没有威严了。
正自艾自怜着,江棠又伸手过来,要扯她的被子。
程牧霜警觉起来,不管不顾地扭动着。
“不行!真的不行!你再来!我就……我就……”
还没就出一个所以然来,突然瞅见江棠一脸纳罕地盯着她。
程牧霜讪讪地停止了扭动。
“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道。
“我……”
她含糊其辞,解释不清。
江棠将她的薄被一角拉开,端详她肩头,锁骨上的伤痕。
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
“你若是知道,就该赶紧把我放开……”
程牧霜见机,好言相劝着。
她的脸色发白,肌肤薄如蝉翼,认真地看着他。
“姐姐……不怪小棠……知道你是一时冲动……乖,先把这锁子去了……”
她缩了缩脚,脚踝上泛着金属光泽的铁链响动,附近的皮肤上,落着处处令人脸红心跳的红痕,不知是因为摩擦的,还是别的什么。
江棠静静地看着程牧霜,眼神无辜又单纯,手掌落在她的腰际,往自己的身上一紧。
程牧霜不防,一掌摁在了他强壮的胸肌上,手心传来的触感一跳,熟悉又陌生。
连忙收回手,又差点重重地跌在他身上,只得滚在他的臂膀下,拉过薄被,遮住胸前,偏过头,不敢看他。
脸上火辣辣地一片红。
江棠看得痴了,随后笑起来,卷起舌尖,舔了一把自己的虎牙。
“我……下回会注意……轻一点的。”
他说。
“下什么回!又有下……下,下回?”
程牧霜恨恨地捶了一把他的小腹,江棠毫无诚意地配合着哎唷了一声,令她更气了。
她挣扎着要起身,刚喘着气坐起,他便也跟着起来,压着她的肩头,从身后拥住她,把脸埋在她颈侧的秀发里。
“……不仅有下回,还要……好多回……怎么……都不够……”
他的声调低沉,如同野兽呜咽,又困惑,又沮丧。
程牧霜只能紧紧地抓着手中唯一的遮蔽物,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努力地,集中涣散的精神。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地抚住他落在自己胸前的手背。
“……我……我程牧霜聪明一世,到底还是……拿你这死乞白赖,大刀阔斧的性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似乎是认命了,又似乎没有。
只是淡淡地,喟然一叹。
程牧霜润了润干燥的唇瓣,忽然说道。
“是……中秋。”
“你……第一次看见我的眼泪,是……那一年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