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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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黄昏了。
城中某处厢房的窗边，斜倚着一位抚着下巴，兀自出神的女子。
她的模样清丽，算不得貌美如花那般浓烈，倒像是盏清茶，最适合夏季品茗。
程牧霜望着远方鳞次栉比的飞檐发呆。
膝上放着一本书，摊开了，也无暇去看，只想着什么，眉目舒展。
微微一叹。
事情……怎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也不知。
正想着，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转头去看，木制的门扉，被粗暴地撞开。
门外，出现了端着食盘的少年。
单眼皮，笑起来，露出漂亮的小虎牙。
“你在这儿闹绝食，可是变着法子……想要见我？”
他抬步进来，将食盘稳稳地放在桌上，然后向程牧霜扬了扬浓眉。
“过来。”
程牧霜听了，并不动弹。
只是微微缩了缩脚。脚边，传来金属相碰的“哗啦”声。
细看之下，竟然发现，那女子光着的脚踝上，分别扣着两只精致的镣铐！
顺着那链子看去，那锁头镶在床的一侧，使得她的活动范围，只能局限在床的附近。
程牧霜不愿下地，瞪着他。
那少年不怒反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把这茬给忘了。”
他走至那女子身边，拉了她的手，将她打横抱起。
程牧霜气得狠了。
“你放开我！”
挣扎着，搂住他的脖颈，朝着他年轻又健康的侧颊下方，就咬了上去。
少年吃痛，哼了一声，然后闷闷低笑。
甚至紧了紧手中的怀抱。
“……真是……爱撒野的小猫啊……”
“……这几日，仍是咬地不够？还是说……你不愿吃饭，想吃我……”
他的声音低了，带上一层迷蒙的，危险的渴望。
在她耳旁蹭着。
“……嗯……”
程牧霜挣下地，顺势坐到桌旁，假装要喝那清粥。
“……我……我，我要用餐了……”
少年不依不饶，自身后拥住她，嗅着她发间令人发狂的幽香，呢喃着。
“……可是怎么办，我……也想吃……了……”
握着勺儿的纤细手指一颤，耳边圆润的珍珠坠子，被身后那人含在口中。
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呜咽着，舌尖，在她洁白而神圣的耳垂处流连了一阵，随后……顺着她的耳廓，慢慢地舔了上去……
……真是……太可爱了……
每个他碰过的地方，都会泛起一片妍丽的，引人犯罪的媚红。
“……别……我……没有力气了……”
程牧霜还来不及抵抗，便只能惊呼一声，被那人拦腰抱起，推搡在床上。
双腿和锁链纠缠，“哗啦啦”一阵阵。
伴随着布帛撕裂，横在空气里，心惊肉跳的声音。
“……别……别，我……我求你了……”
程牧霜发丝凌乱，被少年压在身下，两人粗喘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春光半露之处，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时新时旧，玩闹般的吻痕。
她无力地撑着他的胸膛，和他强有力的心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牧霜望向他的双眼。那双无比熟悉的，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明媚眼眸。
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声。
“小棠……”
少年颤抖着，拨开她额前因为紧张而迅速汗湿的碎发。
“……别怕。”
“……我会……温柔地……”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又粗重，又馥郁。
手指摸索，唇瓣在她的上头摩挲着，直把她发白的唇，摩擦出一种诱人的，油光水亮的红。食髓知味般含住，又吸又吮。
程牧霜根本无法拒绝，只能由着他予取予求，喉间还不时发出暧昧不清，让她羞愤欲绝的低吟。
他吻得够了，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
湿漉漉地，泛着水雾。
“……姐姐……”
又迷茫，又无助，像一只困兽。
不由得让程牧霜想起，她初次见他之时，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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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城的主干大道上，一番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华景象。
偏静的小巷一隅，行来了一个身着大红礼袍，凤冠霞帔的少女。
她走着，脚步有些轻快。
路过一只歪倒的竹筐。停下来，双手上举，在脑袋上拨弄了一阵，然后将沉重的珠冠取下来，丢在地上，也不看，径直踢进那竹筐里去。
继续向前走，甚至哼起了小调。
走一阵，把身上绣金镶玉的外袍脱了，卷作一团，越过围墙，丢进不知道哪个农家小院里。
又捡了人家晾在外头的麻布草履，换上，把自己的大红绣花鞋摆在原来的位置上，端详着，调了调角度，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到了巷子头，渐渐能听见嘈杂的人声。
拐角处支着一方凉篷子，有人卖茶，正招呼着揽客。
少女走上前去。
“这，不是程家的二小姐吗？今日不是.....你怎么......”
