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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拜师和娃娃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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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程牧霜正望着江棠若有所思呢,宝书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上攥了张帖子。
“小姐小姐,快把衣裳换了,咱们出门去。”
“这都快到晚膳的点儿了......”
宝书将那帖子递给程牧霜,她拿过来,信手一翻,单边眉头挑起。
当真......好巧不巧,来得正是时候。
“什么,什么。”
江棠凑过来,半跪在圆凳上,往她手里一看。
帖上的笔迹硬朗有力,最后的落款是“子却”二字,当即“哼”了一声。
又是那人!
“小棠识得字?”
她问他。
“如何不识得,全部都识得!”
他夸张地答。
程牧霜笑着在他的鼻尖一刮。
“姑爷......啊,大公子怕是已经在那处儿等着......快些,快些。”
宝书拉着二小姐要回屋子,程牧霜扭过头吩咐江棠。
“你也收拾收拾,我带你见一个人去。”
小男孩听了,绽出一个笑容,手脚立刻麻利起来。
再出府,已是傍晚,黄昏的余韵还未散去,许是因为盛夏,街上闷着点热气。
江棠又要打诨跟她同乘一轿,这次被程牧霜拒绝了。
他的小脖子边是白皙的肌肤,突起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泌着点细汗。
她伸食指帮他擦去了,推他进另一顶轿子。
“先生是重要人物,须得拘着点礼节,你少些胡闹。”
江棠掀开轿帘爬进去,暗自嘟囔着。
“我何时胡闹了......”
轿夫喊着口号开始行进,两顶软轿在梁城的主干道上行了一阵,最后在一家茶馆前停下。
甫一落稳,江棠就跑出来,把正打算出轿的程牧霜手拉了,故意伸舌头瞪眼。
“热死了。”
他说。
她没说话,倒是等在茶馆前的陶遣看见她,露出笑容。
看见江棠,那笑容略略一滞。
“可是等得急了?”
她问过好,任由江棠缠着自己的手臂,打头向茶馆内走去。
“倒也不是......本来今日仓促,想着请上一请,你许是不会来。”
陶遣跟在她身旁另一侧。
“你能来,我十分高兴。”
陶遣将她的外衣接了,递给一楼的小二。
“我......也不是专程为你而来,周先生在何处?”
“在上头呢,我知道......”
“姐姐,我想喝凉茶,冰的。”
江棠忽然打断他。
“那不成,一会儿该用饭了,你的肠胃本就不太好......”
江棠不管她,纠缠掌柜的去了,程牧霜喊他回来,他也不听。
浑小子,又闹什么脾气。
“一会儿上楼来。”
吩咐过,程牧霜跟着陶遣,到了二层雅座。
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两鬓花白,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正端着茶杯,赏街景。
他身侧,有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挺直了腰杆,双手放在腿上,黄发垂髫,乖巧沉静,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瞧着。
这老人名叫周时通,是个小有名气的私塾先生,出门周游了两三年,不知何时又回了梁城。
程牧霜上前拜行了师生礼,这才跟着陶遣落座。
“先生何时回来的?也不提前知会牧霜一声。”
“前几日刚到罢了......此番回来,便不打算再出去,到底一身老朽,便决定在此处扎根了。”
周时通说话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表明意思。
程家是江南的富商,资教助学本就是常事,有才华的人受了支持,也理所应当,并不觉得有何丢脸的。
程牧霜来前便已猜着了八分。周时通先请了陶遣,必是已知会过陶家,再请她来,更多的打算,必是为了传扬名声。
“那便太好了,先生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同牧霜开口,程家能力绵薄,到底还是能力挺先生在此处开办私塾。”
“如此便好......”
周时通微笑着点头,时不时摸一摸自己的山羊胡子。
“前阵子听闻你与子却结亲......多年前我便期着有这一日,到底还是成真了,你们二人,当得上郎才女貌。”
“承蒙牧霜抬爱,是子却此生的荣幸。”
陶遣见说到自己,将程牧霜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住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的手并不太热,正是合适的温度。
程牧霜找不到借口挣脱,只能任由他抓着,稍稍移开了目光。
“只是......订婚罢了,先生谬赞了。”
她装作要给周时通斟茶,把自己的手不留痕迹地抽走。
“何况......郎有才,这女子,便只有貌了?这话偏颇。”
周时通哈哈一笑。
“是,好些年未见,你依旧这般伶牙俐齿,为师是说不过你。”
陶遣看着程牧霜,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收了。
“牧霜......此番来,怕是还有事要与周先生谈的罢?”
“正是......”
顺道帮陶遣斟着,正要注水,身旁忽然挤进一个身影,把陶遣和程牧霜隔开。
江棠把手肘撑在桌面上,手里高高举着一把铜壶。壶嘴足有手臂长,烟杆儿粗细,左右像是要戳着人,看着心惊肉跳。
“姐姐你看,我找着一个好玩意儿!”
他的手掌抵着侧脸,斜斜地挂在程牧霜的椅子上,把背和后脑勺对着陶遣。
“你莫......别......”
程牧霜哭笑不得,想把他摁住,又怕那不长眼的壶嘴刺着自己。
“谁要喝茶?我姜糖帮他倒!来来来——”
长管似的铜壶嘴往陶遣那方向去了,大公子抵抗不得,从圈椅上逃开,抚着袖子。
暗自皱眉头。
这程家小弟,性子当真是顽劣!
江棠把嘴咧开一笑,一屁股在他的椅子上坐下。
“既然不要,那我只得自己喝了......”
他捉住长管,壶嘴冲着自己,壶身高高地举在空中,一倾倒,哗啦啦,冰爽的茶水准确无误地落在自己口中,激起水花,灌地满意,这才“噗通”,把铜壶丢在桌面上。
众人皆吓了一跳。
啊,小棠真是......
总不按常理出牌。
“那儿有座,你非得抢着人家的位置?起开!”
程牧霜训他。
江棠一扁嘴。
“这儿离你最近......”
“不碍事。”
陶遣显得大度,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桌上那长嘴铜壶,拉了另一把圈椅坐下,把那铜壶提了,递给一旁喏喏的小二哥。
“没礼貌!大狗似的!”
一直默默坐着的小女孩突然出声。
她盯着江棠,不知何时双手抱在胸前,做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
“说谁呢!”
江棠怒了。
除了他的姐姐,谁也不能骂他。
“你这小姑娘,语出惊人啊。”
程牧霜看着那不起眼的女孩,心里头也有些不高兴。
她的小棠,她自己训也就罢了,别人说就不成!
周时通皱着眉头瞪了那女孩一眼。
“小昀,你这是作何......快给程小少爷道歉!”
他倒认得江棠。
“我说的是实话,为什么要道歉!”
周小昀忿忿不平。
“这......”
周时通只好替她赔罪。
“......小孩子不懂事,牧霜莫同她计较......说起来小昀和这位同岁,是老夫的侄女,这些年跟在老夫身侧学习......”
程牧霜却不介意。
“那便更好了,我起先欲说的,便是请小棠拜先生为师,入私塾读书,希望先生能成全......都是一般岁数的小孩子,跟着多玩闹,总比在家闷着强,也活泼些。”
陶遣端着茶杯,放在唇侧,也不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活泼些?还不得闹翻了天去。
“哼嗯......”
江棠扯住程牧霜的衣袖,似乎是不太乐意。
她微微偏过头,抹了红的唇离他的侧脸极近,悄声说着。
“姐姐也曾师从周先生......他是极有学问的人,让你随他一起学习,不好吗?”
江棠不需努力,便能嗅见她脖颈处满溢着的,幽幽的胭脂兰花香味。
她这般好言相劝,他如何拒绝?
当下就笑了,不想太过惹眼,又抿着唇,想把笑容忍掩住,脸上的表情极为滑稽。
他将盘在圈椅上的腿放下,学着之前见到的程牧霜的动作,恭谨地向周时通行了礼。
“周先生......我若是跟着你,那霜姐姐也是我师姐了是吗?”
“那是不错......”
周时通见他前后判若两人,知他性子乖张,脑中琢磨着今后该如何雕琢这璞玉。
“我也是你师姐!”
周小昀看着他,插话道。
“谁跟你说话了。”
江棠皱着眉头。
陶遣看两人吵架,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打着圆场。
“你们二人,今后当好好相处,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指不定将来还有更深的缘分......”
“不要!”
江棠明白陶遣的意思,一张小脸嫌弃地皱作一团。
“子却是有意想给程家招一门娃娃亲?”
周时通呵呵笑着。
“说笑罢了,你也知......我府上已经有一对强扭的瓜了,还添乱?”
程牧霜瞪了陶遣一眼,后者却乐了,忽然心情大好。
“你生气的模样......也甚是好看。”
江棠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哒哒哒哒哒”地,把茶杯敲地大响。
周小昀却眼珠子一转,站在圈椅的横杠腿上,越过桌面把他作弄的杯子抢过来。
“不成,那我偏要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