小茶贩看见少女，有些讶然。
少女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将手上套着的玉扳指拿下来，亮给那小茶贩看。
另一手指着木架上挂着的竹斗笠。
微微一笑，这才开口。
“请问，我拿这东西同你换，可行？”
她的声音恬淡而悦耳。
“哪里的话！送你都成......怎么不可行？只怕小姐你给的物件太金贵......”
那小茶贩道。
“能成便好。”
她将玉扳指丢给他，抬手拿了那竹斗笠，套上，摇摇晃晃地隐没在人群里。
抬眼看了看天色，怕是再过一阵，半个梁城的人都会出动来寻她。想到此处，她下了河堤，沿着岸边慢吞吞地走。
河边总是有不少闲人，碍眼又碍事。
她蹲在桥上看鱼。
一个面庞潦倒的书生注意到她一身红衣，喷着酒气，问她。
“姑娘，你可是要投河？”
少女摇摇头。
“不投，不投。”
看得腻了，便叫住一辆运干草的牛车，丢给车主人一颗小珠子，让那夫妇载着她，往城外驶去。
仰面躺在牛车里，耳鼻间都是清新的干草气息。她将竹斗笠盖在面上，挡住刺目的阳光。眼前是虚虚实实的小光斑。
“听闻今日城北陶家的大公子，要娶那程家的二小姐过门，大伙儿都跑去瞧，可热闹了呢......”
那妇人坐在车旁，跟自家夫君闲聊。
“那等场面，是你能见着的？别成日想太多！”
农夫低训了她一声，两人的咕哝声低了。
斗笠下，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弧线。
哼嗯......时间来得及，便出去转一圈再回来罢。
这期间，梁城便是翻了天，我也不管！
出了西城门，并未有人来拦，看来是还没发觉......要么，就是赶不上她动作快。
西边并不是主城门，道上行了一阵，便是萧萧旷野。见路上人烟稀少了，少女趁夫妇不在意，跳下牛车，往密林深处去。
挑这个地方......并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天太热，林间荫凉多。
而且，本来没人的地方，她更自在。
树下走了一会儿，听着啾啾鸟语，赏着野花香，便到了江边。
说是江，水域幅面也不宽广，说是溪，又有些小家子气。
她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上去。将中衣的衣领拨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白面馒头。胸前的鼓囊瘪下去，可观的景象消失了。
十分自在地咬着细软的馒头，有食下肚，饱腹感令人愉悦。
但咬着咬着，她忽然意识到了周身的场景......哪里有些不对。
鸟叫声消失了。
往巨石下一翻身。靠近江边的那一侧，刚好有个凹陷处，虽有水漫进去，但容纳一人，绰绰有余。
猫着腰，躲进去，耳中便传来刀剑击打的锵锵之声。
谁在咒骂着，又急促又遥远。
正想着事不关己，吃完了馒头便走，眼前的空当处，忽地钻进来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
四目相对，怔怔不能言。
......说是四目相对，也不准确。那小孩脸上都是血，浓稠程度足以把眼缝糊住一半，就是半睁着。头上发间黑红一片，无法分辨伤口在哪。总之还在汩汩往外流，看着，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呃......”
少女忽然失去了进食的好胃口。
小孩看见她，受惊般，向那凹陷处更里退去，喉间发出野兽般，意味不明的嘶吼声。
她看了看手里的馒头，思考了一下，将那吸水性极强的面团怼在小孩的脑袋上，止住了那出血的势头。
刚欲开口，忽然听见更近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嗞啦——”
是剑锋拖在地上的声音。
连忙用另一手捂住他的嘴，挤在他身侧，也顺带着给了那小孩一个警示的眼神，不知他是否领悟。
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高傲而狠辣。
“看你今日哪里跑？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
“你......没想到，你竟然用此狠招......不过，要想拿住我，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是个温润的男声，虚弱，却决绝。
凌乱的踢踏声近距离地响起，那人似乎在巨石附近转着圈徘徊，犹豫着。
少女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哪里走！”
渐渐地，脚步声远了，鸟鸣复又回来。
“呀！”
少女惊叫一声，甩着手，额头又撞在石壁上，差点跌倒在地。
这小孩竟然咬人！
他双脚并用地，从石缝内钻出来，站在江边，四处寻着什么东西，嘴里“呜呜”直叫。
她捂着额头爬出来，盯住那团团转的小孩。
他......不会说话？
“喂，你......”
他从草丛中摸出那个带血的馒头，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
少女劈手夺过来。
“这个不能吃，你就算是不挑捡......唉哟！”
她甩螃蟹似的将那小孩甩开，手臂上赫然浮现出两排带血的牙印。
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她竟然呆住了。
小孩又去捡那馒头，她一个飞踢，将那血馒头踢进水里。
他却要追着入水！
少女捉住他的脚踝，将他强行拉回来。
“这里！吃这个！”
她把布袋子里剩下的干净馒头翻出来给他看。
血脸小孩拿起便大咬一口，吃得急了，噎地眼皮直翻。
“你吃慢些......”
她实在看不下他那鬼一样的脸，抬起袖子帮他一点点揩净。
虽然作用好像并不太显著......但是聊胜于无。
看他衣着打扮，似乎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子弟。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小孩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只知道摇头。
“忘了你不能说话了......是不知道呀，还是没有啊？”
摇头。
“你父母亲人呢？在何处？”
还是摇头。
“算啦，太麻烦，我不管了。”
少女站起身，要走。
那小孩扯住她的衣角，不肯松开。
她蹙着眉头，看他脏兮兮的手指，修剪齐整的指甲盖里，沾满了泥土。
“怎么，你咬了我一口还不算，吃掉我程家些馒头，就要赖上我了？”
小孩的眼眸红肿，残留着血丝，却闪着光，嘴里呜呜地，不知想说些什么。
“罢了。”少女一叹，“今天做了件大祸事，就当是日行一善，积点德。”
在他身侧蹲下，也不知他能不能听明白，比划着说道，“我姓程......就是梁城的程家，叫牧霜，放牧的牧，霜降的霜。”
小孩望住她，嘴里费劲地咀嚼着。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忽然四肢抽搐，白眼猛翻，捂住自己的脖颈，倒在地上。
啊，怕真是噎着了！
她快速地将那小孩翻过身来，将他的小腹抵在膝盖上，用力地在后背上一锤——
“哇”地，他将半口馒头吐了出来，身子也软了。
少女踢一踢他的大腿，毫无动静。
竟然......晕了过去！
这就......麻烦了！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抬步走开。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
唉，她到底不是彻底毫无人性的。
费力地将那小孩背在背上。小东西，看起来瘦骨嶙峋的，竟然还挺重！
趔趄了一下，好歹端正将他背好了。
现在......她也不是什么自由之身，需要抛头露面的乡野酒家统统不能去，看来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边走。
红袍的少女自言自语着。
“你啊......醒过来若是不怀着点感激之心，我便把你丢进这江里喂鱼。”
“......没有名字也不成，既然在江边捡着的，就暂且叫......江棠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逃婚
，还差 